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眼球在卡牌裡飄來飄去。

沈夜躺在宿舍的床上，舉著牌，仔細端詳。

——答應蘇蓉之後自己就退出了洪荒遺跡的模擬場景。

因為蘇蓉說她要做一些準備。

比如——

開放整個模擬場景，讓更多符合要求的職業者進入。

這是為了給自己打掩護。

再比如，她將在洪荒遺跡中建立秘密傳送陣。

等下次自己進入其中，便會被直接傳送至真正的多層宇宙廢墟。

——其他的屍體部件就藏在那裡。

這一去，確實很危險。

但總要有人去做。

老師都已經上前線了，自己也不能落後。

爭取把這件事搞定！

沈夜收起卡牌，翻了個身，開始睡覺。

——釋放了多次太乙衍命救苦夢神宮，又在洪荒遺跡裡打生打死之後，自己已經疲憊到了極點。

蘇蓉和洪荒遺跡都需要做準備。

此外——

虛空中閃現出一行行微光小字：

“你的替身正在全力修行。”

“他正在修行！”

“正在修行！”

“恭喜，你提升至了法界十一重。”

“當前全屬性增加20點。”

“你的三術威力略微提升，法相略微成長。”

“你的替身繼續修煉著那本《快速修煉指南》。”

“正在修煉……”

替身也在“小西天”裡抓緊時間修行。

沈夜打了個哈欠，閉上眼。

那就睡吧。

——自己真的要休息一下了。

數小時後。

天光將亮之際。

沈夜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繼而睜開眼。

不知為何，莫名地多了一種焦慮的感覺。

他看了看桌上的鬧鐘。

6點45分。

——太安靜了。

往常這個時間，張小義郭雲野他們應該都來喊自己去食堂吃早飯。

可是現在走廊上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校園早操的廣播聲也沒響起。

唯有一行行微光小字浮現在虛空中：

“3秒鐘前。”

“強大的壓製力從天而降，令世人陷入昏沉晦暗的狀態。”

“重復一遍。”

“你們的世界正處於某種真理的壓製之中！”

沈夜直接從床上跳起來。

這不對！

為什麽一點感覺都沒有，就被壓製了？

他朝窗外望去。

只見廣場上，同學們靜默地站成隊列，一個個面容呆滯，機械地做著早操。

天空上。

沒有藍天。

一種灰灰暗暗的模糊墻壁覆蓋了天穹，看不真切。

那墻壁被霧氣籠罩，時而能看到龐大的身形在上面爬動。

——法相！

這是敵人的法相！

塔羅牌上忽然傳來震動。

沈夜摸出來一看。

只見牌面上出現了一個從來沒見過的職業者。

他手持另一張紅色卡牌，開口道：

“想鏈接到你們的套牌有點麻煩，不過只是通訊的話，還是能做到的。”

“好了，多層宇宙的職業者們，偉大的屍皇將開始講話。”

“你們必須認真聆聽。”

畫面一閃。

一名穿著黑色長袍的女子出現在眾人眼前。

她坐在高高的金色寶座上，渾身不斷釋放出一個個充滿力量的符文，沒入虛空之中，結成龐大的法相之影。

沈夜一顆心差點沒跳出來。

屍皇？

這不是蘇蓉麽？

她是另一個多層宇宙的意志——

等等，屍皇……

一個不祥的預感在沈夜心中油然而生。

他凝視著蘇蓉，只見她果然只有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則鑲嵌著猩紅色的寶石。

——她少一顆眼珠！

難道——

只聽蘇蓉開口說道：

“我隻放出了輕微的真理之力，壓製住那些太過孱弱的普通人，以及完全不夠格的職業者。”

“還能保持神智的人們，你們有資格聽聞下面的事：”

“許多年以前，我的一顆眼珠帶著腐朽的意志，脫離了我的掌控，不知去向。”

“間隔了如此漫長的時光之後——”

“我終於又感應到了它。”

“你們之中，誰若是能交出它，便可免於戰鬥和死亡，直接成為我的貼身侍衛。”

“如果你們並沒有它的情報，那麽我殺光你們之後，自己去找。”

“話盡於此。”

“你們有一刻鐘的時間交出眼珠。”

“一刻鐘後開戰！”

卡牌上的畫面結束了。

沈夜卻愈發疑惑。

這對不上啊。

蘇蓉的意志和身體完全是相反的。

一個要繼續對抗白夜魔籠，一個已經成了白夜魔籠的屍皇。

為今之計——

恐怕洪荒遺跡怎麽進化，都無法應對當前的局面了。

戰爭即將開始。

怎麽辦？

沈夜沉默了一瞬，忽然想起自己擁有“情報”，可以直接跟洪荒遺跡溝通。

他微閉雙目，通過“情報”開始感應洪荒遺跡。

幾乎是一瞬間——

蘇蓉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

“情況的險惡程度超出了我的預計。”

“來不及融入你們的洪荒遺跡了——”

“我的屍體部件被白夜靈王湊齊，轉化為了屍妖，臣服於他，為他效力。”

“只有這顆眼珠還是自由的。”

沈夜心頭一沉，立刻道：“我記得你說眼珠能找到其他屍體部件，那麽反過來，屍妖能找到眼珠嗎？”

“能！只要眼珠還是自由的，它就有辦法感應到眼球。”蘇蓉嘆了口氣道。

“沒有辦法屏蔽？”沈夜追問。

“沒有——事實上，它已經感應到眼球了，你不如把眼球獻上去，至少有保命的可能。”蘇蓉說。

它感應到眼球了……

這可不行。

老師他們還在戰鬥。

死亡星球也面臨著一場世界入侵之戰。

在這種時刻，讓敵人獲得眼球，從而變成完整的屍妖——

那不就完了？

門外忽然響起一道女聲：

“原來在這裡。”

蘇蓉！

是屍變後的蘇蓉！

它果然已經找上門來了。

眼球根本無法躲避它的追蹤。

怎麽辦？

沈夜默了一瞬，忽然抽出那張牌，低喝道：

“召喚。”

一顆眼珠悄然出現，懸浮在他的手上。

門外。

蘇蓉的聲音再次響起：

“凡人，你要親自把它獻給我嗎？”

沈夜凝視著眼珠，沒有出聲。

轟——

他身上冒出一層紫色的光芒。

通天靈光。

——已經沒有隱藏的必要了。

“‘通天靈光’為你提升了7倍基礎屬性和攻擊力、防禦力，並且讓你的一名隨從也提升相同倍數的實力。”

7倍屬性。

在昊陽天宮的時候，沈夜的全屬性就已經提升到了377點。

中間又因為各種成長，增加了不少。

如今晉級法界十一重後，全屬性達到了410點整。

7倍。

通天術帶來的加持，一下子跳到2870點。

——只能用恐怖來形容！

一行行微光小字瘋狂刷新出來：

“你的全屬性臨時提高至2870點。”

“你將自由屬性點全部分配至各項屬性，並留取少部分機動使用。”

“當前全屬性臨時達到3000點。”

“你暫時可以發揮撼天術、渾天術的威力了。”

“你的法相暫時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三術成仙國，仙國法相已成！（暫時）。”

所有小字瘋狂從沈夜眼前閃過。

他心中多了一分底氣，張嘴說道：

“請稍等，您的眼珠需要打包，您可以先掃一下二維碼付款。”

外面那道身影停了停。

——它似乎沒弄明白沈夜的意思。

趁這時——

一行行微光小字迅速浮現在虛空之中：

“你發動了洪荒級詞條‘吸血爺’。”

“描述：將任意存在融入指定目標，令指定目標完美繼承前者的一切，產生超進化效果。”

“當前選擇的物件為‘蘇蓉的眼球’，指定其融入你的身軀。”

“恭喜。”

“本次融合產生了超進化效果，令你獲得了宇宙真理之眼。”

“描述：它具備超進化的力量，也已融合至你的身軀，但它需要你的意志激活。”

“此過程極其痛苦，請準備好後再與它溝通。”

“——這是凌駕於法眼與瞳術之上的瞳法。”

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怎麽與這顆超進化的眼珠溝通——

融合的目的不是別的什麽，而是擺脫追蹤！

沈夜眼下最重要的，是逃命！

一瞬間。

“法相降臨·無上仙國。”

沈夜低喝一聲。

轟——

宿舍的門被踢開。

屍妖蘇蓉一步踏進來，原本殺機盎然的神情忽然一頓。

簡陋不堪的宿舍消失了。

門也在背後消失。

此刻。

自己站在雲霧縹緲的天宮之中。

四周是一群群天神圍繞，齊聲贊嘆，恭敬侍立。

“這是何處？”

蘇蓉問。

“啟稟仙帝，此處乃世界的天神宮，您是萬神之主。”一名神仙回答道。

蘇蓉環顧四周，冷笑道：

“瞳術？還是法相？想欺騙我可是吃力不討好的事。”

她隔空一指。

那神仙仿佛被什麽打中，整個頭顱爆裂開來，身軀搖晃幾下，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

一聲輕響。

蘇蓉的太陽穴破開一個血洞。

她呆了呆，旋即露出冷笑，開口道：

“法相降臨·萬妖屍墻！”

轟隆隆——

雄偉縹緲的天宮外，一堵巨墻浮現在無盡天空之中。

密密麻麻的妖鬼從墻壁上冒出來，發出滿是殺意的嘶吼。

“被我的妖鬼殺死，便會產生屍變，徹底融入我的身軀之中，成為我的力量與一部分。”

“——現在看看是你的法相厲害，還是我的法相更盛一籌！”

話音落下。

無盡的妖鬼湧入整個世界，開始了肆無忌憚的殺戮。

神靈與妖鬼。

它們全力廝殺，力求戰勝對方。

這時異變陡生——

隨著一位位神靈的隕落，蘇蓉身上突然冒出七八道傷口，爆開一蓬蓬血霧。

她搖晃幾下，重新站穩，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之色。

怎麽回事？

還能繼續傷害我？

蘇蓉急忙再次掃視那些正在廝殺的天神們。

須臾間。

又一名天神被七八名妖鬼圍住，掙扎了數息，便被各種術法轟碎了身軀。

“噗。”

蘇蓉捂著脖頸，張口吐出一蓬血霧。

她忽然明白過來，忍不住低聲道：

“原來如此……”

原來在這宮殿之外，天地之間，各山各水，各城各地，皆有對應的神仙守護。

他們全部歸屬於蘇蓉，隨時準備聽從她的調遣。

蘇蓉神情凝重，低聲道：

“一身化為八萬四千神祇，一神一位，皆對應我四肢百骸，奇經八脈。”

“我即是萬神，萬神即是我。”

“——這是讓我投鼠忌器，無法脫身麽？”

她陷入思索之中。

那些無窮的妖鬼也逐漸停住了攻擊，暫時守住陣地。

法相之外。

沈夜爆發出一道慘叫，滾落地上，捂住左眼。

鉆心一般的疼痛席卷全身。

融合一位多層宇宙之主的眼珠，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事實上。

沈夜也不想這樣做。

但沒辦法了。

他冥冥之中已經明白，如果把眼珠交出去，屍妖蘇蓉就會進化為完全體。

那樣的話，真正的蘇蓉就會被它替代。

蘇蓉的意志必定消亡。

洪荒遺跡的努力與準備也將全部落空。

死亡星球根本無法完成這一場事關多層宇宙進化的任務。

第六紀元更是無法從洪荒遺跡上誕生！

所以——

絕對不能讓對方得到眼珠！

可是自己實力太弱，又守不住這顆眼珠。

沒有辦法。

真的沒有辦法。

自己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

不讓對方獲得它！

沈夜跪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喘息不已。

要一邊承受痛苦，還要一邊等待這顆眼珠在自己身上激活。

激活。

“快激活啊！”

沈夜爆發出一聲怒吼。

忽然。

屍妖蘇蓉突然出現，一把抓住了沈夜的脖頸，將他提了起來。

“你的法相雖然強，但無法殺死我。”

“只要不出手，它就拿我沒有任何辦法了——”

“快把眼珠交出來！”

沈夜看著她。

——這家夥好強啊。

不止實力強，而且有腦子。

偏偏自己的法相也持續不了太久——

怎麽辦？

“你想要眼珠？好，給你。”沈夜艱難地說道。

下一秒。

數行微光小字猛然跳了出來：

“你發動了洪荒詞條‘吸血爺’。”

“本次選擇的融合為：”

“將屍妖蘇蓉融合至沈夜的身軀之中。”

“融合將產生更強大的排斥作用，你們將承受無與倫比的痛楚，直到徹底挺過去，才會產生超進化效果！”

兩個人同時從宿舍裡消失。

幾乎是一個瞬間——

“不！”

屍妖蘇蓉爆發出一道痛苦至極的尖叫，從虛空裡掙出來，立刻就要逃離。

瘋子！

法相不正常，詞條也不正常。

人更是瘋子！

——這家夥真的是人類麽？

屍妖立刻就要逃走，卻被一隻手抓住。

沈夜的手。

屍妖——

或者說，這位白夜魔籠的屍皇，怎麽也不可能被沈夜按住，停在原地不動。

但四周的虛無之中，卻有一陣陣隱隱約約的bgm響起。

背景音樂剛冒頭，蘇蓉就不能動了。

真理七重，無畏巨人的約定技！

趁這時——

沈夜從虛空裡掙脫出來，將一副墨鏡架在鼻梁上，吐出一口血，喘息著說：

“來，哥哥帶你去看繁華世界。”

電吉他的聲音驟然響起！

鼓點跟進來。

女聲來回輕吟。

屍妖蘇蓉大駭，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移動半分。

沈夜上前一步，死死抱住了她。

兩行小字再次跳出來：

“你發動了洪荒詞條‘吸血爺’，你們再次開始融合了！”

“融合將產生更強大的排斥作用，你們將承受無與倫比的痛楚，直到徹底挺過去，才會產生超進化效果！”

兩人再次消失。

虛空中，只有一陣陣無形的漣漪朝四周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