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老人坐在門前抽煙曬太陽,林青則和小奶狗又跑出去玩耍。
熄滅煙頭,老人站起來朝一人一狗大聲喊了一聲。
“我們去哪裡?”林青跟著老人下山,小奶狗留在山上,放在木屋外朝陽面的狗籠中。
“去鎮上,看能不能找到你爸媽。”
去鎮上的路不陡,很繞,彎很多。
現在經濟好了,很多山道都做成水泥路,要是放在以前那彎來彎去的小山路,能把人繞迷糊。
剛才林青和小奶狗跑來跑去,一方面是玩耍,一方面是想看看水庫是不是自己記憶中家鄉那個鹿飲水庫。家鄉每年都回去幾次,鹿飲水庫因為去上學有十來年沒有來玩過。
通過幾次觀察,這個水庫就是鹿飲水庫,不過比起以前大了不少,周圍的路擴大了一些,而且都是水泥路。
去鎮上主要還是在饒水庫,冬日暖陽,水庫水位不到滿水期的一般,周圍有一些釣魚愛好者安靜的垂釣。
半個小時饒出水庫後是一段彎饒大下坡,林青倒是沒有什麽,老人不免有些吃不消。
年歲不饒人啊。
林青讓老人牽著自己說是讓摔倒,老人也知道林青是怕自己愛面子不牽他的手,笑了笑,停下看看冬天的太陽,有些晃眼。
“走吧!”老人牽著林青的手,走的穩了一些。
一路無話,進鎮裡有人和老人打招呼都叫老山頭老山頭的叫,老人也不答一聲只是看一眼就算回話。
有人問:“老山頭,這麽可愛的娃娃是你孫子嗎?”
有人回:“都沒老婆哪來的孫子。”
白溪鎮執安所。
值班員有三位,一位三十來歲的女性,一位二十多歲女性,一位看著大點的二十多歲男性。
“老爺子有事嗎?”三十歲女子叫方芳芳,語氣平和。
“我想你們找找這娃娃的父母。”說完老山頭就不再說話了,把林青往前一推讓三位執安所值班員自個兒問。
幾歲?名字?父母叫什麽?還記得家裡的名字嗎?
林青回答8歲,名字叫林青後就一直搖頭。其實他已經發現這裡就是自己的老家,村子叫寧店村,距離執安所不到一裡路。
為啥不實話實說,林青不敢。
害怕自己被當做怪物,另外他還想再看看自己現在待著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老家。
見問不出什麽,男性值班員寧勇收錄了林青的指紋,又幫林青預約了基因檢測。老山頭一個人走到門口抽旱煙,望著遠處逐漸西落的太陽。
指紋庫裡沒有找到匹配的指紋,基因檢測要等到下周三,需要到縣裡的大醫院檢測。
回去的路上老山頭和林青都變的更加沉默,老山頭是不太說話,林青是不想說話。
“老爺爺,我想去寧店村看看。”林青打破沉默。
老山頭看著林青沒有說話,滿是皺紋的眼睛裡透著一絲了然。
“你的家在寧店?”
“我不能肯定。”
“你為什麽不說實話?”
“怕沒人信,把我當怪物。”
“怎麽沒人信?為什麽把你當怪物!”老山頭混濁眼睛閃過不解,回自己家有什麽不能說的呢。
林青自然不會照實說自己是一個叫寧澤禮的大學畢業生變的,因為他到現在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成為了現在的樣子。
記憶中熟悉的田園,熟悉的溪流,熟悉的樹,熟悉的一些人,都從林青眼前出現又經過。沒人認出這個變了樣子的熟悉的陌生人。
家,還在。
門,緊鎖,沒有燈光,沒有人在家裡。
“知道寧國平他們家人去哪裡了嗎?”
“去新海市找他兒子了,聽說出事了。”
“謝謝。”
老家沒人,村裡鄰居說快半年沒有見到人回來。
冬天的夜黑的快,風也吹的比平時多些。回去的路上,老山頭走在前面,邊走邊抽煙,跟著的林青,邊走邊回頭。
眼睛裡紅紅的,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