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克蘭德上空漂浮著陰雲,空氣有些濕潤,毛毛細雨落下,打濕了街道。
昨晚的事情鬧的很大。
教堂傳出的爆炸聲吵醒了附近的居民,升騰的火光甚至在維蘭區都能看見。
今天的貝克蘭德,街頭巷尾都在討論這件事。
“絕對不是什麽火災!”
一間不起眼的小酒館中,一位絡腮胡老人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我當時就在現場,火災可不會讓教堂變成那樣的廢墟,要我說,惡魔降臨還差不多。”
老人的話引起了周圍不少人興趣,有人認出了大叔:“嘿,老艾爾,又在用你瞎編的故事騙酒喝呢。”
老頭立刻漲紅了臉,捂住手中酒吧老板贈送的麥酒,老板在眾人的目光中聳了聳肩,老艾爾的故事總是能吸引來更多的顧客,這是個劃算的買賣。
“傑裡,沒人會拿這個開玩笑,那可是神聖的教堂,至高神注視著它。”
老艾爾大聲反駁著,聲音吸引來了更多的圍觀者,吧台裡的老板倒酒忙的手忙腳亂。
“哦,我差點忘了,老艾爾可是每天都在教堂前為了至高神乞討呢,雖然錢都用來給自己買酒喝了。”
“哈哈哈哈……”
周圍頓時充滿了歡樂的氣息,除了吧台裡的老板,他現在正後悔沒有多雇幾個倒酒的夥計。
“我是說真的,當時我就在附近。”
老艾爾站了起來,舉起手中的酒杯,狠狠地一口喝乾,擦了擦嘴,吐出一股酒氣。
“至高神在上,你們簡直不敢相信,我確信我看到了這個世界不存在的東西……”
這句話瞬間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周圍也安靜了下來,認真地聽老艾爾說話。
酒和故事,是這幫人應付枯燥生活最好的辦法,要不然,大家為什麽要來酒館呢?
周圍的氣氛已經被調動起來,大家都在等著下酒的故事,老艾爾卻突然停了下來,捂住喉嚨清著嗓子,咳咳咳咳……
啪!
一大杯新鮮的麥酒放在了桌上,酒館老板走了過來,笑著說道。
“你這招簡直已經用爛了。”
老艾爾一把接過麥酒,淺嘗一口,聳了聳眉頭:“卻依然管用,不是嗎。”
周圍的人群也開始起哄,熱鬧的酒館和外面冷清的街道形成鮮明對比。
有免費的酒喝,老艾爾也不好再賣關子,捋起了袖子,踩上桌子,一屁股盤腿坐了下來,神情變得嚴肅,低沉的說道。
“我親眼看到教堂前躺著幾十具兵老爺的屍體,每一具都被燒的面目全非,模樣能趕得上傑裡的烤鵝,你們能想象嗎,嗚……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地方。”
“嘿,別扯上我好嗎,那一次就屬你吃的最多……”傑裡在人群中抗議,但又被起哄聲淹沒。
一個大漢放下酒杯,向老艾爾問道:“那你看見是誰乾的了嗎?”
周圍的人也附和起來,議論紛紛,不知道有誰敢對兵老爺動手,而且還是幾十個,就算有人真有這麽大的膽子,也不可能做到。
老艾爾喝了一口酒,端著酒杯,身體前傾,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神秘兮兮地低聲說道。
“誰乾的?不不不,諸位,你們應該問是什麽東西乾的。”
酒館裡頓時一陣騷動,連老板也放下手中的事,被老艾爾的故事吸引。
老艾爾很滿意這個效果,看來未來的很長時間裡,自己都不會缺酒喝了。
“我昨天沒有喝酒,
所以記得很清楚,我看見一團紅色的雲霧將教堂籠罩起來。” “紅色的雲霧?那是什麽?”下面有人問道。
老艾爾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光是遠遠地看著,就知道不是什麽好玩意。”
圍觀的人議論起來,有些不買帳。
但這也在老艾爾的預料之中,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繼續說道。
“我也不知道哪裡面有什麽,因為如果我知道的話,我現在就不在這裡,而是在和費爾曼講故事了。”
“嘿,老艾爾,我看你是喝酒喝糊塗了,費爾曼早就死了。”
“沒錯!”
老艾爾繼續說道。
“那是一團邪惡危險而且極度致命的毒雲,如果裡面真的有什麽的話,那一定是斷魂沼澤下的毒獸,或者來自深淵深處的惡魔。
告訴你們,我看到有一群人衝了進了毒雲,可還沒走進教堂,就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
這番話瞬間引起一陣騷動,許多酒客都吵了起來,有人對老艾爾的話感到懷疑,說這只不過是老艾爾的又一個謊言。
老艾爾倒是無所謂這些質疑,反正酒已經喝到了。
“昨晚死了不少人,大家不相信的話,大可以去安息地,看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說完,下面一個聲音響起:“老艾爾說的沒錯,今天一大早安息地就運來許多屍體,全部裹得嚴嚴實實,全部由神官護送,想靠近一點都不行。”
“沒錯,就是這樣!”老艾爾用手指了指說話的人表示肯定,難得有人給自己打掩護,看來大家都很喜歡這個故事。
……
一杯接一杯麥酒下肚,老艾爾已經有些暈乎乎了,說話也語無倫次起來,今天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這同樣也是老艾爾的小算盤,一頓飽和頓頓飽自己還是能分得清的。
酒館老板將醉成死狗的老艾爾拖進裡間,臨走之前還不忘為他蓋上一件破爛大衣,他現在可是這間小酒館最重要的客人。
酒館老板和酒客預告明晚的節目,臉上笑開了花,想到吧台裡堆成小山的銅板,更是難得大方一次,送出了快要變質發霉的灌腸小食。
盡管如此,酒客們還是歡呼起來,紛紛舉杯向老板致意。
酒館的一個角落,今晚這裡十分冷清,大家都被吧台裡的故事吸引,沒人願意待在這個位置。
桌子上擺著剛剛贈送的小食,酒館老板還貼心地切下發霉的部位。
“所以,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
桌子前的正是克洛維,對面坐著魯伯特,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低調、不引人注意。
“恐怕狄克失手了,更糟糕的是他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天了,不僅狄克沒有出現,兄弟會也在城衛軍的掃蕩下岌岌可危。
捏起一片灌腸,湊近聞了聞,克洛維聳了聳鼻子,一臉嫌棄地扔到了地上,一隻斑點狗尋著聲音晃了過來,聞了聞,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那個老人的故事可信嗎?”魯伯特正襟危坐,看著酒館裡面,大家還在討論著老艾爾說的話。
“你知道為什麽只有老艾爾可以在教堂前討到錢嗎?”
魯伯特不解這兩件事有什麽聯系,但還是問道:“為什麽?”
“因為只有他可以裝得自己對神有多麽虔誠,連那些修士都深信不疑,紛紛慷慨解囊,然後他卻轉身跑到酒館喝得爛醉。”
克洛維撇了撇頭:“你也看到了,他是個優秀的表演家。”
魯伯特不可置否,心中卻還是忘不了老艾爾的故事。
克洛維丟下幾枚硬幣,起身和魯伯特離開,生活還要繼續,無論好的壞的,都要做好打算。
……
上城區,安格瑪侯爵的住處。
窗外貝克蘭德剛剛經歷了一場事故,上城區的中心一片狼藉,曾經神聖莊嚴的教堂如今搖搖欲墜,成為一堆廢墟。
陰雨連綿的上城區沉浸在低沉的氛圍中,教堂前,無數人聚集在一起,默默祈禱。
“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接下來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馬歇爾主教站在房間裡,看著安格瑪侯爵的背影說道。
安格瑪侯爵穿著一身白衣,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沉寂的天地,看上去十分虛弱。
“狄克的事情怎麽處理的。”
安格瑪侯爵的聲音有些嘶啞,聽起來也沒什麽力氣。
馬歇爾頓了頓,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後說道。
“學者閣下帶走了狄克。”
安格瑪侯爵有些不悅:“從狄克試圖踐踏我的底線開始,事情就沒有了任何迂回的余地,他必須要死,這也是合作條件的一部分。”
馬歇爾看著安格瑪的背影,心裡突然感到一陣悲哀,仿佛看著他走上了一天無法回頭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