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長排氣息懾人的強大騎士魚貫而出，排列成行。

　　緊接著，是一名白發老頭兒。

　　還有一名用面紗遮蔽了容顏的女精靈。

　　然後是那名年輕的軍官——

　　諾頓親王！

　　他們一看見沈夜，立刻露出奇怪之色。

　　“是你?”

　　諾頓親王臉色冰冷道。

　　怎麽?自己好不容易頒發一枚勳章，結果給了一名內奸?

　　“見過親王殿下。”沈夜認真地行了一禮。

　　“說說吧，這是怎麽回事——別想撒謊，任何假話都會被當場看穿，而我將親手殺了你！”諾頓親王喝道。

　　沈夜微微一笑，再次看了大骷髏一眼。

　　“?”大骷髏。

　　沈夜隻好自己說道:“這是我的線人，骷髏大軍第五戰隊戰場收納官，費倫，它一直在跟我做交易，我們有契約。”

　　“契約?怎麽可能?一個人類跟亡靈有契約?”諾頓親王重複道。

　　“我從他那裡搞一些亡靈族的情報。”沈夜道。

　　諾頓親王看看身邊的白發老者。

　　老者點頭道:“他沒說謊，我正在用持續的奧法之術監測他的言行與靈魂。”

　　眾人都吸了一口涼氣。

　　這位……大難不死的男孩竟然有這種手段?

　　“你真的從它手上得到了亡靈族的情報?”王廷大法師尤德裡婭問。

　　“有啊，已經交給陰影之手了。”沈夜聳肩道。

　　“是真話。”白發老者道。

　　尤德裡婭點點頭，站出來，朝諾頓親王解釋:

　　“我相信他——我專修靈魂術法，對墮落的靈魂十分敏感——他的靈魂十分純潔，充滿了憤怒的情緒以及堅定的信念，不可能是亡靈的傀儡。”

　　諾頓親王的臉色好看了許多。

　　但這件事一定要搞清楚，這關系到自己的名譽和聲望，絕不容許有失。

　　“亡靈……為什麽會跟你形成交易關系?”諾頓親王問。

　　沈夜再次看了大骷髏一眼。

　　“?”大骷髏。

　　沈夜恨鐵不成鋼，隻好輕咳一聲，解釋道:“它在亡靈那邊受到了一些不公正的待遇，過的十分艱難……”

　　“因為996！”大骷髏突然叫起來。

　　所有人都望向它。

　　“996?”諾頓親王疑惑地看看自己的隨從們，卻發現隨從們也是一臉疑惑。

　　大骷髏一時福至心靈，飛快地說下去:

　　“我遭受了太多不公正的待遇，你們人類可能不知道，我們亡靈一族中存在著資本家。”

　　“資本家?是新的亡靈物種麽?”白發老者臉色凝重地問。

　　“沒錯，這麽跟你說吧，我在亡靈中是個窮苦的，沒有生產和獲得財富的工具，必須將勞動力讓渡給生產資料的所有者即資本家，並在實際的勞動過程中生產出勞動力的價值，被資本家剝削乾淨，才可以勉強生存。”大骷髏道。

　　眾人一陣沉思。

　　白發老者點頭道:“亡靈族不死不疲倦，作為生產者來說，確實是最好的被剝削對象。”

　　“沒錯，”尤德裡婭也加入了討論，“它們甚至不需要吃東西，就可以一直乾活，這樣一來，資本家在人力成本上就大大節約了支出。”

　　“那麽，996又是什麽?”諾頓親王問。

　　“早上9點上班、晚上9點下班，中午和傍晚休息1小時都不到的時間，總計工作10小時以上，並且一周工作6天。”大骷髏倒背如流。

　　“這有點狠呐……”諾頓親王一陣沉吟。

　　“後來我還經歷過007。”大骷髏再次背書。

　　“那又是什麽?”白發老者問。

　　“從0點到0點，一周7天不休息，俗稱007。”大骷髏背道。

　　人類們倒抽了一口冷氣，看它的目光多了一絲同情。

　　看把這孩子累的，都只剩一顆頭了。

　　“我好像有些理解伱了——不過，你是怎麽活到現在的?”諾頓親王的聲音裡多了一些溫度。

　　大骷髏望向沈夜，哽咽幾聲才說:

　　“我記得那一天……天空飄著大雪，我逃出來的時候看到了他——他又凍又餓……身上只有一盒火柴……”

　　沈夜連忙接過話頭道:“各位，別在意什麽火柴——”

　　“不，”大骷髏打斷他道，“正是他劃著火柴，點燃了一堆柴，為我取暖，讓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類的善良與溫情。”

　　“所以我決定反叛！”

　　人們都望向沈夜。

　　一行微光小字浮現在沈夜的視網膜上:

　　“你和你的夥伴發出了對資本家的控訴，這讓全新詞條‘賣火柴的小男孩’茁壯成長，已經與‘大難不死的男孩’並駕齊驅了！”

　　恭喜你個頭啊！

　　難道就沒有幾個正經點的詞條?

　　沈夜神情古怪地看著大骷髏。

　　但是——

　　話說回來，這骷髏可以的。

　　——它都會對戲了！

　　“這位……亡靈朋友，你怎麽證明自己的身份?可有什麽憑證?”諾頓親王問。

　　“在我頭上有一枚白骨勳章。”大骷髏道。

　　白發老者伸手對著白骨勳章一指，念了聲咒語。

　　一瞬間。

　　大骷髏身周虛空中冒出絲絲縷縷的昏暗魂火，在它頭頂聚攏成一行亡靈族文字:

　　“頒發給骷髏大軍第五戰隊戰場收納官，費倫——亡靈族戰陣將軍特倫斯。”

　　只有勳章的獲得者可以引燃魂火！

　　而且獲得者必須是亡靈！

　　這就比精靈們、人類的勳章更科學、更不容易被假冒。

　　眾人一陣沉默。

　　這種事——

　　歷史上還沒發生過啊！

　　難道這就是見證歷史的感覺?

　　諾頓親王沉吟數息，忽然轉身望著沈夜，開口說:

　　“大難不死的男孩啊，你在戰鬥中受了重傷，以至於忘記了原來的名字。”

　　“那麽，身為聖紫羅蘭帝國親王的我，有資格賜予你一個名字。”

　　“——你看可好?”

　　“多謝親王殿下，請賜名。”沈夜極識趣地說。

　　四周其他人都露出肅然之色。

　　親王賜名是一種極大的榮耀，只要還活在人類國度，不犯什麽大錯，一輩子過得安安穩穩不成問題。

　　甚至——

　　如果他能立下戰功——

　　大家都不敢想下去了。

　　諾頓親王略一思索，開口道:

　　“就叫哈——”

　　沈夜突然打斷他:“不！殿下，請換一個——千萬別用哈開頭，就當這是我最真摯的請求。”

　　“好吧，那叫做羅利?”諾頓親王從善如流。

　　不叫哈利。

　　但是叫羅利?

　　蘿莉?

　　我?

　　……還不如哈利呢。

　　親王極會察言觀色，見他有些躊躇，便笑道:

　　“人類的歷史上有兩位傳說中的神靈之子，據說在無窮災禍降臨的時候，他們就會出現在世界上，拯救所有的虔誠子民。”

　　“他們一個叫做羅利，一個叫做佩奇。”

　　“既然你不願意叫羅利——”

　　“那就叫佩奇吧。”

　　佩奇。

　　沈夜臉皮不斷抽搐，嘴巴張了幾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早知道後面還有個佩奇，打死我也不會拒絕羅利。

　　但是現在已經晚了。

　　對方是親王啊。

　　自己拒絕了哈利，又拒絕了羅利，這已經是極限。

　　再不識好歹，恐怕命都沒了。

　　而且自己還想得到第三個“自己人”的評價詞條呢。

　　媽蛋。

　　我忍了！

　　我佩奇有一天回到藍星上去，一口被小朋友們叫出名字，那也不是什麽拉風的事。

　　但是沒關系！

　　只要不沾姓氏，不露面，也沒人知道我就是佩奇。

　　再說我堂堂一個男子漢也不能當蘿莉嘛！

　　沈夜一邊自我安慰，一邊道:

　　“殿下，這個名字好。”

　　“恩，英雄的名字當然好了，來吧——”諾頓做了個手勢。

　　騎士們立刻上前幾步，圍成一圈，站在沈夜四周，齊齊舉起長劍。

　　這是——這是什麽儀式?

　　沈夜一臉茫然。

　　他發現所有人的神情都嚴肅起來。

　　諾頓親王以肅穆的語氣道:

　　“佩奇啊，你要發誓，從此以後，絕不可背叛人類。”

　　“如違此誓，你的靈魂將立刻破碎！”

　　所有長劍上放出熾烈的神聖光芒，照耀在沈夜身上。

　　——這是一個嚴苛的神聖誓言！

　　唯有沈夜完成了誓言，諾頓親王才會放下心來。

　　否則一旦有一天，沈夜背叛了人類，他諾頓作為舉薦人和勳章頒發者， www.uukanshu.net豈不是要被扣一個識人不明、不堪大任的鍋?

　　“發誓吧，以後只要你不違背今天的誓言，你就是人人都要尊敬的英雄，以後只要立下戰功，以後是要封聖的！”

　　王廷大法師尤德裡婭柔聲道。

　　——這位少年大難不死，精靈一族也欠了他人情，聽說還在戰場上救了同袍，如今又策反了一位亡靈。

　　如果他繼續這樣走下去，早晚有一天成為傳奇。

　　親王也是要把這件事提前確定下來。

　　——為這個少年造勢，便是為親王自己造勢！

　　“好吧。”

　　沈夜也是明白對方的意思。

　　封聖——

　　也就是說，自己現在是聖人小時候。

　　這買賣不虧。

　　沈夜端正了態度，肅然念道:“我佩奇發誓，無論任何時候，絕不背叛人類！”

　　誓言落下。

　　騎士們齊齊爆發出呼喝聲，讓那聖潔的光芒化作一枚光形短劍，落在沈夜的頭頂，形成一枚金色短劍圖案。

　　金色短劍閃了閃，迅速消失不見。

　　儀式成了！

　　所有人都露出笑容。

　　只有大骷髏被這聖芒照耀著，頗為不舒服。

　　“恭喜你，孩子，從今以後你就不是佩奇了。”

　　白發老者道。

　　“不是了?”沈夜大喜過望，“完成儀式可以得到新的名字?”

　　“正是如此。”尤德裡婭道。

　　“是什麽?快告訴我！”沈夜急切地問。

　　大家露出真摯的微笑，齊聲道:

　　“聖·佩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