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噩夢攻擊之術的蘇醒。

不僅是沈夜。

這一刻，其他地方也在產生著各種變化。

主世界。

宋宅。

後花園涼亭。

宋音塵坐在涼亭中，微閉雙目，正在參悟法界的力量。

——自從沈夜在涼亭睡過之後，她就把修煉的位置從大宅搬到了這裡。

一切靜謐。

忽然。

她睜開雙眼，隨手一揮。

一具完整的怪異身軀浮現在半空之中。

背後拖著八條長長的尾巴，滿頭都是細長的手臂，渾身被甲殼覆蓋——

帝王種的真身！

它似乎感應到了什麽，不斷發出輕微的嗡鳴聲。

宋音塵吃了一驚。

“沈夜哥哥封禁了那蟲子……現在它的身體突然產生了感應，這是為什麽？”

宋音塵雙手飛快變幻出一道術印。

“鎮！”

無窮的混沌法相從她背後浮現，將蟲軀裹入其中，鎮住不動。

趁這時，宋音塵拿出手機，開始撥打沈夜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

無法接通？

沈夜哥哥去什麽地方了？

宋音塵一臉惘然，突然回過神來，又撥打徐行客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

還是無法接通！

宋音塵放下手機，怔怔地望著帝王種的蟲軀。

一定發生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

蟲子的靈魂在沈夜身上。

這蟲軀……

不能讓它作亂啊。

不如自己來研究一下？

宋音塵伸出手指，在蟲子的甲殼上用力一彈。

——乾坤問法！

這一彈有個講究。

面對完全不了解的東西，宋家有一招秘法，可以引動物件上的力量，形成天然的法界符文，以觀察物件的特性，了解其作用。

這一招妙就妙在不會激活物件。

無論是攻擊還是別的什麽，總之什麽都不會被激發出來。

一聲脆響。

只見蟲子甲殼上果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線條，與法界產生了勾連，聚成天然的發光符文。

宋音塵認真地看了起來。

“嘖嘖，真是兇殘的身體啊。”

“——你的靈魂在沈夜哥哥那裡，萬一回歸身體，豈不是要對付他？”

“為了安全起見……”

“不如我來用你的這具身軀吧。”

宋音塵嘗試著抬起手。

漂浮半空的蟲軀也跟著抬起了手。

初步嘗試成功！

宋音塵振奮起來，開始進一步操縱蟲軀。

一會兒之後。

她在涼亭中輕輕起舞。

蟲軀跟在她身後，也舞動著猙獰恐怖的身軀，做出同樣的姿勢動作。

另一邊。

噩夢世界。

女侯爵夏特萊的城堡中。

地下室。

夏特萊喘息著，跪伏地上，渾身都是汗水。

以她的敏銳，已經察覺到整個世界正在產生前所未有的變化。

不僅如此。

剛才有一道遍及整個噩夢的術，抽走了自己的力量！

太危險了。

如果這種時候，有一個實力與自己相仿的對手出現，全力攻擊自己——

後果不可想象。

一息。

兩息。

三息。

夏特萊背後開始浮現出一個個隆起的人頭。

“蠢貨們！”

她怒喝一聲，“你們根本不擅長戰鬥，這種時刻還得靠我！”

“統統不準出來！”

但是沒有效果。

力量空了。

那怕是在此休息，慢慢恢復，也還需要一點時間，才可以讓屬性點漲起來。

更關鍵的是——

壓製其他人格，需要強大的精神力。

可是精神力的恢復是五大屬性裡最慢的！

怎麽辦？

夏特萊喝下自己儲存的恢復藥劑，卻發現依然來不及。

在自己徹底恢復之前，其他人格就會把自己擠下去。

這可不行！

她猶豫良久，終於嘆了口氣：

“也罷，這次承魔伽睺一個人情。”

“——他知道我是不怕毒的，諒他也不敢做什麽手腳！”

丹藥被取出來。

據魔伽睺說這丹藥對精神方面有用。

略一聞，就知道這丹藥蘊含的力量，與大墓之中的力量體系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丹藥應該沒問題。

……也算魔伽睺有心了。

很快。

一陣咀嚼聲響起。

世界安靜了。

突然——

她的聲音再次響起：

“哇哦，魔伽睺真是個親親小可愛，藥劑真的有效呢，人家已經不怕被替換啦。”

聲音消失。

死寂。

突然——

女聲帶著前所未有的怒氣和殺意再次響起：

“魔伽睺，你好討厭了啦，給人家吃的是什麽淘氣小藥丸嘛！”

“人家想用小拳拳——錘死你哦！”

“混……混蛋蛋！！！！！！！！！”

五欲世界。

一股不妙的感覺浮現在魔伽睺心頭。

怎麽了？

自己什麽也沒乾呀。

為什麽會產生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他緊張起來。

正在這時候，每個人身上都傳來了“滋滋”的聲響。

沈夜也不例外。

他辨明聲音來源，從腰間摸出一瓶災禍源液。

只見瓶子裡的源液不斷發出響聲，以目力可見的速度迅速消弭一空。

——這是什麽情況？

“都給我看清楚，是對應哪一個世界的源液？”

魔伽睺發問。

“大人，是噩夢世界。”

“我的也是。”

“我也是。”

“噩夢世界的源液毀滅了！”

眾人七嘴八舌道。

通常來講，源液是萃取世界源力精華，以特殊法則排列製成，與世界的存亡有著息息相關的聯系。

源液毀滅，代表著世界也不復存在。

可是——

“不可能……我們剛剛才從噩夢世界傳送過來，噩夢世界沒有出任何問題！”

魔伽睺道。

這一刻，連他也露出迷惘之色。

沒有災禍源液，無法進入噩夢世界，眼下根本無法得知真相！

沈夜卻心頭明鏡似的。

噩夢世界正在融入死亡星球。

當年渾天門全滅，人族被帝王種殺光之後，陸續有各處天外來的人類，降臨於死亡星球上。

他們帶來了自己世界的大地，與死亡星球縫合在一起。

現在。

噩夢世界也要經歷這個過程了！

“有一個辦法能讓我們知道真相。”魔伽睺頭上冒字。

他雙手握在一起，形成術印。

“回來吧……九相……你必然不會與世界一同毀滅，回來跟我述說一切！”

術印散發出重重力量波動，朝四面八方的虛空散開。

須臾。

一道身影從虛空中落下來。

女侯爵夏特萊！

她一出現，雙目頓時盯死魔伽睺，怒氣沖沖地大叫道：

“好討厭哦！魔伽睺，伱壞死了啦！人家現在說話都不像過去那樣了，都是你乾的好事！”

那些手下不知道夏特萊真實身份，還以為她跟自家大人有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所以表情也都還好。

真正被震住的，是魔伽睺和沈夜。

兩人都吃驚地盯著夏特萊。

這是——

是——

——九相？

一想起她有無數顆頭顱，乃是被鎮在牢獄裡無數年的怪物，此刻變成女人，還這般說話——

沈夜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魔伽睺卻驚得忘了後退，忍不住開口說道：

“你這多頭的動物，沒人敢娶的神經病，是有一萬頭驢用自動化的方式不停踢你那幾百幾千個頭，被踢傻了才這麽跟我說話，是不？”

夏特萊大怒，喝道：

“壞死了啦，魔伽睺！人家不理你了哦！”

兇厲的殺氣從夏特萊身上爆發出來。

沈夜一看這情況要壞，心念轉了千百道，身形朝後又跳了七八十米遠，大喝道：

“魔伽睺大人！別說話了，用你頭上的字幕！用字幕啊！”

魔伽睺得此提醒，一拍腦袋，回過神來。

對啊。

剛才是太吃驚，張口說話，嘴裡蹦出來的都是臟話。

這會讓九相誤會的！

他連忙用意念在頭頂打字：

“到底怎麽了？我可沒有得罪你，也沒有針對你！”

夏特萊也受夠了那種說話方式，跟著在頭頂打字：

“你給我的那個藥丸！它讓我無法正常說話了！”

魔伽睺呆了一瞬，嘴角忍不住要翹起來，但很快又被強製平抑。

好啊。

我不是一個人！

——現在有病友了！

“但它對你的精神還是有效的，不是嗎？”魔伽睺打字。

夏特萊一想也是。

自己穩定住了局面，沒讓其他人格替代自己。

但——

“你讓我以後怎麽說話？”夏特萊打字。

“沒事的，過段時間就好了。”魔伽睺敷衍道。

“好個屁！”夏特萊瞪眼。

她的余光望向沈夜。

沈夜望著別處。

兩個老板吵架，關自己屁事。

難道自己還要鼓掌誇你們一個罵的響亮，一個可愛的有理？

再說了。

是你讓我潛伏到魔伽睺身邊來的。

現在總不能怪我吧。

魔伽睺順著夏特萊的目光望向沈夜。

“這是龍五·巴克斯特，現在他是我的手下，替我做事。”

他打著字，身形有意無意地擋在沈夜面前。

夏特萊不屑地“哼”了一聲。

誰知這一聲哼出來，也是可可愛愛的語調。

魔伽睺和沈夜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但為了自己的安全，兩人勉強保持著鎮定。

“說正事吧，噩夢世界到底怎麽了？”

魔伽睺問。

“沒怎麽啊。”夏特萊道。

“可是你看我的災禍源液——它徹底乾涸了，這證明噩夢世界一定出了大事。”魔伽睺展示他的瓶子。

夏特萊這才吃了一驚。

她雙手捏出術印，釋放出洶湧的術法力量。

但是虛空中沒有任何回應。

“噩夢世界……離開了原本的位置，不然我的術一定可以返回，這真是奇怪。”

“用那個術吧，一定可以看清宇宙中發生的事。”魔伽睺立刻打字。

“可是至少要有三位掌權人，才可以發動世界的那個術。”夏特萊跟著打字。

——天羅和太厭已經死了，湊不夠人。

魔伽睺想了一下，打字道：

“我的手下龍五·巴克斯特曾經跟著你，你也該知道他做事的能力，不如讓他來當這個掌權人。”

“他？”夏特萊吃驚。

“是的，他的實力是弱了一點……但我們現在沒有別的人選了，不是嗎？”魔伽睺道。

夏特萊陷入沉吟。

實力弱一點，反倒沒有威脅。

會辦事是真的。

而且實際上——

他是自己這邊的人！

如果不是那會兒自己逼他回到魔伽睺身邊，魔伽睺現在根本見他的份兒都沒有。

一股奇怪的滿足感和成就感浮現在夏特萊心頭。

“不行，”她故作不耐煩地說，“他只有法界三重的實力，太弱了。”

“……這倒是真沒辦法。”魔伽睺嘆口氣。

法界三重的職業者，來坐“五欲”第三把交椅，確實說不過去。

那丟的是整個“五欲”世界的臉。

夏特萊又道：

“看在我們要追查真相的份上，只能給他這個權柄，但不能承認他是世界的強者之一。”

“我看行，也只能這樣了。”魔伽睺同意。

“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隨便。”

夏特萊伸手拍了下沈夜的左肩膀。

魔伽睺緊跟著拍了他右肩膀。

“記住，在你的實力沒有提升到法界七重之前，不可對外說你擁有‘五欲’的權柄。”

魔伽睺叮囑道。

“否則我就殺了你。”夏特萊說。

沈夜懵逼地點點頭。

——所以剛才發生了什麽？

他突然發現自己跟大地產生了聯系。

這是一種極其難以言說的感覺，就像自己的腳底板長了樹根一樣，可以不斷的從大地深處采集力量。

世界就如同一臺電腦一般，正在通過大地鏈接自己，朝著自己的心靈發出問詢。

問詢的內容是——

“鑒於獄守損失了兩人，你獲得了一位獄守的推薦，可以開始就職獄守之職。”

“是否同意？”

沈夜望向魔伽睺和夏特萊。

兩人都望著他。

可是世界卻說自己獲得了“一位”獄守的推薦。

這就跟地母說的話對上了。

——九相不是獄守！

但在這一刻，它以為它也是獄守！

自己絕對不能戳穿這件事。

否則搞不好它就清醒了。

“同意。”

沈夜默念道。

魔伽睺和九相頓時都有感應。

“又多了一位獄守。”魔伽睺道。

“是啊，雖然實力太弱了點，不過總算湊夠三位獄守，現在可以施展那一道觀察宇宙的術了。”夏特萊說。

“由我發出請求。”魔伽睺說。

他蹲下去，將手按在地面上。

不對！

沈夜突然心頭一跳。

如果那個觀察世界的術需要三位獄守才可以施展——

九相根本不算！

也就是說，現在只有魔伽睺和自己。

一共兩位獄守。

——根本施展不出來！

一旦無法施展，這件事的真相立刻就會被魔伽睺和九相得知。

也許他們會清醒過來？

但是事情已經無法阻止了。

“追尋。”

魔伽睺低聲念道。

大地上騰起一道耀眼的光，飛落在眾人面前，逐漸形成一面鏡子。

在鏡子之中，顯現出噩夢世界的景象。

噩夢世界一切如常。

“奇怪……明明一切正常，為什麽我們無法抵達噩夢世界？”

夏特萊打了一行字。

“並不正常。”魔伽睺頭上冒字。

噩夢世界的景象不斷轉換。

地母和冥主出現在光影畫面上。

兩人與徐行客聯合在一起，正在施展某種超大型的術法。

四周全是職業者。

“是世界融合。”

魔伽睺道。

“沒錯，看來噩夢世界與死亡星球就要融合了。”夏特萊也道。

兩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光影畫面上的動靜，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這種世界融合需要很高的技巧，需要頂尖強者全程操控，並不是那麽常見的。

通過觀察整個過程，可以看出對面那些敵人的實力究竟如何。

沈夜站在一邊，卻根本不關心光影畫面上的情況。

這個術怎麽就成功了呢？

……不對勁。

完全不對啊。

假如是需要三位獄守——

等等！

“五欲”世界對自己的問詢是“鑒於獄守損失了兩人”。

可是仔細算來，太厭、天羅、莉莉亞斯、魔伽睺，一共四人。

明明死了三個人！

只剩魔伽睺！

……或者，誰沒死？

太厭被九相吃了，天羅是自己親手乾掉的。

一個名字浮現在沈夜心頭。

莉莉亞斯！

是的！

在大墓之中，她被做成了巢之幡。

記得當時那一座巢之幡沉入了大墓的地下深處，被帝王種所封印，隨時可以進食享用。

可是——

帝王種的靈魂現在被封在自己身上，身軀應該在宋音塵手裡。

它靈肉分裂，大概沒辦法去吃大墓中的巢之幡了。

——莉莉亞斯還活著！！！

沈夜心頭一震。

不行，必須去看看情況啊。

大地傳來一陣陣繁復的心靈交流。

但沈夜這時候根本顧不上。

“大人。”他走到魔伽睺身邊，低聲道。

“說。”

魔伽睺頭上冒出一個閃光字。

沈夜道：“我的實力太低微了，接下來，我想去大墓一趟，繼續提升身份，同時好好修煉一下。”

魔伽睺略一沉吟。

看這光影畫面之中，全是噩夢世界與死亡星球的頂尖高手。

巴克斯特這麽一個法界三重的家夥，雖然很幹練、很有能耐，但在這些頂尖高手面前，確實派不上什麽用場了。

讓他去提升實力吧。

法界三重也太弱了一點，說出去都丟自己的人。

——實力強了才好做更多的事。

“你去吧，自己注意安全——等會兒我可能也會去。”

魔伽睺道。

沈夜偷偷看了夏特萊一眼。

夏特萊毫無反應，只是死死盯著光影畫面中的神靈與強者們，目光中透出露骨的貪婪之色。

——看來她是又想進食了。

既然她也不在意自己的事——

那我走？

沈夜摸出一瓶標注著“死亡星球”的災禍源液，喝了一口，又把源液遞給卡露拉和羅薩莉亞。

一瞬。

他從“五欲”世界消失，徑直出現在大墓之下的隧道中。

——這是魔伽睺製作的災禍源液，本就標定了大墓，只不過傳送的位置不夠精確，往往只能抵達大致的位置。

沈夜卻不在乎這些。

“總算離開那個公司了……現在讓我放輕松一點……”

他活動了下手腳，摘下死亡偽裝披風，變回自己原本的模樣。

卡露拉和羅薩莉亞一起從地道的另一頭找過來。

“這裡是死亡星球，現在地母和冥主都在這個世界，卡露拉，你要回到地母那裡去嗎？”沈夜問。

“我感應到了大地之母的偉力波動，”卡露拉欣喜不已，“我先去見她了，晚點在跟你聯系。”

“好，你去吧。”沈夜道。

卡露拉身形一掠，朝上方的懸崖峭壁攀爬而去。

她的速度迅捷如風，如履平地一般。

只剩下羅薩莉亞還站在沈夜面前。

“大人，我在等待您的命令。”

她認真地說。

沈夜卻沉吟起來。

“羅薩莉亞啊，你活著的時候有親人嗎？有掛念的人和事嗎？”

“……是有的。”

“親人？”

“是我的刺客師父，他年紀大了，身上有傷，又沒有什麽錢，在永夜城的一處刺客訓練場工作，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如今噩夢世界已經融入死亡星球，你需要回去看看。”

沈夜說著，取出一個小袋子，拋給羅薩莉亞。

“大人……這麽多骨幣……”

“這是你跟著我做了這麽多事的報酬。”

“可是您已經復活了我啊。”

“復活只是小事——跟著我乾活，一定是要給報酬的，你拿著，去看看你老師，等一切安頓好之後，如果還願意跟我，那就來找我。”

“是，大人。”

“去吧。”

羅薩莉亞鄭重地行了一禮，身形飛掠而起，攀在陡峭巖壁上，迅速地去了。

沈夜收回目光。

現在，該忙自己的事情了。

他辨明方向，沿著地道不斷前行，很快來到一處斷崖前。

就是這裡了。

從這裡下去，便是那個培育幼蟲的所在。

也是莉莉亞斯被做成巢之幡的地方！

沈夜剛要動身，忽見一道身影從下方飛掠而至，停留在他面前。

——那個三米高的黑色女人！

“幼蟲……你回來了？”

黑色女人上下打量他。

——這乃是帝王種模仿了命運封印術靈的原理，從而創造的一個怪物。

沈夜正要說話，女術靈的聲音卻已經響起：

“沈夜，我不能容忍一個模仿我的怪物，把它交給我可好？”

“當然可以。”沈夜道。

下一秒。

一隻發光的巨手從黑暗中伸出來，一下子就抓住了那個三米高的黑色女人，將她拽入黑暗深處，迅速地消失不見了。

——開玩笑，女術靈的本體有幾百米長！

這地下深處的大墓其實是她的主場！

“走，抓緊時間。”

沈夜朝下方跳去。

——要立刻看一下莉莉亞斯的情況。

魔伽睺說了一會兒也要來。

萬一他過來之後，卻發現找不到自己，那又是一樁麻煩事。

十數息後。

沈夜落在了一片萎縮而乾涸的血肉地面上。

看來脫離了帝王種的力量之後，這裡也逐漸衰敗了。

沈夜閉目靜靜感應了一番，雙手催動蟲子的力量，直接展開了法相！

——天命終結！

一顆飛速旋轉的紅瞳浮現在他身後。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血肉和大地的阻隔，能看到那潛藏在地底深處的秘密。

“巢之幡……找到了！”

沈夜一手保持術印，另一隻手卻隔空虛抓。

一瞬。

地面發出轟隆隆的響聲。

只見一根尖利的觸須從地下深處緩緩升起。

在這觸須上，尚有一顆女人的頭顱被刺穿，此刻依然還有著呼吸。

莉莉亞斯！

她的身體都被蟲子吃空了，只剩下頭顱，卻還沒死透！

“沈夜……我……不想……死……救救……我……”

女人頭斷斷續續地說著。

沈夜不禁有些咂舌。

——這生命力也太頑強了！

其實主要是因為帝王種被封印，所以進食中斷了。

不然她哪兒還有命？

所以正確答案已經有了——

四名獄守之中，雙子星太厭和天羅已經死掉。

莉莉亞斯和魔伽睺還活著！

沈夜嘆了口氣，心中有點為難。

殺了她？

可她是被蟲子做成了巢之幡啊，死掉直接被觸須吸收，傳給蟲子。

蟲子獲得這樣的補充，或許會嘗試突破封印？

好吧，就算不管這些，直接殺了她——

那麽九相和魔伽睺再次施展那種觀察其他星球的術，便無法成功了。

因為要三名獄守都存在，才可以施展那個術。

萬一九相找回記憶……

完全不知道它的真實實力到底有多恐怖。

萬一太過強大，搞不好死亡星球會進入新一輪的滅絕。

沈夜左右為難。

魔伽睺隨時都會再次抵達大墓。

——不能再猶豫了！

“廣寒宮闕·月下四王。”

沈夜默道。

在他的背後，那廣寒宮闕法相之中——

四王忽然一起抬起了頭。

沈夜的聲音悄然響起：

“不用搞破壞——你們偷偷去看看，那個人頭的法相裡有什麽值錢的好東西，搬回來。”

四王心領會神，一起從宮闕裡跳出來，翻過城墻，從路邊竹林裡抱出一艘木板船。

他們把船舉在頭頂，踮著腳尖，迅速離開了沈夜的法相。

與此同時。

虛空中有微光浮現：

“你的‘廣寒宮闕·月下四王’增加了新的效果：”

“拿取。”

“描述：除了搞破壞之外，我們也對值錢的東西很感興趣。”

沈夜看得心中暗自點頭。

對嘛。

下一個紀元的能力，不要那麽死板。

有時候其實我們還可以搞一些戰利品回來的嘛。

他一邊等候著四王回來，一邊朝莉莉亞斯說：

“你的手段太多太狠，我可不敢救你。”

莉莉亞斯被竄在尖利觸須上，原本痛苦無比，這時卻笑起來：

“沈夜，你可知我是世界之主？”

“這一點沒有錯，確實如此。”沈夜承認。

“我已經記起來了……沈夜，我其實是‘五欲’世界的世界意志本體，是四位獄守之一。”

“救我吧。”

“否則一旦我死了，那個怪物一定會被放出來！”

“不可能，”沈夜鎮定地說，“‘五欲’世界十分穩定，我剛才還跟它打過交道了。”

“哈哈哈哈。”莉莉亞斯狂笑起來。

“你笑什麽？”沈夜問。

“我才是‘五欲’世界！那個假冒我的，乃是怪物的本體！”莉莉亞斯尖聲怒吼道。

沈夜怔了怔。

所以——

九相不過是那個怪物放出來的分身個體？

一個分身都這麽強！

這也太恐怖了！

沈夜正想著，卻感應到自己的法相裡出現了前所未有的一幕。

一艘木板船從法界漂流而至。

四王從船上跳下來，將一個沉重的大木箱扛在肩膀上，悄悄朝廣寒宮闕的方向快速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