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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年的她》第六十四節.研究生(四)
  蘇可和彭博去孟可家幫他收拾行李,然後送他去南京工業大學報到,結束之後,蘇可買了一些東西給葉春巧送去,怕影響她的工作,兩人匆匆說了幾句話,約好下次見面的時間。

  在回學校的公交車上,蘇可接到陳玥的電話,只聽她又急又笑的含糊不清:“大可...你快回來...那個...有個小帥哥滿校園的找你...哈哈...見人就問,你認識蘇可嗎...哈哈...我看他像賣西瓜的那個...反正你快回來吧...我們在校門口等你...”

  掛了電話,蘇可回想著陳玥的描述,臉上禁不住露出欣悅融融的笑臉。

  雖然她們三個現在不在一個宿舍,但只要有時間,就膩歪在一起。喬亞寧新交的男朋友來找她吃飯,有時也會拽上兩個女孩。

  公交車一到站,蘇可就迫不及待的衝出車門,一眼就看到陳玥和喬亞寧身邊站著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走近了仔細打量好一會,才從眉宇間確認出西瓜男孩。

  她又驚又喜的拍了拍男孩的手臂:“哈哈...我差點認不出來...”

  喬亞寧的手搭在蘇可的肩膀上,掩著嘴巴,笑聲連連:“我和陳玥也沒認出來,別人告訴我的時候...哈哈...我還以為...以為你得罪什麽人了呢...哈哈...”

  陳玥頭頭是道的分析起來:“主要是啊...一年前那天太晚了...車壞了,他又著急...圍的人那麽多,也沒聽見他的聲音...我們光顧著看大可了...誰也沒認清他的模樣...”

  蘇可輕蹙眉頭,有些詫異的盯著話語超多的陳玥,陳玥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怪異,眼神示意她照顧男孩的心情。

  蘇可也不便在這個時候跟她開玩笑,把視線轉向男孩。

  只見男孩留著寸頭,一身樸素的運動裝,氣色和狀態都比一年前要精神明朗許多,緊張的臉上透著憨憨的笑意,談不上帥氣,但也十分俊秀陽光,他的手緊緊握著書包帶子,笑容靦腆的不敢直視蘇可。

  喬亞寧推了推他,調侃到:“你剛才問人的那個勁呢...怎麽,見到人了...又不好意思了...”

  經她這麽一說,男孩更加害羞了,嘩嘩的汗水從額頭上流下來,忸怩不安的像個小姑娘,觸碰到蘇可的目光後,又喘息緊促的垂下腦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蘇可見狀,輕輕用力拍了拍他青筋冒起的胳膊,用溫和的語氣讓他放松:“在這裡見到你,我很高興...去報道了嗎...哪個專業的...”

  男孩僵硬麻木的身體漸漸松弛一些,匆匆看了蘇可一眼,又垂下額頭,結結巴巴的說:“我...我...報道了...化學工程...我...”

  蘇可粲然一笑:“不錯...不錯...我猜...這一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考上就好...考上就好...宿舍安排好了嗎?”

  在充滿關懷的一問一答中,男孩緊巴巴的面容展開一抹笑意,但一說話還是大喘氣:“安排...安排好了...有個同學...南京理工...理工大二的...他...送我來的...”

  蘇可眼神製止了亞寧的笑聲,拍了拍男孩,微笑著揚了揚下巴:“走...姐請你吃飯...食堂...怎麽樣...”

  陳玥攙著喬亞寧的胳膊,蘇可似牽似挽著男孩的手臂,四人一起往學校食堂走去。

  在三個女孩輕松有趣的對話中,男孩的身心完全平穩下來,說話的語調也爽朗很多,他高興的喊蘇可姐姐:“姐姐...我請...我媽...我媽讓我請...”

  蘇可微笑著對他擺擺手:“這次不用...這次三個姐姐請你,等你一切都安頓好了,你再請...以後有的是機會...”

  四人在食堂找個安靜的角落坐下,邊吃東西邊愉快的交談,說是交談,基本上都是三個女孩,你一句我一句的詢問男孩的情況。

  吃到一半的時候,喬亞寧衝蘇可撅了撅嘴巴,她一下愣神,猛的“哦”一聲,大笑起來:“我光顧著高興了,你叫什麽名字...”

  男孩也不再扭捏,大方的說出自己的名字:“丁維...思維的維...”

  猝不及防的驚雷,炸的她頭暈目眩,臉上笑容瞬間僵住了,刺痛的鼻酸撕扯著眼眶,溫熱的淚水在腦海裡洶湧奔騰,快要奪眶而出時,她急忙垂下腦袋,緊緊閉上眼睛。

  聽到這個和童維發音如此相近的名字,蘇可還是控制不住的崩潰發狂了,她緊握著拳頭,拚命的忍著,忍著,喉嚨堵的難受,胸口快要裂開了。

  那些一碰就疼的回憶,此刻正在腦海裡不停的翻滾掙扎,那一幕幕埋藏在心底深處的往事,一陣陣無人傾訴的心酸痛楚,令她止不住的發冷打顫。

  她把拳頭放在嘴邊,用力的嗆咳兩聲,強忍情緒抬起額頭,一雙恍然似夢的目光,緊緊的盯著說話的男孩,如同十八歲的童維近在遲尺的端坐在對面,溫柔似水的向自己訴說著好久不見。

  童維這個兩個字,她太久太久沒有聽到過了,就算獨自一個人,也從來沒有喊出過一次。

  心臟痙攣的疼痛感把她拉回現實,胸口用力的抵在餐桌上,深深的垂下腦袋,再也回應不了任何表情。

  丁維察覺到蘇可的異常,急忙收了話音,伸長脖子,滿面擔憂的問:“姐...你怎麽了...你不舒服嗎...”

  陳玥咽掉嘴裡的東西,放下筷子,撥著她的頭髮問:“大可...怎麽了你...我看看...”

  喬亞寧也停止說話,歪著頭詢問:“你臉色不對啊...怎麽了...沒事吧...”

  蘇可伸了伸僵硬的肩膀,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在孟可家吃了好多冰激凌...可能…這會鬧肚子呢吧...”

  喬亞寧站起身繞道他身邊,扶住她的胳膊:“我吃飽了...咱們先撤吧...陳玥呢...”

  見陳玥點頭後,她又對丁維說:“丁維,我們先回去了...你和室友同學熟識熟識...有事就打電話...”

  蘇可也找不出什麽更好的借口,只能任由兩個姐妹把自己拖到到宿舍。

  正宇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雖然左邊手臂留下一道長長的傷疤,還時不時的隱隱作痛,但身體的其他地方恢復的還算可以,就是在最近一年裡要堅持吃藥,加強心肺功能...

  十一國慶期間,蘇可帶了一個華東的旅遊團,也只在經過上海時和志華匆匆見了一面。

  由於是旅遊最擁擠的那幾天,五天的團帶下來,她疲憊的連話也不想說,在宿舍裡睡了一個下午,直到傍晚,室友喊醒她,她才懶洋洋的坐起身來。

  翻開手機蓋,有幾個短信和三個未接電話,她解除手機靜音,一一回復了信息。

  盯著手機屏幕上秋明的名字,她扶著額頭陷入深深的優思,陳玥來找她吃飯,她實在沒了主意,慵懶無力的閉上眼睛:“玥...你來決定吧...你說回我就回,你說不回我就不回...”

  起先,陳玥還振振有詞的分析,秋明這麽久都不打電話,一定是有了新歡…但看著蘇可遞來的手機,她的腦袋又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你這個人啊...什麽都懂,又什麽都難為自己...只有你自己才能做決定...別人又看不到你肚子裡想什麽...你不想讓人家在國外孤單寂寞,那是剛開始...人家現在...哼哼...快活瀟灑的很呢...有別人陪,就不需要你了唄...”

  見蘇可雙手捂臉,不停地長籲短歎,陳玥又看的心疼,用力拍了拍她的屁股,歎著氣勸說:“大可...別把自己搞得那麽累...你當時怎麽勸我來著...我那個時候也感覺世紀末日一樣, 現在不也活好好的嗎...你的事還得由你自己來決定...這個電話不管你打與不打...我都...唉...我都不說什麽...好姐們,支持就完了...沒事...天塌下來,我幫你托底...”

  蘇可放開雙手,滿是感激的眼泛淚花:“謝謝...”

  吃過飯,兩人來到操場,陳玥一邊散步一邊玩手機,蘇可走到看台的最高處,打開手機,按下了秋明的號碼。

  她先是嫻靜而溫婉的回答秋明關心,然後向他解釋自己沒有及時接到電話的原因。

  秋明語氣平靜而溫和的向她描述一些印象深刻的景色和風土人情,沒有思念的話語,也沒有曖昧的氣息,雲淡風輕的像兩個普通的朋友,互相分享各自的生活和學習...

  掛了電話後,蘇可注視著天邊那一片黝黑如山巒的雲層,一點點飄向視線的最遠處,心中泛起了陣陣波瀾,只是沒有浪花,輕悠悠的起伏蕩漾。

  那是一份迎風而立的悵然若失,那是一種怕自己忘記又怕自己糾纏的無可奈何,只能拖著沉重僵硬的身體,在難以言喻的落寞中尋找釋然。

  她撿起一片卷了邊的樹葉,放在掌心裡仔仔細細,小心翼翼的展平,鋪放在座位上,又在一堆石子裡挑出兩顆稍大的,壓在樹葉上,

  當丁維完全融入大學生活,他就不再三天兩頭的打電話找蘇可了,這也讓每次都不敢開口喊他名字的人,一下輕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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