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正是方雲規律吃早餐的第二天,剛‘奢侈’地叫了一碗六塊錢的圓粉,加了木耳肉絲。
還沒開吃,邢周就打電話到了方雲這裡。
“邢哥。”方雲一邊輕輕杵著一次性筷子的外包裝。
電話裡的邢周催促起來:“方雲,你現在在哪裡?在家裡麽?我的車在醫院門口,趕緊過來,我們今天要去裡鎮。”
去裡鎮做什麽?
方雲眼珠子轉了一圈,沒弄清楚邏輯,但還是回:“好,邢哥,我就在醫院外面吃早餐,五分鍾過來,可以嗎?”
這會兒才是七點半,周末的七點半就起床吃早飯然後再去科室裡查房,已經足夠積極了,畢竟周末的查房可是九點鍾開始的。
“不急,二十分鍾到就可以了。我打電話問了胡主任了,他差不多還要四十多分鍾才能出門。”
“今天是胡主任專門給我們安排了去裡鎮的醫院看門診、做手術。機會難得。”
“科室裡查房的事情,胡主任都給舒嘯山主任交待好了。”
邢周解釋了一下今天這個行動,然後又說:“等會兒打包一碗粉過來,我還有十分鍾才能到醫院門口。”
方雲當即點頭:“好的,邢哥。”
心裡則是暗自吐槽,邢哥你不是說在醫院門口了麽?我說怎麽沒看到門口有車停著。
邢周住的地方,步行到醫院的時間和開車差不多。有小路可以走。
喊老板再多下了一碗粉,加碼就是肉絲荷包蛋,肉疼地又給了八塊錢。
方雲吃飯的速度是可快可慢的,比預想的還要早一分鍾,四分鍾解決戰鬥,到了醫院門口靜待著邢周的到來。
不一會兒,方雲就上了車,下意識地就要坐去後座,邢周說:“來副駕,胡主任不習慣坐副駕駛。”
方雲就默默地上了副駕駛,然後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打包粉的袋子。
邢周並未多停留,而是一腳油門踩了出去,然後才對方雲又說:“胡主任每兩個星期都會去裡鎮看門診,這次是特意去的,還交待了,要我叫你。”
轉頭看了一眼方雲,意思好像在說,你還說和胡主任沒關系?
方雲的眼神依然清澈,其實內心有點兒心虛,事出反常必有妖,胡主任突然對他這麽上心,到底是圖什麽呢?
邢周到了胡主任住的小區門口,蹲著把粉吃了,方雲去扔掉了垃圾。然後胡主任就出來了,七十五高齡的他,身子骨還頗為硬朗,就是肚腩很大。
擠上車後,看到方雲和邢周都在,就道:“趕緊開吧,這裡過去還要兩個小時,今天晚上估計都不回來,明天還要看一天門診。”
“別看裡鎮只是鎮醫院,那裡每天能夠遇到的病人也都是不少的,是我們縣最大的鎮。就是距離有點遠。”
方雲愣了愣,這晚上還不回來啊,住一晚?
邢周顯然是知道這個事情了,那住賓館一晚上至少得七八十吧?
方雲雖然沒有表情,但內心仍然活躍,不過考慮到這次是胡主任主動帶他去學習的,血虧一點也只能硬著頭皮認啊。
裡鎮是龍縣的第一大鎮,距離蠻遠,國道兩個小時,但周末的早上路上沒車,因此過程還算順遂。
一路風風火火地趕到了鎮醫院後,這裡外科的陳主任就熱情地親自來接待了。
裡鎮就三個分類科室,內科和外科,婦科。
陳山主任中等個子,皮膚很黑,在路上聽說他家裡還種著田。
主任是叫的行政級別,衛校畢業的,並不是副主任或者主任醫師,就只是主治醫師的職稱。
寒暄問過胡主任都吃過早飯後,陳山主任就說:“胡主任,早飯吃了,那我們就安排午飯,好吧。”
“然後這個星期,科室裡就收了一個骨折病人,家裡窮,舍不得往縣裡面轉,還得辛苦胡主任您了。手術安排在今天的下午。”
“而聽說您要來,昨天這邊有一個關節脫位的病人,病人也沒意願往縣裡轉,現在在病房裡住院。還要多辛苦您一下了。”
鎮醫院基本已經撤掉了外科的手術授權了,就只是做極為簡單的I類和II類手術,骨折切開複位內固定術是III類手術,所以只能請人來做。
“麻醉那些都準備好了嗎?”胡廣華問。
鎮醫院的麻醉醫生,就只有唯獨的一個,主要是給婦產科生孩子做剖腹產配麻醉。
“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就只等您來主刀了。”陳山無奈,他是沒辦法做這種手術的,偷偷的做,萬一一次出事,前途就不保,沒必要。
小的創傷縫合,倒是可以搞一搞,也是鎮醫院外科的常態。
“脫位是哪裡的脫位?”前天晚上的事情讓胡廣華多留了一個心眼。
“肩關節,病人是耕田回來的路上,在田坎滑了一跤。自己走路、坐車來的鎮裡,家裡人昨天晚上才趕過來。”陳山一邊在前面領路,一邊在介紹,看起來非常樸實。
一路來到了病房之後,陳山就把自己的白大褂穿上了,因為胡廣華經常來,所以就有他的,而方雲和邢周則是套了醫院裡另外兩個外科醫生的白大褂,就到了病人的床前。
陳山介紹了胡主任和邢周的身份,病人就小心翼翼地坐了起來,眼巴巴地看著胡廣華,問:“胡主任,您能幫我搞好麽?搞不好就要手術搞啊?”
這話裡有話,胡廣華就看向了陳山。
陳山老臉一紅地說:“病人來了之後,我自己試著搞了一次手法複位,嘗試一下,沒弄得進去。 ”
胡廣華神色不變,但還是認真地看了病人的片子後,道:“這是你複位前照的,還是複位後照的?”
“複位後的,胡主任。”陳山趕緊回,回完後咬了咬嘴皮,生怕胡廣華生氣,就怕胡廣華不接手了,那就尷尬了。
第二次照片都沒收錢的。
胡廣華深吸了一口氣,知道陳山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於是把片子遞給了邢周和方雲,然後對病人解釋:“不要著急啊,也不擔心啊,我們肯定盡力給你想辦法。”
“能不做手術,就不做,都盡力而為。如果實在沒辦法的話,那也只能做手術了。”
胡廣華自然是不會把話說死的。
陳山也跟著解釋:“胡主任是我們縣資歷最老,技術最好的骨科醫生,縣醫院現在的主任,都是他的學生。”
“胡主任都沒辦法的話,也就只能做手術了。”
不可能為了一個脫位,跑去州醫院。
病人歎了一口氣,乾巴巴的臉上滿是無奈:“這人呐,怎麽了都好,就是莫害病。”
邢周看了一會兒,把片子遞給方雲:“是肩關節前脫位、鎖骨下型,目前沒看到骨折。”
有骨折,適不適合手法複位就得商榷了。
陳山聽著邢周講話文縐縐的,皺起眉頭,脫位就是脫位,搞這麽多亂七八糟的做什麽?他是外科,更多的接觸的是闌尾炎和膽囊炎之類的,骨科懂得不多。
“行,那如果你來做複位,你打算用那種方法啊?”胡廣華繼續問,明顯不想自己親自出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