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騎行的男孩

　　憂心苦思的一個星期終於度過去了。

　　周末早飯的時候，童維認真聽著爸爸的囑咐，內心裡卻偷偷盤算著送手鏈的事情，雖然他也感覺到了有一絲對爸爸的不敬。

　　但在這個把愛情奉為神聖的年紀裡，送不出的愛意和得不到的回應，會讓一個少年心急火燎，寢食難安。

　　周二放學回到家，童維看到爸爸留給他的字條，知道爸爸三兩天都不會回來。在劉斌叔叔家吃過晚飯後，兩人一起在客廳的大桌子上做作業。

　　期間劉斌從廁所回來剛坐下，童維假裝不經意的問了一句:“你今天在哪睡...”

　　劉斌拿過他已經做好的試卷哀歎一聲:“別提了，以後我都要睡在這裡咯...”

　　聽到這話，童維的胸口像是被一個粗壯的木棍堵住了一樣，他急促無聲的調整倉皇的氣息，強忍鬱悶，乾笑了一聲:“怎麽了又?”

　　劉斌一臉愁苦的搖起了頭:“我爸跟你爸打電話了，我叔透露給我的，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反正我爸又打電話把我叔和我都罵一頓...以後遊戲可能碰不見了...唉，話又說回來了，是不是你告訴童叔我經常玩遊戲的啊...”

　　童維一臉哭笑不得的看著他:“我?切...”說著搖搖頭趴在桌子上繼續做作業。

　　劉斌一邊對卷子，一邊唉聲歎氣:“我知道不是你...其實我們小孩子的秘密那些大人很容易就能知道，也奇了怪了...”

　　安靜片刻後，劉斌突然抬頭:“我爸過年的時候回來...嗨，我得考個像樣的成績才能過關啊...不然啥都沒有還得挨揍...你說...我只要拿到畢業證就行了...高考都不用參加...真不知道為啥非得要我那麽累...”見童維沒有作聲，以為他正在專心學習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劉斌開始做起了好好學生，吃過晚飯就和童維一起看書學習，一連好多天都沒有找到機會去蘇可家。

　　雖然蘇可每天都能給與他更多的笑容和愛意，但渴望再一次和心愛之人有肢體碰觸的那種期盼，時時的在他內心激起層層悸動。

　　雖然蘇可早已與他約定好，高考之前不想讓任何人發現他們倆的感情，可他心裡明白，這是在保護他們彼此都不受外界的傷害，更多的是理解自己左右為難的困境，他心裡非常的感動。

　　他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從互訴鍾情之後，蘇可和男生小夥伴的接觸，已經在有意的拉開了距離，即使和志華文龍討論學習也盡量站起聲，在他們察覺不到異常的范圍裡把控分寸。

　　雖然每每都是凝望無言以目示意，但他們都以最美的語言讀取著彼此眼神中表達出的想念，這是彼此之間約定，是專屬於愛情的秘密遊戲，是甜蜜的守護，是深情的陪伴。

　　恬靜而又淒美的時光，在寒冷的北風中嗚嗚嗖嗖中飄散而過，不知不覺期末考試已經結束了，這次考試只是每個學校自測的摸底考，所以大部分同學做的都很輕松。

　　一想到再上一個星期的課就開始放寒假了，大家都情緒高漲的活動在十分鍾的課間裡...

　　轉天中午的時候，溫和的陽光，把棉襖的表層照曬得熱熱乎乎。

　　走廊裡站滿了曬暖的男生女生，就連老師也搬了椅子坐在辦公室外喝茶聊天。

　　教室外面打鬧鬥嘴人聲鼎沸，枯寂挺拔的樹木，也好似被這充滿青春燦爛的歡笑聲吵出了活力，散發出黃燦燦的光芒。

　　一班的教室前面隨著幾聲喝彩聲，逐漸圍起了一個圈。

　　蘇可被看熱鬧回來的江濤拉著入了圈裡，志華和文龍也跟著同學們往人群裡湊近了。

　　原來是幾個男生在打紙片，小孩子玩的遊戲在這一群大男生眼裡突然變得是那麽的妙趣橫生，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歡呼雀躍。

　　考試結束的老師和學生，都暫時放下了學習的負擔，男生們都在興致勃勃的加油叫好，女生們兩個為伴交頭接耳，五個一群歡聲笑語。

　　江濤對蘇可炫耀自己沙包大的拳頭:“媳婦...看我給你炫炫...”

　　說著擼了擼袖子，從一個男生的手中借了一個紙牌，在紙牌上哈了哈氣，一個用力甩手就把地上的紙牌打翻了面，還得意的朝女生多的方向拋了個眉眼，然後對著蘇可招著手示意讓她也來玩玩。

　　蘇可搖著頭擺了擺手，慢慢退出人群，站到二班教室走廊上，一邊聽曉麗和幾個女生聊天八卦，一邊偷偷的尋找一個人的身影。

　　正在她左顧右盼的時候，錢寶亮拍了一下她的胳膊，正要說話卻被她的驚叫聲給嚇了一跳，兩人互相調笑，各自平複了下來。

　　隨後，錢寶亮向蘇可發起挑戰:“你小時候可是贏了我不少的硬牌，怎地，要不要再比較一下...”說完，誇張的挑起的眉毛，讓他看起來神氣又有些滑稽。

　　幾個女生也不禁樂了起來，紛紛起哄讓蘇可和他比試比試。

　　曉麗抱著蘇可的胳膊，對錢寶亮說:“俺可可還能贏你...”

　　錢寶亮也來了勁頭，擼起袖子也亮起了自己的拳頭:“試試...”

　　在正宇身旁的可欣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可可，跟他比比...”

　　田愛霞幾個女生也跟著起哄:“蘇可...你還怕他不成...”

　　“蘇大將軍，來一個...”

　　“來一個，女生不怕男生...哼...”

　　蘇可看了一眼錢寶亮，向他示弱:“你現在那麽有力，我早就比不過你了...”

　　錢寶亮竟不依不饒起來:“來...老表...我讓著你...”說著從衣兜裡掏出兩個紙牌，分一個遞給蘇可:“我讓你...來...”

　　蘇可勉強帶笑的朝志華望去，而志華和文龍正饒有興致的注視著歡鬧的人群，並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她也隻好接下了紙牌正要走下台階。

　　正宇一臉淡漠的奪過她手裡的紙牌，幽幽的吐出一句:“我先打個樣...”

　　可欣浮誇的拍手歡呼起來，一邊給男友加油，一邊繞到蘇可的身邊:“怎地，來號了...”

　　蘇可被她的問話尷尬一笑，湊到她耳邊:“快走了...”一群女生又開始嘰嘰喳喳起來。

　　正宇和錢寶亮都使出看家本領，熱火朝天的比賽呐喊，馬上就吸引了一部分同學的圍觀。

　　由於只有兩個紙牌，所以就由呂聰和林大江分別記錄著兩人翻牌的次數。

　　匆忙疊好紙牌的孫傑和文龍也興趣盎然的開始了決戰，劉斌和羅成志也各自加入了一邊玩耍起來。

　　蘇可轉身走到柱子的另外一邊，擋住了自己和志華之間的視線。

　　童維把自己隱藏在人群外，溫柔的目光的緊緊跟隨著蘇可的身姿。她也在稍作調整後，發現了童維，兩人心有靈犀的頻頻眼神交匯，悄然無聲的傳達著各自的情意。

　　騎行在放學的路上，劉斌神秘兮兮的對童維說:“我給你說個事，你一定要給我保密啊......”

　　童維側目瞥了他一眼:“又啥事啊...”

　　劉斌歪著頭，笑嘻嘻的湊到他跟前笑:“這不考完試了嗎...孫傑的姐夫有一套新款的遊戲機...我和羅成志，李中都說好了，去他家裡玩，今晚就睡他家裡了...你要幫我瞞著啊...”

　　童維輕咳了一聲，臉上看似平靜，心裡卻樂開了花，他咽了咽口水，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你想讓我怎麽說...”

　　劉斌連忙擺手:“不用怎麽說...我叔那沒事...你就不要在童叔和姑姑面前說露嘴就行了...哦...對了...你爸今天不會回來吧...”

　　童維淡淡回了一句:“嗯...去市裡了...”

　　劉斌急切的問:“那姑姑呢?”

　　聽到劉斌提到姑姑，他也在心裡瞬間打起了鼓，但只能先把劉斌安定下來:“她知道我們倆都在應該不會來的...”

　　其實他心裡也沒有了底氣，皺著眉頭看了劉斌一眼，又好像忽然想起來什麽，故作鎮定的說:“高三馬上要考試了，應該挺緊張的吧...下了燈課已經很冷了...”

　　他這話，與其說他是說給劉斌聽，更多的是說給自己的。

　　在村口分開的時候，蘇可問曉麗晚上在哪睡，曉麗落寞的垂下了額頭:“我爸知道考完試了，讓我晚上編筐...”

　　蘇可用調戲的腔調逗她開心:“那晚上不能摟美女睡覺啦...唉...”一句話果然把苦悶的曉麗逗笑了。

　　劉斌趁黑偷偷溜了出去，剩下思緒不寧的童維側身躺在床上，他看了看床頭的電子表快八點了，掏出一直放在衣服裡面的手鏈，凝神注目，轉側難安。

　　對蘇可的思念佔據了他的整個思想，再也抑製不住心裡的狂熱，猛然坐起身，絲毫不給自己遲疑的機會，快速的拿好需要的東西，輕手輕腳的關好房門，騎上車子奮而向前，朝著蘇可家的方向奔去。

　　寒夜裡的村莊是那麽靜謐空曠，除了耳朵裡轟鳴聲，幾乎聽不到什麽聲響。

　　童維氣喘籲籲的騎坐在自行車上，單腳著地，停在村口，不停的朝蘇可家的方向觀望，發現他去過的那個院門沒有亮燈，只是在兩旁人家的燈光映射下隱約看出屋頂的模樣...

　　童維略顯焦急的調整呼吸，過了好一會，他推著車子，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還設想了如果有人問話，他就說車子壞了，如果有人問哪家的，他就說南頭的，然後就加速離開。

　　正想著，他就走近了那個院門，前後左右都觀察了一下，發現並沒有人影出現，就極慢的腳步往前走，鞋底幾乎拖在地面上。

　　眼看著就要走過去，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聽見一個吱吱呀呀的開門聲，緊接著，前面幾米的路面上，就出現了一片微弱的白光。

　　他先是在原地愣了一下，怕被問話，就硬著頭皮的邁開步子，下一秒，又傳來一個吱吱呀呀的關門聲，隨即就是一束手電筒的光，在地面上搖搖晃晃的移動。

　　童維微微抬頭偷望了一眼，一個令他心潮騰湧的身影，像星光一樣，跳進了他的眼眸裡。

　　他清晰的確定那就是蘇可，激動萬分的差一點就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但他屏住了嘴巴，立在那裡等著她發現自己...

　　蘇可以為是同村的人，剛想開口打招呼，就被眼前的人影驚住了，她不敢相信的深吸一口氣，把手電筒往上抬了抬，按捺住怦然的心跳，輕聲試探:“童...維......”

　　童維壓著內心的欣喜若狂，輕聲回應:“是我...”

　　蘇可從身形和聲音中辨別出確實是童維，她再次不敢置信的大口呼吸，控制不住的喊出了聲:“呀...真的是你...”

　　雖然她的聲音不高，但在寂靜如水的寒夜裡，卻顯得是那麽的驚天動地。

　　童維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她笑，抬起手臂等她靠近。她照著手電，四下查看了一遍，關了手電，讓兩人融合在空靈而朦朧的月色裡，感受清幽自然的浪漫，聆聽純真動情的喘息......

　　蘇可走到童維面前，凝視著他的臉龐，又驚又喜的問:“你怎麽找這來了...冷吧...”

　　童維垂下頭深深的看著她，，兩人的臉龐一上一下的緊緊貼在一起。

　　粗重而溫熱的氣息撲在蘇可的面頰上，令她心跳加快面紅耳熱。

　　童維感覺到了她的熱烈的反應，瞬間欲火沸騰心潮澎湃...

　　一陣寒風掠過，蘇可打了一個激靈，立馬清醒過來，她一手提著暖瓶，一隻手拉著童維的胳膊往院門走。

　　她打開門，幫著童維輕悄悄的把車子提進了院子裡。

　　關了門，插上門栓，兩人還是略顯害羞的牽著手，一起進了堂屋。

　　蘇可拉亮了電燈，讓童維坐在床邊，把熱水袋塞到他的懷裡，歡喜雀躍的對他說:“我去跟我媽說一聲，她就不會再過來了...”沒等童維開口，就轉身小跑著出了房門。

　　一分鍾不到，蘇可氣喘籲籲的回來了，她倚靠在書架上，既興奮又害羞的盯著童維，語無倫次的說，:”我媽...不是...這不是我家...我媽在我家睡...我一個人...校長家...真巧...曉麗不在...你怎麽...怎麽...”

　　童維把手中的書本放在架子上，走到蘇可身邊，緊緊的靠在她身上，俯下身，深情的與她對視，一陣陣甜蜜的愛意縈繞在兩人之間。

　　他並沒有回答她的話，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另一隻手輕輕撫摸她的羞紅溫熱的面容。

　　蘇可含嬌細語的迎上他目光，動動手指來回應著他，兩顆思念已久的心，此刻終於又觸碰到了一起。

　　四目相對後的灼熱讓兩人柔情密意，心潮湧動，童維低沉而磁性的聲音，更是把這暖烘烘的氣氛，激燃到了曖昧的衝動。

　　他輕輕的撩撥著蘇可嘴唇，含情脈脈的說:“我一直在等機會...從擁抱那天起...我就一直在等...可是...對不起...我...劉斌去孫傑家打遊戲了今晚不回來...”

　　蘇可被他堅定的神情，和撩人的撫摸，直羞的滿臉通紅，渾身又酥又麻，好似不能舒暢的呼吸，努力嘗試了幾次才從沙啞的喉嚨裡發出聲音:“你....你怎麽找來的呀...”

　　童維見她又害羞又主動的樣子，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故意不回答她的話。

　　蘇可被他看的無處躲藏，隻好垂下額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咽了咽乾澀的嗓子又一次問:“你怎麽找來的...”

　　童維捧起她的臉龐，修長的手指從她的額頭滑到臉頰，又從臉頰停在耳垂邊，輕輕的揉搓著她的耳垂，抿嘴一笑，故意提高音調:“我嘛...我會算......”

　　蘇可被他的話逗笑了，隨著兩人的愉快而輕盈的笑聲，曖昧濃濃的氛圍也沒有那麽灼熱了...

　　蘇可抬起額頭，眉眼盈盈的看著童維， 輕聲細語的追問:“你快說說...怎麽找到的......”

　　童維握著她的手放在嘴邊，輕撫著手上的結疤和凍瘡，然後在每個凍瘡上，都哈了一口溫熱的呼氣，故意低沉而緩慢的說:

　　“我已經來過兩次了，我從文曉麗和別人聊天的時候，知道了你們村的名字，還知道你家住在路東邊...我第一次騎過了，問了一個老頭，本來以為要找很久...嗨...這麽冷的天，十點多鍾還亮著燈的也就是你了...”

　　蘇可凝神想了想:“那次是不是曉麗也在...”

　　童維立馬表現出委屈巴巴的模樣:“是啊...我以為她一會就走了呢...差點把我凍感冒呢...”

　　蘇可知道他在故意作態，但還是一臉認真的關心他:“那你回去吃藥了嗎...”但下一秒就被自己的假惺惺給逗笑了。

　　童維忍住笑，一手把她拉入懷裡，一手輕撚著她的發梢，言語中盡是溫柔:“不用藥...你的笑就是我最好的藥...”

　　童維炙熱的眼神，和撩動的情話，讓蘇可再次面紅耳熱，心臟狂跳，全身酥麻無力的軟綿下來，緊緊躲在他的懷裡，不管他怎麽溫言細語也不松開，甜蜜的喜悅在彼此身體裡瘋狂湧動，兩顆心仿佛蕩漾在春水裡逍遙暢遊。

　　蘇可隻穿了毛衣外套棉坎夾，雖然裹在童維的羽絨服裡，但透骨的寒意，還是讓她哼了哼清涼的鼻子。

　　她不想童維看到自己傻裡傻氣的樣子，想從他懷裡掙開:“我去給你倒點熱水...”剛想抽身卻被抱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