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問題。

　　如月車站裡面有很多厲鬼。

　　數年來，搭乘鬼電車被送進如月車站的厲鬼，它們無法離開，只能選擇在如月車站裡遊蕩。

　　在源頭鬼的平衡下，它們就如同人類一樣，有了“生活作息”。

　　白天是迷失進入如月車站人類活動的時候。

　　夜晚所有人類都不敢外出，龜縮在旅館裡面。

　　因為夜晚的如月小鎮，全部被厲鬼佔據。

　　他們忽略的就是，為什麽厲鬼會像人類一樣，遵循著夜晚出行的規律。

　　當然，這肯定是因為有源頭鬼的影響。

　　現在，葉純這個源頭鬼被壓製了，她手裡握住的“面”數量太少了，還不到土禦門真由美手裡的一半。

　　而，也就是在這時候，真正的平衡徹底破碎了。

　　之前消失的厲鬼一瞬間就佔據了如月小鎮。

　　黑暗裡倒塌的建築，宛若一座座墳墓，廢墟旁邊，厲鬼裹挾著黑暗，詭異的站在旁邊。

　　“土禦門真由美的那個腦袋是複製馭鬼者鬼奴，葉純才是真正的源頭鬼。從源頭鬼能平衡如月車站裡的厲鬼，而土禦門真由美做不到這點就能看出。”

　　“現在土禦門真由美的源頭鬼‘輝夜姬’，徹底壓製了真正的源頭鬼，所以製衡厲鬼的平衡失控了，所有厲鬼全都跑出來了。”

　　土禦門真由美也沒有料想到這一幕，模糊不清的面孔，正略顯焦急的問詢一旁蒼老人臉。

　　角川走過來，帽簷下的表情很難看，道:“陳默君，現在是什麽情況?”

　　他們被厲鬼包圍了。

　　還有熟悉的厲鬼。

　　之前那個白無垢厲鬼就站在不遠處，它手握著人皮臉手捧花，站在新式二層日式建築旁邊，只不過這麽好看的二樓閣樓坍塌了，它只能站在廢墟和鐵柵欄連接處，沒有五官的面龐，仿佛是在盯著他們。

　　陳默沉聲道:“如月車站徹底失控了。”

　　“什麽?不是早就失控了嗎?從流川楓幫助他女兒駕馭厲鬼的時候。”角川道。

　　“那也算是一種失控，只不過不嚴重。現在才是徹底失控。”陳默搖頭。

　　“這麽說吧。之前的失控其實已經解決了，土禦門真由美的計劃非常成功，另一個源頭鬼已經被壓製了，甚至連重啟都沒辦法使用。只不過，我們誰都沒料想到，失控之下還隱藏著另一種平衡，不，並不是沒料到，只是我們都忽略了，忽略了同樣‘生活’在這裡的厲鬼啊。”

　　“流川楓說的可能沒錯，這地方真的就像是強大馭鬼者，為了壓製厲鬼特意搞出來的。”陳默補充道。

　　角川道:“那是不是可以說，我們現在可以離開了?這些厲鬼並沒有襲擊我們的打算吧?就算有，你還有土禦門真由美，也可以抵擋吧?”

　　抬頭看著陳默身後站著的椎名真夜，角川帽簷下的視線有些忌憚。

　　“嘿，如果想離開肯定能離開。但是，一旦我們離開，如月車站就徹底的完蛋了，這些厲鬼也會跟著我們出現在島國。你覺得，這些厲鬼一起出現，是不是比S級靈異事件還要恐怖?”陳默冷笑一聲。

　　“你的意思是說，如月車站會消失?”角川語氣緊繃，不敢置信道。

　　“當然了。”

　　陳默指了指土禦門真由美，“她太貪心了。斬‘面’之後，就應該趁著葉純撿‘面’的時候就離開這裡。只要離開這裡，重啟也就影響不到我們了，

但她卻想繼續補全力量，想要獲得葉純的所有‘面’，現在好了，另一個源頭鬼沒有製厲鬼能力了，甚至鬼域都沒了，只要土禦門真由美再離開，如月車站這個鬼域自然就一起消失了。”　　不得不說，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句話很對。

　　陳默不清楚，土禦門真由美他們是不是也忽略了源頭鬼平衡厲鬼這一點，還是說記得，但被補全厲鬼的想法衝昏了頭腦。

　　總之，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就一種情況。

　　第一、離開。

　　這會導致如月車站消失，之前所有“生活”在如月車站的厲鬼，和他們一起，直接“撒”在島國。

　　第二、返還源頭鬼的“面”，讓它恢復到平衡厲鬼的狀態。

　　但那樣對抗又開始了，土禦門真由美繼續和源頭鬼僵持。

　　土禦門真由美不允許陳默他們離開，恢復之前的狀態。

　　角川蹙眉，道:“讓這些厲鬼和我們一起出現在島國?別開玩笑了，那會死多少人?就算島國總部還有除靈社聯合行動，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收壓這種數量的厲鬼！”

　　陳默道:“你對我吼沒有任何作用。我當然也不想讓這些厲鬼離開。或許你可以相信流川楓，相信他們土禦門一族耗費這麽久時間製造出的特殊馭鬼者，土禦門真由美。”

　　“當然，其實最好的辦法還是我之前說的那個，斬土禦門真由美的‘面’，那樣即能讓葉純這個源頭鬼繼續平衡厲鬼，我們也能安全離開如月車站。”

　　“不過要是土禦門真由美不答應，那我們就沒辦法了。即想離開，又不想失去什麽，哪有這樣的好事啊。”

　　陳默癱坐在地上，仰頭看著椎名真夜。

　　椎名真夜同樣用空洞的眼眶，熱切的回應著陳默。

　　四周的厲鬼已經開始遊蕩了，失去平衡的它們，遊蕩的范圍遍布整個如月車站。

　　誰也不清楚，他們接下來會不會誤觸規律，然後被某個厲鬼瞬殺。

　　陳默最顧慮的還是那個夢魘厲鬼。

　　它是完整的厲鬼，身上擁有數種厲鬼能力，同樣規律也是如此。

　　“最好趕快找個解決方法，那隻厲鬼能設定范圍內人的心跳次數，那是必殺規律，就算是椎名也沒辦法阻攔。”

　　陳默不會愚蠢到椎名真夜復活，且駕馭了酒吞童子，就認定自己很恐怖了。

　　面對馭鬼者他可能不畏懼，但厲鬼這東西不講道理，必殺規律觸發，誰都救不了，除非像土禦門真由美一樣，擁有隨意重啟的能力。

　　不過。

　　“離不開如月車站一樣也是沒用的東西。誰讓你駕馭的是個‘假的’，沒辦法平衡厲鬼呢。就算能，這也是無解的，總要有個家夥平衡如月車站的厲鬼。只有土禦門真由美主動放棄‘面’，那樣才能離開。”

　　一旦源頭鬼葉純恢復之前的狀態，它第一時間還是會攻擊土禦門真由美。

　　另一邊。

　　土禦門真由美似乎也得到了這個訊息。

　　模糊不清的臉變得很難看。

　　顯然她也在顧慮。

　　如果這些厲鬼出現在島國。

　　她能夠在第一時間全部收壓嗎?

　　恐怕不行。

　　這裡的厲鬼，看得見的，看不見的，究竟有多少?

　　單單他們達成的那一班電車那一個車廂，就有四個以上厲鬼。

　　這麽多年，每天都會有一班電車駛入如月車站。

　　進到如月車站的厲鬼是無法離開的。

　　那麽，現在這裡到底有多少厲鬼呢?

　　陳默都感到頭皮發麻。

　　流川楓他們就單純的找死。

　　以為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裡。

　　但實際上，厲鬼的恐怖是永無止境的。

　　“我很佩服他們想要駕馭源頭鬼，徹底處理掉靈異事件的想法。只不過，他們把自己想的太完美了。馭鬼者的驕傲，被他們發揮的淋漓盡致，甚至已經病態了。”陳默無奈搖頭。

　　土禦門真由美走過來，她手裡還捏著很多“面”。

　　陳默笑道:“看來你們全都忽略了，如月車站是平衡厲鬼的地方。這下怎麽辦?現在這些厲鬼不襲擊我們，不代表以後不會襲擊。當然，你肯定不會在意我們會不會被襲擊。但，你現在離不開吧?除非，你想放了所有厲鬼，讓它們進入島國。”

　　“不過，那樣的後果，你們肯定不想承擔吧?”

　　“或者你現在下定主意，要永遠留在這裡?嘖，十三歲的少女要永遠被流放在如月車站，和一群厲鬼作伴，真的就像竹取物語裡的輝夜姬一樣啊，在孤零零的月亮上，哈哈。”陳默頗有些幸災樂禍。

　　“陳默君不是也沒辦法離開嗎?何必這樣諷刺我們呢?而且，先死的肯定是陳默君哦。明明剛剛復活了女朋友。”土禦門真由美道。

　　“所以我們都想離開不是嗎?”陳默道。

　　“是啊。我們都想離開。”土禦門真由美點了點頭。

　　她成為現在這個樣子是為了什麽?

　　她作為土禦門流川楓的女兒，作為土禦門一族的傳承者，她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處理靈異事件。

　　如果沒有她，那麽現在站在這裡的，就是她的妹妹。

　　角川道:“那麽現在你有什麽打算?”

　　土禦門真由美道:“就按照陳默君之前的意思。”

　　接著，她盤手道:“也沒有其他辦法了不是嗎?”

　　陳默道:“人總是要把一條路走到盡頭後，才會選擇走老路。”

　　“不過我倒是覺得，你們這麽爽快同意這個方案，其實也有自己的打算吧?”

　　土禦門真由美旁邊那張蒼老腦袋微微晃動。

　　土禦門真由美會意道:“當然了。”

　　“我現在擁有的‘面’數量是十九。如果算上普通人，那麽一共是九百八十七‘面’。如果讓源頭鬼重新平衡厲鬼，我大概只需要斬掉十六張面就可以了。”

　　“但即便是這樣，我還保留著三張‘面’，也相當於駕馭了三隻厲鬼。”

　　土禦門真由美模糊的面孔迅速變化，“只要源頭鬼‘輝夜姬’在，我大可回到現實世界繼續補‘面’。”

　　陳默蹙眉:“恐怕不是單純隻複製吧?”

　　“複製馭鬼者駕馭的厲鬼，並不算強。只有補全完全複蘇狀態的厲鬼，才能算一張完整的‘面’。”土禦門真由美道。

　　她現在擁有的“面”，除了陳默還有角川，兩個還活著的馭鬼者，其他的全都是補全完全複蘇狀態的“面”。

　　這也難怪她不願意選擇斬自己的“面”。

　　畢竟一下要失去這麽多厲鬼能力。

　　不管是誰都會拒絕吧。

　　只不過，現在這種情況，顯然除了這個方法外，他們沒有任何能安全離開如月車站的方案了。

　　“這是流川楓還是你祖父的意思?真狠啊，殺馭鬼者。”陳默吐槽道。

　　土禦門真由美道:“誰的意思並不重要。相較於普通馭鬼者，只能發揮有限的厲鬼力量，交給我來駕馭，才是最佳方案。”

　　“而且，島國包括很多國家都是采取雇傭製。少了一些馭鬼者，應該也沒問題吧?你說呢，陳默君，還有角川叔叔?”

　　角川道:“雇傭馭鬼者肯定沒有問題。如果你有意加入島國總部的話，我們會提供馭鬼者。”

　　陳默冷笑:“別到時候像源頭鬼一樣， 駕馭的面全都剝離了。”

　　那種情況可能會有，到時候土禦門真由美將會是恐怖的源頭鬼，無法被收壓的那種，她的所有“面”都會成為鬼奴。

　　“等會找機會斬了我的那張‘面’。如果她肆無忌憚使用鬼網站，那可太恐怖了。”

　　顯然，土禦門真由美還沒能完全掌握這些厲鬼力量。

　　陳默可不想有一天坐在家裡，就被鬼網站影響到厲鬼複蘇。

　　“世界上只能有一個鬼網站。”

　　但椎名真夜的攻擊是嚴格按照規律的。

　　如果土禦門真由美不使用鬼言，那就無法斬掉。

　　沒有繼續聊下去。

　　土禦門真由美似乎釋懷，她丟掉手裡捏著的“面”。

　　與此同時，原本僵硬的葉純，像是受到吸引一樣，忽然動了，緊接著轉身走向被土禦門真由美丟掉的那些“面”。

　　“我要開始了，陳默君。”土禦門真由美道。

　　“不過剛剛父親大人有說話哦！”她食指抵住嘴唇，像惡魔一樣衝陳默和角川笑。

　　“我失去這麽多東西，角川叔叔，還有陳默君，不介意幫我一些忙吧?畢竟，父親大人去世了，會有一些人打土禦門一族的主意哦！”

　　陳默一愣。

　　角川道:“既然是除靈社和島國總部一起商定的計劃，怎麽可能會有人找你們的麻煩?而且，你現在已經是頂尖馭鬼者了。”

　　土禦門真由美道:“但我也只是一個人哦。”

　　陳默催促道:“好了。等出去再說，如果報酬給夠，幫你肯定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