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高二結束了

　　紅情綠意的五月，天空蔚藍而高遠，繁花似錦，綠蔭如海，處處散發著激情四溢的氣息。

　　樹葉已不再像多情的四月那樣隻鍾情於嬌嫩的翠綠，而是傲意十足的展現出頑強生命力的墨綠色。

　　滿目都是多彩多色的野花，得意洋洋的昂著小腦袋，鬧哄哄的吵醒了酣睡的大地。

　　五月的校園綠毯茵茵生機盎然，已脫了稚氣的男孩女孩們，如星星般散落在炫美的霞光裡，或躺著，或坐著，或踱步，或沉思，或耳語，或閱讀，或談笑。

　　院門外那一樹鮮豔奪目的石榴花，借助著太陽的光芒映射出火一般的熱情。

　　鄰家小妹妹向蘇可討要幾隻嬌俏的花兒，扎在兩束黑亮亮的小辮上，張著沒有門牙的小嘴巴美滋滋的咯咯大笑，如娟娟泉水般美妙動人，靈秀可愛。

　　清晨的天色已顯清亮，天邊仍未現出太陽的蹤跡。

　　田野小路上還是那個熟悉的身影，孤獨而又堅毅的踏著泥土，縱情肆意的打擾著萬物的寧靜。

　　麥苗都已經長高了，長密了，吐穗了。

　　潔白如玉的漫天朝霞，飄飄蕩蕩的鋪灑在一望無際的麥田裡，恍如一汪波光粼粼的海洋。

　　風兒一來，浪潮兒層層湧動，閃爍出無數條熠熠奪目的光彩。

　　暖風拂面青草芬芳，這個很喜歡努力的姑娘迎向東方，迷醉在千姿百態的大自然裡。

　　她伸出手掌拖起天邊那朵籠罩著灰紗的雲山，一會蔥蔥鬱鬱，一會又若隱若現。

　　風兒徐徐吹過，一片片青翠的蘆葦搖曳著玲瓏輕盈的身姿，送來陣陣的涼意，綿綿的清香。

　　蘇可汗珠盈盈的站在高坡上，從她嘴巴裡發出的，帶著籲籲喘息的背書聲，一會輕柔如溪流，一會又洪亮而悠遠，盡情釋放著活力，張揚著青春。

　　重疊的回聲仿佛在與美好的未來碰撞，那是母親的期待，那是愛人的承諾，那是自我的肯定，那是對生命的敬畏，那是追逐希望與理想的腳步...

　　一片斑駁的金光打在卷展的書本上，像天外飛仙一樣輕柔的留下款款熱情，讓女孩臉上增添幾分欣喜，幾分嬌美。

　　太陽正一點點的爬上一大片蘆葦蕩，在泛著層層漣漪的大運河裡，倒映出一副流光溢彩的長幅畫卷。

　　蘇可坐在一堆石頭上，把書本放在一旁，翹著二郎腿心曠神怡的閉上眼睛。

　　她慵懶隨性的撐著胳膊，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滿懷著甜美的心緒，靜靜的聆聽著幾隻小鳥兒的鳴叫。

　　在往回走的時候，太陽已經像牛車的軲轆那麽大。

　　噴薄四射的光芒，照耀在高聳挺拔的大樹上，鋪灑在孕育希望的田野上，蔓延在蜿蜒不平的小路上，凝聚在女孩的頭髮上，溫溫的，暖暖的...

　　村莊的上空彌漫著輕紗似的薄霧，那是從紅磚青瓦的煙囪裡飄出的屢屢炊煙，還能隱隱的聞出豆秸燒火的味道。

　　媽媽正站在路口和一個大娘說話，時不時的望向蘇可回來的方向...

　　蓋新房的村戶越來越多了，爸爸加入村裡的一個建築隊當瓦匠。

　　雖然不如外出打工掙得多，但能照顧家裡，好讓蘇可專心學習做自己的事情，這也是哥哥和爸媽商量好了的。

　　爸爸吃過早飯，帶上瓦刀尺子等工具就去鄰村乾活了。

　　媽媽一邊喂折子裡圈起的小雞仔，一邊問站在門外的蘇可:

　　“現在沒有多少活，曉麗應該能出來吧...”

　　她合上書本回答媽媽:“我也不知道，她讓我等到7點，七點不來的話我就先走了，這馬上到時間了...”

　　看著她有些焦急的模樣，媽媽勸說到:

　　“說不定被什麽事給耽誤了，要不你先去學校，我反正在家，等她來了我跟她說...”

　　蘇可皺著眉頭，看了看手表，又歎了口氣:“那我再等她十分鍾...”

　　媽媽喚了幾聲跑遠的小雞，手扶在腰上用力站起身來:

　　“每次上集，正宇的爸爸就給很多菜...他說是剩下的，但看著還是不錯的...你不是給他補課去嗎...對人家耐心點，給他講懂了，啊...”

　　蘇可衝媽媽做了個頑皮的笑臉:“知道了，媽...中午我們可能不回來了，去集上喝冷面。”

　　媽媽忙接過話來:“那你拿夠錢，曉麗的也拿上，別讓她掏啊...”

　　隨後又悲淒的自語起來:“唉...她兜裡什麽時候揣過錢啊...”

　　蘇可答應著牽上車子:“媽，我就不去她家了，她爸爸見了我跟什麽似的，沒個好臉...你就讓她直接去學校吧...”

　　媽媽端著粘滿小黃米的雞食盆，對她擺擺手:

　　“嗯...你路上慢點，哦對了...你夜把黑，哎喲...”那是媽媽腰疼忍不住喊了一聲。

　　媽媽忍著痛，接著說:“你回來給江濤家送點高粱米，上次你大姨跟我說來著，還差點忘了...我在麥缸上找到去年的一點，簸乾淨了，你讓她槌槌...”

　　蘇可把剛牽上的車子又叉上:“那還是現在給我吧...江濤今天也去學校，我要是送家裡，大姨又得留我吃飯，怪不好意思的...”

　　媽媽哈哈一笑:“那好吧...我給你包上，放書包裡別撒了啊...”

　　蘇可一邊答應著，一邊把書包裡的書本拿出來一些，把包好的高粱米放進去系好口，騎車出發去學校了...

　　路過童維拐彎的路口，她放慢了速度，但還是幾步就穿過去。

　　她並沒有寫紙條告訴童維，最近幾個星期天都去學校的事情。

　　並不是不想見他，而她知道，在只有幾個人的教室裡，如果童維也去的話，即使不說話也會顯得格格不入。

　　更會讓他如坐針氈無心學習，而他們倆不經意的目光，也會多多少少引起小夥伴們的注意。

　　他們一幫人補完課，有的人會先離開，而志華每次都是和蘇可一起出校門。

　　所以，與其冒著被發現的不安情結，還不如各自輕松靜心的學習。

　　不過，只要有機會，蘇可就會設計幾個惡作劇，把畫著小蜜蜂或簡筆畫的俏皮笑臉，分別夾在童維不同的書本裡。

　　正當男孩認真聽課或埋頭做題的時候，在不同的書本裡蹦出一張搞笑有趣的紙條，那又驚又喜的小遊戲，會讓他癡傻傻的抿嘴而笑。

　　暗自竊喜之余是一陣幸福而甜蜜的觸動，也衝淡了面臨離別而產生的惆悵和焦慮。

　　童維把一張張飽含濃濃情意的紙條，與其他信件一同鎖在書櫃裡，但又意猶未盡的重新打開鎖。

　　他跪在床邊一張張一片片的擺放的整整齊齊，嘴角上那抹如癡如醉的笑意一次次的肆意綻放開來。

　　一雙清澈的眼睛裡流露出的迷戀與情癡，讓花兒都而為之羞澀，叫月芽兒也為之含蓄...

　　十年寒窗，金光六月，是高聲期盼也是凝語分別。

　　她在高三年級的教室門前駐足良久，抑製不住的感傷從四面八方圍攻而來，讓其不得不暫時卸下偽裝的堅強，允許自己脆弱迷惘一會。

　　雖然童維堅定而深情的目光一直陪在她身邊，但少女悸動萬千的心還是出賣了她多愁善感的靈魂。

　　她舍不得童維離開，盡管每每在心底提及此事，她都能用各種理由說服自己，安慰自己。

　　但顫抖無助的身體始終被一個大石塊硬生生壓住，時常沒了精彩，丟了神氣，只剩下無盡的悵然若失...

　　她的話越來越少，留在教室的時間也越來越多。

　　她望著童維的背影，有好幾次都因為失神而鬧出了窘迫和尷尬，雖然都被她機智的化解了，但志華那敏感而憂鬱的眼神，如一顆炸彈一樣，瞬間讓她清醒了很多。

　　十二年寒窗苦讀，靜待最後一載，拚一生韶華，方能無悔青春年少。

　　蘇可不敢怠慢更不敢放肆，她知道，只有努力保持原有的關系狀態，才能不驚擾到任何人，任何事...

　　麥稈上那長長的麥芒迎著微風發出沙沙的聲響，頭戴草帽的農民在田壟間來回踱步。

　　大型聯合收割機在田間隆隆作響，電機的轟鳴和農民的歡笑交融在一起，構成了初夏小麥的豐收景色。

　　沒有下地的人們在綠蔭下說話等待。

　　蘇可嘴巴裡叼著一支毛毛草，頭枕在疊放整齊的糧食口袋上，翹著二郎腿等著自家麥田收割的時間。

　　聽著不遠處嬸子大娘的談笑聲，她也禁不住咯咯唧唧的笑顫了身子。

　　爸爸沿著地埂圍著麥田轉悠，扶一扶倒下的麥子，割一割冒出的蘆葦。

　　蘇可和爸爸把收割好的糧食裝上車，用叉子把地裡一排排的麥秸攤開，等過兩天曬幹了，再拉回場裡垛起來，燒柴火，墊豬圈...

　　在沒有聯合收割機之前，望著大片大片的麥田，農民臉上泛著愁悶，擦擦帶泥的汗水，又弓腰駝背的揮動鐮刀。

　　如今家家都用收割機，那些拾邊的小塊地就成了費時間費力氣的農活了。

　　哥哥幾次讓媽媽扔掉或者給別人種，但媽媽都不舍得，還說一個人慢慢弄，不著急。

　　在哥哥拿蘇可耽誤學業為由再次提及此事時，媽媽才答應把最遠的一塊小地給了鄰家大嬸。

　　眼看今年爸爸不出門打工了，媽媽又向人家要回來種了棉花。

　　蘇可和爸爸誰有空就去摘一茬棉花，曬在支起的葦席上，白亮亮軟綿綿的...

　　旱地忙完等著耕種的時候，水田裡的農活就接踵而至了。薅秧、拉秧、插秧，忙得不可開交。

　　爸爸在家，蘇可也就沒再請假，只是有時候會滿身泥不丁的很晚才到學校。

　　周末的村莊，三四點鍾就有人下地乾活，馬蹄聲，驢叫聲，農用車的突突聲，一個接一個的穿透了灰蒙蒙的天色。

　　爸爸為媽媽和蘇可各買了一雙水膠鞋。

　　穿著水膠鞋坐在秧板田裡薅秧，還是很不錯的，但插秧的時候就會有些礙事，還會有黏呼呼的悶熱氣。

　　蘇可乾脆脫了下來，光著腳踩在涼綿綿的淤泥裡。

　　忙完自家水田後，她就去幫曉麗了。

　　曉麗神情疲憊的看著一身泥濘的蘇可，就讓她回家休息，她拾起一把稻秧，用力甩了甩泥水，一邊解開草繩，一邊說:

　　“最後一年了，早一天結束就多看一天書，別說話了，今天就把它拿下...”

　　曉麗雖然內疚於心，但知道拗不過她，也只能忘記腰酸背痛，再插快一點，多乾一些。

　　鳴蟬叫來了盛夏，童維已傳達了好幾次紙條，張張都以撒嬌渴求的口吻訴說著想見蘇可的心情。

　　盡管蘇可也是非常想念童維的懷抱，但越來越炎熱的夏夜，越來越晚睡的爸媽和鄰裡，讓她心有疑慮，不敢衝動相約。

　　她在回復童維的信裡寫道:“先生，我們要感謝這次離別，珍惜這次各自努力雙向奔赴的時光。

　　它引導我們成長，激勵我們拚搏，讓我們的感情在世間萬物的悄然變化中成為永恆的軸心。

　　當我們再次擁抱親吻的時候，太陽代替了月亮，優遊代替了匆忙，小蜜蜂也會開始不停的縈繞在先生的耳邊，www.uukanshu.net 無關形象的嗡嗡亂響，到時候先生可是怎麽趕也趕不走的喲...

　　感謝上蒼把光芒萬丈的男孩賜給我這個卑微的凡人，感謝先生不遠萬裡來到我的身邊，我將會懷著滿腔的感動和熱情與先生牽手並行，相依相伴，共享一世繁華...”

　　而童維的回信卻是這樣的:“寶貝...我有點懶了...我想用一首歌詞向你傾訴我對寶貝的情意。我希望你把自己沉醉在我的擁吻裡，用動情的歌聲唱出來: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美得無處藏，人在身旁如沐春光，寧死也無憾。國色天香任由糾纏，哪怕人生短，你情我願你來我往，何等有幸配成雙。待我拱手河山討你歡，萬眾齊聲高歌千古傳，你看遠山含笑水流長，生生世世海枯石爛。今朝有你今朝醉，愛不釋手你的美，讓我抱得美人歸。

　　寶貝，你就是我愛不釋手的美，堅定不移的美，天長地久的美，愛你的美，愛你一切的美...等我...”

　　有一天，蘇可，志華，文龍站在走廊上說笑，一班的吳倩來找她講題，兩人就進了教室。

　　吳倩穿了一件黃色紗裙，非常的漂亮，引得班級裡所有的女生都紛紛投來讚歎和羨慕的目光。

　　在蘇可為她解答完畢，冷珊、戴明明幾人把她喊過去，嘖嘖不斷的看來看去。

　　吳倩還喜眉笑眼的向她們展示花枝招展的身姿。

　　蘇可翹著二郎腿一邊看書，一邊偷偷注視著前面的說笑。

　　她輕舔的雙唇之間流露出幾分喜悅，幾分羨慕，而這一切都被童維捕捉在眼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