何為愛?
或許有人為情所困,被愛情傷的淋漓盡致,所以嘴裡口口聲聲說著不再信愛。
然而他們心底始終存著一絲幻想,期待著愛情降臨那一刻。
期待著愛不能說不對,卻有人無意間忽視了父母的愛。
把如山沉重的愛與溫和似水的愛當做理所應當。
李乘風從未如此,從小到大向來是個聽話的耗氦子。
16歲那年父親李良給了他一本日記,他後來翻看時才明白,那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早已將愛都寫在了日記裡。
他日記裡並沒有散文詩。
也沒有在廠裡上工的時間記錄。
平淡無奇的文字卻滿含愛意,字裡行間記載著陰陽相隔的思念。
[我兒乘風]
[猶記得你年幼時愛笑,特別喜歡搶隔壁小欣的東西,記得那一回惹得她哇哇大哭,老程上門找我理論,我卻哈哈大笑拉著他喝酒去了]
[一回生二回熟,從那以後你兩小的便熟悉了,剛搬來的老程一家人挺好,那個叫小欣的姑娘也特別可愛]
[你還說呢!長大要娶她當老婆,我問你為什麽想娶小欣,你卻支支吾吾不肯說]
[隨著你長大了,長成了16歲的大孩子,已經不再提起要娶小欣當老婆這事,那年開春你好奇問我:小欣呢?怎麽沒見她們一家了?]
[我沒敢向你坦白,小欣他爸表裡不一,竟是某個教會小頭目,老程那人與我朝夕相處在同廠做活,我竟沒看透他為人]
嘶~
李乘風抽泣一聲抹去眼角的淚,靠坐在客廳沙發無聲痛哭,眼眶又是一陣濕潤。
他視線一糊,摸索著翻開腿上日記一頁。
[我勸過老程,可這並沒有用,甚至我倆因此而陷入爭吵,那天在廠裡我還不慎摔斷了腿,我並沒有責怪他,只是被辭退後一個人每天喝著悶酒]
[他仿佛有了一絲悔意,隔了幾天找到我道歉,說著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從此不再信那些歪門邪道的發財大計]
[老程好像真的醒了過來,甚至帶著我一同到他家雜物室,為了向我證明他的悔過之心,他甚至親手砸爛了那個奇怪的祭祀台]
[隨著他一下下劃去地上奇怪的符文,我信了他真的幡然醒悟,我倆從此再沒有隔閡,有時間還是坐在一起喝酒]
[可過了幾天……]
[還記得那天是23年7月13日,老程突然失魂落魄找到了我,我倆坐在江邊高高的土坡上,他抱著腿蹲坐在地,驚慌失措呢喃著:遲了,都遲了,它們來了]
[他說完後一句話都沒多說直接往家跑,任憑我怎麽拍門都不肯應聲,我並不明白他口中的它們是誰]
[直到後來……]
[那些東西真的來了,它們像黑霧一樣,鑽進了小欣與她媽媽的口鼻裡,我找老程那天無意間看到了這一幕,被嚇得躲在角落不敢出聲]
[它們後來找到了我,它們控制了我的神智,監視著我的生活,一點點吞噬我的靈魂,我無法做到拿起手機報警,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們控制我的身體,一步步向麻將館走去]
[它們吸食著其他麻友的靈魂,我無可奈何只能每天往麻將館跑,過了一個星期,我擔憂你們母子兩,突發奇想性情大變,用拳頭趕走了你母親]
[我聯系過阿英接你過去,沒想到那個家卻不願留下你……]
[它們每月15日總會消失幾分鍾,
我趁此之際寫下了這恐怖的經歷,若是你能看到,記得不要聲張偷偷報警] [我身體早已千瘡百孔時日無多,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轍好好活著]
[對不起,乘風我兒…]
白紙黑字到這兒便停了下來,右下角並未留下署名,最後一句飽含歉意的字體歪歪扭扭。
可想而知父親當時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李乘風眼眶逐漸濕潤,淚水劃過枕著筆記的手背滴落浸濕紙頁,使得密密麻麻的文字中間顯露幾個凹痕。
父親李良並未寫明程欣一家的遭遇。
然而他一想便知她們凶多吉少,回想起父親出門那一晚說的話他後知後覺那是勸生。
“畜生,滾啊!看見你就煩!”
李良摔門而去那一晚語氣很凶,一如他生前幾個月那般脾氣暴躁,仿佛想用凶狠的話語趕走兒子。
“呵呵~”
想起那張憔悴的臉龐,此時細想,父親臉上仿佛寫滿了擔憂。
李乘風露出個難看的笑臉,16歲那年慪氣不肯翻看那本日記,滿腦子都是王八蛋的東西碰了手髒的想法。
直到他前幾天心血來潮整理遺物,才發現躲在書包角落的日記本。
隨著一頁一頁翻開,紙上筆墨好像刮起了那年冬天的寒風,一筆一劃清晰的字跡仿佛血跡斑斑。
視頻裡那個驚慌失措的身影徘徊眼底,一絲絲酸楚的血腥味撲鼻。
他不禁想。
若是能早點發現……
是否父親就能活下來了呢?
李乘風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人都死了,怎麽想怎麽做都晚了。
唯一沒晚的或許便是報仇雪恨,親手將剛才逃跑的兩詭異手刃當場,方能解家破人亡之仇。
哐當~
他收好日記本撿起長劍,拖著疲憊的身軀緩慢起身,搖搖晃晃走到窗邊看了眼破洞。
“等著吧!”
自言自語低著頭念叨一聲,他擰開客廳門按了下院子燈泡開關。
昏黃燈光與月色交輝相映,照著院門旁倒塌的圍牆碎磚。
呼~
一道呼嘯聲響起。
李乘風酸痛的手舉著劍來回舞動,劈砍挑刺一直重複,直到整個人陷入麻木之中。
這些動作不過是視頻網站學來的。
咕哩咕哩上一大堆劍術教學,想學什麽一搜完事,大多數內容都有人手把手教學。
至於老道士給的那本書……
上邊根本沒字。
通篇每頁都是些圖片,大多都是咕哩上能學到的招式。
更甚至……
書的背面印著某某印刷廠,右下角建議零售價[5元]。
特娘的!
老騙子真的喪心病狂,五塊錢的東西硬是收了他十塊。
李乘風每每想起此事都一肚子氣。
那可是小爺打了整晚遊戲才賺到的啊!!
狗日的號主一定很喜歡吃素,真的是菜的要死!
那個帳號隱藏分低的馬裡亞納海溝都比不上。
贏一局加10勝點,輸一局特娘扣17勝點!
這TM誰頂得住啊!
那個叫[淡漠傾城笑]的號主要真叫他碰著了,李乘風指定得上去呼他幾巴掌。
山城大舞台,有馬你就來!
來了指定沒你好果汁吃!
“哼~”
李乘風越想越氣一時間心亂如麻,匆匆將手裡長劍往院內土裡一插,抱著雙臂朝屋內走去。
“不練了!”
他心煩意亂嘟囔一聲將客廳門重重關上,一個鯉魚打滾凌空撲騰,翻了個身在沙發上倒頭就睡。
院裡的燈光尚且明亮。
凌晨三點過半的夜色陰陽相融,皎月驅散角落裡深藏的陰霾,亦是為地面覆上一層銀霜,乳白色的花草樹木煞是好看。
噠~
院外一道腳步聲響起,聽著像是皮鞋踏地的聲音,隨後接二連三的腳步聲在院外徘徊,直到緊閉的院門前方才停下。
“就這嗎?”
一道粗獷問話聲在院門邊回蕩。
他話音剛落。
一人聲音洪亮接口:“陳隊,是這沒錯,我前幾天來過。”
“嗯。”聲音粗獷之人悶聲應下,隨後院門安靜片刻,才再次響起他聲音。
“有人在家嗎?”
彭彭~
門響隨他喊話聲一並傳入院內,在這寂靜的夜回蕩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