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隱道長跟在江氏三雄的身後,回到廳堂,見三兄弟悶聲悶氣地坐著不動,很是識趣地坐了過去,寬解道:“都這麽大年紀了,還跟年輕人一般見識,有這個必要嗎!”
江亞峰面無臉色地說道:“說好的是比劍,怎麽連腳都用上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淨隱道長笑道:“他就一個心智未全的孩子,為了請你們下山,心自然是急了些。隻想著輸贏與成敗,沒想到你們大人們這般講究,說好比劍就隻比劍。”
“算了,此事以後不宜提及!”
江郎峰心裡的氣雖有些不順暢,還是消了消氣,將話說了出來。
輸了就是輸了,牢騷再多也無濟於事,畢竟事先也沒說好拳腳不能一起使用。況且三老對戰一少年,在人數跟年齡上就先佔盡了便宜,再來一次更有失風度。
淨隱道長終於等來了這一句話,自然高興來著,賠上笑臉,道:“那是自然。走出這座山,沒人知道他是白天宇的兒子,江氏三雄也未跟人較量過,不管哪一方都能落個好處不是。”
江靈峰見老大都發話了,比劍之事自是告一段落,想起蔣道功的事情來,問道:“那蔣道功是怎麽死的,查出來了沒有?”
淨隱道長答道:“正如你們說的,樹大招風,應該死於爭名奪利上。”
江亞峰不以為意,道:“一個爭名奪利,似乎說不過去。就算蔣道功的龍威鏢局多設了幾個分舵,搶了些他人利益,不至於惹來殺身之禍。”
淨隱道長道:“根據白玉天那孩子的說辭,粗略看來,應該是張一帆要當選南方武林盟主,蔣道功是唯一的勁敵,才起了歹心的。”
江郎峰不解,道:“可張一帆的看家本領就‘三寸陰脈’,就算練至化境,正面交手,也不一定能傷得了蔣道功。何況他喜歡女色,陽原耗損,很難練至化境。”
淨隱道長冷言道:“明的不行來暗的,這不是那些沽名釣譽之輩一貫的手段與作風嗎!明面上道貌盎然、光明磊落,對那些有利可圖的人禮敬有加、關懷備至,暗地裡盡乾一些齷齪之事,心如蛇蠍,專門暗害那些對他們有著威脅的俠客豪傑。”
江靈峰覺得還是有些理解不了,道:“可蔣道功並非泛泛之輩,雖古道熱腸,但也為人謹慎,每次出行都是二三十鏢師同行。就張一帆那點家底,就算有機可乘,也很難做到全身而退。”
白玉天四人站在外邊,聽過四人的談話,忍不住走了進來。
張燕兒上前,接話道:“聽我爹爹講,那些相幫張一帆的人都是一等一的殺手。”
江亞峰瞄了張燕兒一眼,道:“你爹爹那位?”
淨隱道長代話道:“他爹張天昊。”
江郎峰看了張燕兒一眼,道:“既是張天昊的女兒,坐下說話。”
張燕兒受寵若驚,不知如何為好,看向了淨隱道長。
江靈峰道:“坐吧,你爹張天昊心眼不壞,算是一條光明磊落的漢子。當年圍殺白天宇,很多人受邀,欣喜若狂,誓要抓住這一舉成名的好機會。他卻可以做到視若無睹,說什麽事情沒有查清楚,不宜妄動乾戈。”
張燕兒見江氏三雄對她爹讚譽有加,很是自信地坐了下來,道:“那是青青姐,胡家莊胡一秋伯伯的女兒。”
江郎峰看了胡燕青一眼,道:“她就算了,站著吧。她爹胡一秋成名之前殺戮太多,要不是娶了個睿智善良的好老婆,當年圍殺白天宇一事,
應該就有他的份,受不住‘仁智俠義’四個字。” 江亞峰看了白玉天一眼,道:“小子誒,蔣道功的死,查明白了沒有?”
白玉天答道:“回前輩,蔣總鏢頭先被張一帆用百丈青之毒暗算,身受重傷,後被秦浩明跟張一帆圍攻,被殘害致死。據張天昊大俠猜測,存在一個叫青龍會的邪惡組織,專門邀請江湖上成名人物入會,用盡各種手段逼他人就范。”
江郎峰道:“你的意思是,蔣道功由於不願加入那個邪惡組織,才被他們殘害的了。”
白玉天答道:“晚輩確實是這麽想的。”
江靈峰道:“你說的秦浩明,是純陽門丹陽子那個狗東西嗎?”
白玉天答道:“前輩,是丹陽子秦浩明,以後無須在前面加個純陽門,他早被我師傅逐出了師門。”
江郎峰道:“坐吧,既是江澄清的徒弟,又是來幫蔣道功的。”
白玉天坐了下來,朝卓一飛看了一眼,道:“前輩,他叫卓一飛,橫眉大俠卓林峰的獨子,那是他的妻子,胡家燕青。”
江郎峰朝卓一飛兩人看了一眼,道:“既是卓林峰的獨子、兒媳,坐下說話吧。”
“謝前輩!”卓一飛牽著胡燕青坐了下來。
江靈峰道:“不用謝。你爹卓林峰天生古板,可做事從來有一是一,從不蠅營狗苟,算得上狹義之士。”
淨隱道長站起身來,道:“廢話少說,現在想一想,該怎麽幫龍威鏢局渡過難關。”
江郎峰看向白玉天,道:“你們熟知此事,先說說你們的想法。”
卓一飛站起身來,道:“前輩,韶關清風寨寨主徐桂壽,裕盛鏢局總鏢頭錢郝仁,鷺島的曹公鷺,三位前輩先後被人暗害,親人門人無一幸免於難,慘遭滅門。這次蔣總鏢頭遇害,若是同一夥人乾的,他們定會對龍威鏢局下手,而少鏢頭蔣龍威,應該是首當其衝的目標。畢竟他是繼承龍威鏢局的不二人選,只要控制住了他,就控制住了龍威鏢局。”
江郎峰道:“淨隱,蔣龍威那孩子你是見過的,可否靠的住?”
淨隱道長答道:“那孩子別的不行,但對蔣道功還是有些情感的。畢竟蔣道功為了維護父子之情,硬是忍著內心的愛意,沒娶徐三娘為妻。”
白玉天道:“前輩,我想明面上為爭奪總鏢頭之位,跟蔣龍威來個魚死網破。暗地裡來個私下約定,一等那些躲在暗處的惡人全部浮出水面,就將鏢局交還給他。畢竟這是他祖上兩代人的心血,我一個外人無資格繼承其財產。”
江郎峰微笑道:“你既有如此想法,那還來找我們乾嗎。”
白玉天道:“前輩,那些惡人要的是控制龍威鏢局,會幫著蔣龍威趕我出局。而攻擊我最好的法子,莫過於創造一些莫須有的惡行,比如說,半路截殺前來總舵吊唁的各分局的話事人,然後嫁禍於我。這樣,他們既能削弱龍威鏢局的實力,便於日後操控蔣龍威,也可借此驅除我出鏢局,讓我成為龍威鏢局的生死之敵。”
江靈峰道:“那你的想法是,讓我們暗中接應那些前來總舵吊唁的分局的鏢師們了?”
淨隱道長笑道:“三郎,還是你的腦子好使,一點就明。”
江郎峰道:“可前來吊唁的分舵話事人,從北、西、南三個方向趕來,一處失手,前功盡棄。我們就這幾個人,實難做到滴水不漏啊!”
淨隱道長道:“南面就福州一處,對方應該不會設伏,把守好北邊跟西邊就行。”
江靈峰道:“就算如此,我兄弟仨接應西邊都有些勉強,北邊派誰來接應?”
卓一飛站了出來,道:“我跟道長可以。”
淨隱道長道:“北邊由白玉天親自接應,混個人情。”
江靈峰道:“不行。白玉天要爭奪總鏢頭之位,只要入得衢州府,一舉一動都會遭人嚴密監視。若讓他去接應北邊來的分舵話事人,定會引起敵手警惕,我們就會暴露在明面上,那將變成敵暗我明。”
淨隱道長聽後有些為難,有些氣餒,道:“可衢州附近,能與丹陽子匹敵的江湖好手去那裡找?”
江亞峰想了想,眼睛靈光一下,道:“這江郎山腳下倒有一位,就是不知道出遊了沒有?”
淨隱道長一聽, 極為高興,連忙問道:“誰?”
江郎峰道:“就是那位僧非僧、道非道,自稱‘明智上人’的儒生。”
白玉天笑道:“前輩,不知‘明智上人’李亦儒老前輩現居何處?”
淨隱道長、江氏三雄,還有胡燕青,五人頓時嚇了一跳。
江湖中,很少有人知道那‘明智上人’的來歷,更不知其姓名,白玉天一口叫出,真有些匪夷所思。
江郎峰將白玉天好好看了一眼,懷著好奇心,輕聲地問道:“你知曉‘明智上人’?”
白玉天見幾位長者目光驚奇,很是不好意思,羞羞一笑,答道:“‘明智上人’本名李亦儒,字聰慧,洛陽人士。精通儒、釋、道三家經典,認為應當以佛修心、以老治身、以儒治世,三教雖殊,同歸於善。”
淨隱道長聽過,如夢方醒,笑道:“怪不得那老小子不被世人接納,原來如此。”
白玉天道:“道長,其實李前輩說的也沒錯,儒家的主要功能是‘治世’,是以治理國家的意識形態存在,確立著國家的禮儀規范與典章制度;道教強調修生長壽,長生不老,也就是‘治身’;佛家教導世人修心向善,消除世人苦厄,比如明心見性、理事無礙、止觀雙修,都是治心為善的好學問。”
江郎峰笑了笑,道:“你既已認同他的觀點,就去青龍溝下的須女湖畔撞撞運氣吧!能不能如願,就看你的造化與運氣了。”
“好事成雙,定能稱心如願!”
白玉天給四位長者一個有禮話別,朝著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