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東西帶回來了。”
沉重肅穆的教堂中,燭火跳動,一個男人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扣在胸口,虔誠地向面前的神像禱告。
聲音在空曠的教堂中回蕩,旁邊的祈禱蠟燭已經燃至根部,男人不知道跪在這裡多久了,寬厚的背影仿佛化作了石像,堅定,不可動搖。
“懷特的情況有所好轉嗎?”
重新披上聖潔白袍的馬歇爾站在神像的一側,手中捧著一個精致的金屬盒子。
“我曾經無數次向神祈禱,能夠替他承受這一切。”
男人搖了搖頭,放下雙手,有些吃力地站了起來,膝蓋下方露出了有些潮濕的印記。
“為了他,我願意舍棄一切,如果神不願意接受我的信仰,我便投身黑暗。”
男人的聲音主教變得鏗鏘有力在高堂中回蕩,仰頭望著高大的神像,黯淡的燭光映照出一張憔悴卻堅毅的側臉
“莉莉一定不會願意看到這種事發生。”
馬歇爾主教靜靜地看著男人堅定的身影,有些動容。
“莉莉已經離我而去,我不能再失去懷特,我願意為此賭上一切。”
男人轉過身體,看到馬歇爾手中的木盒,微微一愣,眼神中閃過一絲希冀。
“那便是我最後的希望嗎?”
馬歇爾緩緩打開盒子,露出一個透明的球身長頸瓶,一股詭異的鮮紅在瓶中流淌,那液體仿佛擁有鮮活的生命,每次流動都散發出驚心動魄的吸引力,讓人不自覺地沉醉其中。
“這……也許真的有用。”
面對這個充滿詭奇的液體,男人似乎看到了希望,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你應該知道服用這個藥劑是在冒險。”
馬歇爾能夠感受到手中鮮紅藥劑散發著奇異的波動,流動的液體似乎在律動,馬歇爾仿佛聽見了心臟跳動的聲音。
“我知道……可我別無選擇。”
地上的祈禱蠟燭即將燃盡,搖曳的燭火快要堅持不住,男人轉身離開。
“這是最後的手段,如果真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也別無他選。”
馬歇爾合上盒子,不可察覺地微微歎息。
“是的,安格瑪……大人。”
……
破曉的第一束陽光照亮貝克蘭德,時隔數天,克洛維再次踏上了熟悉的街道。
黑暗尚未完全驅散,維蘭區卻已經人聲鼎沸,窮苦的人們早早地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牧羊街,克洛維低調地邁著步伐,人群中並不顯眼。
“你確定就這樣回來?”
耳邊傳來魯伯特質疑的聲音。
“我不像你,可以與陰影為伴,與其被人發現然後懷疑,不如一開始就告訴他們,我回來了。”
克洛維抬頭看見自己許久沒有回去的家,大門窗戶上已經蒙上一層灰塵,駐足片刻,朝著薪柴街走去。
逐漸加快腳步,在到達雅各布莊園的最後一個拐角時,克洛維看到了一個人影從大門出來。
樸素的衣服,泛白的頭髮,克洛維眼神閃過一絲驚異,隨後有些慌亂。
是馬歇爾主教!他來這裡做什麽?
克洛維躲在轉角處,小心地探出頭,觀察著馬歇爾。
只見他在門口駐足,望著裡面,片刻後便離開了,不知為何克洛維覺得馬歇爾主教離開的背影有些沉重。
馬歇爾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後,克洛維快速衝向莊園,心中隱隱擔心。
推開大門,
跑了進去,魯伯特此時也出現在克洛維身旁,面對那個曾擊敗自己的主教,魯伯特也十分慎重,如臨大敵。 下一秒,克洛維提起的心緩緩放下,輕吐一口氣,遠處的草地上,孩子們正圍在雅各布身邊,看上去和平常一樣。
雅各布第一時間發現了克洛維和魯伯特,緊接著孩子們也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小瑪麗張開雙手,歡快地跑了過來,仰著頭看著克洛維。
“剛才那個人來這裡幹什麽?”
克洛維脫口而出,心中迫切地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雅各布微微一愣,對克洛維有些劇烈的反應感到意外。
“我以為他是你的朋友。”雅各布談起剛才發生的事情,克洛維的神情變得怪異,一旁的魯伯特也有些難以相信。
馬歇爾來到這裡,並沒有惡意,孩子們都說這個大叔很友善,連雅各布也評價說他是個很有禮貌的人。
“他說你可能很久都不會回來了。”雅各布望著克洛維,表情有些複雜,似乎從馬歇爾的話中聽出了更深層次的含義。
“他還留下了這個,說是屬於你的,轉交給孩子們。”雅各布說著拿出了一個沉甸甸的布袋,打開裡面竟然都是銀加爾,足足有上百枚之多!
克洛維此時一頭霧水,搞不清楚馬歇爾的用意,但至少他應該沒有惡意,可這是什麽情況?
……
克洛維又出手負責了今天的晚餐,餐桌上大家都吃的很開心,克洛維難得吃了不少自己做的萵苣培根湯和羊排,這幾天根本沒吃什麽像樣的食物,連魯伯特也放下了矜持的禮儀,大口吃著。
一直獨居在木屋中的亨利也加入了進來,他看起來恢復的不錯,餐桌上其樂融融,只是亨利口袋中的老鼠時常會讓小瑪麗想起索菲婭小姐。
晚餐過後,克洛維早早地與其他人告別,回到自己的房間。
關上房門,克洛維舒坦的躺在床上,驅散著幾天下來的疲勞困頓。
“馬歇爾主教以為我死在了舊日斷崖中?”
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克洛維很在意。
“在他眼中,你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也許在看到只有兩人回到驛站的時候,他就認定其他人包括你都死了。”
魯伯特分析著馬歇爾的想法,這一切好像都是有所預謀,因為那個邪惡的煉金藥劑,被駐守在伊斯霍姆的王國騎士追擊,然後將畢維斯引至布倫特家族的秘密通道,而通道內剛好進行的違禁交易使得馬歇爾從畢維斯手中逃脫。
“馬歇爾是知道我們都在通道裡面的,他一定清楚交易的所有安排。”
克洛維思考著,難道從一開始,商會的交易就被當做了掩護馬歇爾的關鍵嗎。
“認為自己間接害死了我,所以來到這裡,那些銀加爾是一種補償嗎。”
而且晚上克洛維還從雅各布哪裡得知,教會承認了這裡的獨立性,不管是學校還是教堂教會都不會干涉,至於哪座女人像,馬歇爾平和地表示會尊重雅各布的意願。
不僅如此,他還提出教會將資助雅各布。
克洛維對這些感到有些驚訝和費解,對馬歇爾主教的看法變得複雜起來。
但僅僅為了不暴露自己,就殺死了歐內斯特和威爾,還跟用活人煉製的煉金藥劑扯上關系,這又該怎麽解釋呢。
“畢維斯口中的邪惡煉金藥劑,到底是什麽東西?”
克洛維好奇地問道,因為這個自己差點死在迷霧海中。
“我也沒有見過這種藥劑,聽說是斯科納帝國的邪惡煉金造物,傳說能夠使普通人覺醒魔力的神奇藥劑。”
魯伯特沉思著,他也不明白馬歇爾為何冒這麽大風險,隻為得到這對覺醒者毫無用處的藥劑。
“但是似乎這種藥劑的煉製過程極為邪惡,連對煉金極為包容的斯科納帝國也明令禁止。”
讓人覺醒魔力的藥劑,真的存在這種東西嗎,克洛維有些好奇,但也對畢維斯口中的活人獻祭感到詫異,難道馬歇爾主教其實是一個邪教徒?
這個藥劑一定有很關鍵的線索,說不定也牽扯到綠地鎮的慘案,說道邪惡,克洛維不由地想起了尤裡的死,還有什麽場景比那更詭異更邪惡的嗎。
哐當,門外傳來異樣的聲響,兩人臉色一變,克洛維起身跳下床來,兩步走到門後,瞬間進入了臨界覺醒狀態。
魯伯特隱入陰暗,房間中的陰影延伸出無數利刺指向門口。
打開大門,克洛維看見亨利狼狽的趴在地上,漲紅了臉,手中緊緊握住一隻黑色碩大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