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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年的她》第六十五節.波瀾又起(四)
  一直到暑假結束,新學期開始,蘇可再也沒有接到過秋明的任何電話和信息,她背著晚霞獨自坐在看台的最高處,好似一塊佇立在山頂的石頭,置身於月朗星稀的曠野中。

  從四面八方趕來的風聲悠揚激蕩,時而狂躁,時而溫順,宛如一個女孩在訴說人世間的悲歡離合,陰晴圓缺。

  雖然早已預想到這種結果,蘇可還是忍不住的心慌意亂,湧滿眼眶的淚水,晃晃悠悠的就是不肯掉下來。

  張張合合的嘴巴,起起伏伏的回憶,不斷掀起內心的驚濤駭浪,她急忙用雙手拖住腮幫,擠出眼淚,閉上眼睛默默地收拾凌亂不堪的自己。

  她垂下額頭,看著豆大的淚珠一顆顆砸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水花,一朵,兩朵,三朵,四朵,五朵,六朵...太多了,她怎麽數也數不過來,只能把隱隱作痛的胸口頂在膝蓋上,雙手捂面,情不自禁的失聲嗚咽。

  那些深深的無力感,她已經品嘗了不知多少遍,此刻也只能掩耳盜鈴般的矯揉造作,自我慶幸:終於不必再為這個覬覦過幻想的男人而焦慮惶恐了...

  雖然心有不舍,但這是最好的結局,她先放任自己沉淪在秋明的激情擁吻裡,然後把這段不知道該如何定義的感情,永久的封印在心底最深處。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又醒了,抬起暈乎乎的腦袋,迷離又朦朧的眼睛跟著天邊那一朵像羽毛的雲彩,輕盈地漫遊在墨藍的天空中,拋開一切紛雜無緒,片刻間享受大自然恩賜的自由與寧靜。

  南京的小夥伴們時刻聯絡著彼此的感情,一個月聚一次大餐。約定的那天,每個人都盡量抽出時間來,熱熱鬧鬧的分享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雖然和志華也經常見面,蘇可還是眼饞一對對一雙雙的陪伴,還好有葉春巧嬌小可愛的粘著她,讓她心裡多少暢快了一些。

  又是一季寒冬,只不過今年更冷了,樹葉早已枯黃,天空中飄著幾朵慢悠悠的雲朵,操場上寥寥無幾的人影邁著懶洋洋的步伐。

  鋪天卷地的怪風從四面突起,仿佛要把整個校園掀翻,枯黃破敗的落葉裹著卑微的塵埃,被刮的到處亂飛,滲透著一股悲壯而淒涼的氣息。

  蘇可黯然無神的看著窗外的一切,一顆始終安定不下來的心隨著撒野任性的寒風,沒有方向的蕭瑟飄搖,一陣寒風從窗戶縫裡吹進來,脖頸處感到絲絲冰涼,讓她不由得抱緊了肩膀。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情突然慌亂,臉上的肌肉緊緊地皺著,似乎停留在某個難以釋懷的記憶裡,沒有辦法抽身,只能和痛苦融為一體。

  陳玥屏著呼吸,躡手躡腳的走到蘇可身後,稍稍用力的拍她一下,她被驚醒,努力換上一個微笑的臉龐才轉過身來:“呀...陳大美女...你不是不回來嗎...”

  陳玥摟著她的肩膀,喜眉笑眼的說:“年底很忙,正宇去公司加班了,我在家裡無聊的很,所以就來找你了...呶...桌上是他給你煮的羊肉...哦...對了...還有辣椒油...你快別愣著了,還熱乎呢...趁熱吃...”

  蘇可美滋滋的啃著香噴噴的羊排,堆積在心頭的各種愁緒立馬消失不見,陳玥看著她狼吞虎咽的吃相,笑哈哈的調侃她。

  寒假的時候,蘇可先去志華那裡呆了幾天,隨後又被孟可和彭博喊回南京聚餐遊玩。

  姐弟三人爬山的時候,蘇可觀察到孟可一直處在所魂不守舍的狀態,就趁彭博去洗手間的空檔,把他拉到一旁詢問。

  剛開始,孟可還搖頭晃腦的不承認,在姐姐的追問下,才垂著腦袋吞吞吐吐:“有個...女生...她...她杭州...我怕...”

  見他面紅耳赤扭捏不安的樣子,蘇可便猜到了什麽,她像個長輩一樣,溫和的開導他:“當你開始認真喜歡一個人時,說明你已經對現在的自己,達到一個比較滿意的高度,有信心有擔當也有能力去追求世間的美好...姐姐真心的替你高興...”

  聽了姐姐的話,孟可緊張僵硬的身心漸漸松弛下來,掩飾不住情竇初開的幸福感,咧開大大的嘴巴:“姐...同學聚會那天...那天見她了...那個...我問她...”說著紅著臉用力點點頭。

  蘇可欣喜不已的拍打他:“我弟弟長大了...哈哈...說吧...想讓姐姐做什麽...”

  彭博早就站在不遠處了,蘇可看了他一眼,給他一個稍等的手勢。

  孟可緊緊抿著嘴唇,又緊張又興奮的滿頭大汗:“姐姐,我那個...她約我去遊樂場...我...我...我怕...我不會說話...怕說錯了...我...那個...”

  蘇可握著他不停發抖的胳膊,輕輕用力給他勇氣:“你是不是想讓我陪你一起去啊...那...喊上彭博,這個家夥肯定樂意的很...”

  孟可瞬時高興的跳起來,還撒嬌討好的幫姐姐捶肩捏背,蘇可招手把彭博喊過來,姐弟三人又開始追逐打鬧起來。

  志華公司的年會想讓蘇可和他一起參加,兩人在電話裡特意為此事溝通了很久。

  蘇可怕不適應太正式的場合,也想著答應了周宏,陪曉麗去郊外遊玩,便對志華說:“志華,這是你進公司的第一個大聚會,應當和領導、同事多多交流...我去了可能會分散你的精力和時間…大娘今年不是在沛縣過年嗎...那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就更多了呀...”

  志華又可憐兮兮的哭訴央求,在蘇可答應他所有不合理的要求後,他才不情不願的妥協下來:“那...那你一定要說話算數…對了...你那個同學,今年是不是還要去...”

  蘇可溫柔的哄著他:“華哥哥,你沒見阿巧準備年貨的小模樣,高興的買這買那,我想她是非常想去的...”

  志華拖著長音,悻悻不樂的問:“你...是不是早就答應人家了...”

  聽著他委屈的像個小孩子一樣,蘇可忍不住的的咯咯大笑:“這都被你猜到了...華哥哥真是厲害...呵呵...總不能把她一個人扔在空蕩蕩的單位宿舍裡吧...”

  志華吭吭唧唧的牢騷幾句,又開始耍賴:“我不管...你說陪我的,我要睡在你床上...”

  蘇可親昵的哄著他:“好,好,好...陪你...陪你...天天陪你,看你夠不夠...你打遊戲的時候我都黏著你,看你煩不煩...”

  志華捂著話筒,柔情蜜意的撩撥她:“就是不夠...就是不煩...我要抱著你打遊戲,你是我一個人的...”

  兩人膩膩歪歪的調風弄月,直到蘇可說手指被凍得冰涼,志華才戀戀不舍的掛了電話。

  曉麗懷孕了,她像個公主一樣被周宏一家人呵護著,周宏父親的病情也因為這個好消息而穩定了很多,人也一下子精神了。

  今年的聚餐安排在周宏家裡,葉春巧想在家裡陪爸媽就沒跟著去。除了江濤不在,每個小夥伴都興高采烈的說笑聊天。

  看著幸福美滿的周宏和曉麗,雯雯臉上露出癡癡的羨慕,蘇可給文龍使了個眼色,他還傻乎乎的瞪大眼睛:“八十...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嗎?”

  話音剛落,就引起大家一陣哄笑,坐在對面的自強,對著他揚了揚下巴:“雯雯...”

  文龍扒拉一下自己的女朋友,憨聲憨氣的問:“你怎麽了?”

  雯雯捂著嘴巴,一臉嬌羞的搖著頭:“沒...沒什麽啊...”

  曉麗笑哈哈的對文龍招手:“文龍...你...你是不是該做些什麽了...”

  文龍被問得一臉懵然, 眼神求助正宇。

  正宇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拍著他的肩膀大聲嚷嚷:“有人想要嫁給你了...”一句話又引來一陣七嘴八舌的調侃與戲謔。

  只有雲凱表情複雜的盯著志華,志華也察覺到他的目光威懾,一直心虛難捱的避免和他對視。

  志華被雲凱看的渾身不自在,端起蘇可的酒杯與自強碰了一下,垂著腦袋只顧喝酒。

  周宏喝的有點多,紅著臉看向自強:“強哥,你不是說有好消息要宣布嗎...”

  自強一臉幸福的握了握莎莎的手:“我說了啊...”莎莎在一群小夥伴的歡笑聲中,嬌羞的點了點頭。

  自強站起身,笑容燦爛的掃過每一個人,然後鄭重其事的宣布:“我也要結婚了...”話音剛落下,他就情不自禁的咧嘴大笑。

  所有人都把驚喜的目光聚集在莎莎身上,歡呼雀躍的送上最真摯美好的祝福,而志華窘迫不堪的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說出口。

  蘇可滿是興奮的站起身與自強碰杯,很隨意的握住志華的手,坐下時,眉眼俏皮的迎上他凌亂的面容。

  他們之間已不需要太多的言語,隻一個親昵的笑容,一個溫柔的目光,就能心有靈犀的為彼此緩解困頓與不安。

  志華去沛縣過年,初四那天,蘇可和雲凱一起去陳老師家裡喝酒敘話。

  初六,志華從沛縣回來,和蘇可先把葉春巧送到火車上,兩人又在徐州逗留一天,第二天一起回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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