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大帳裡同樣站立著很多士兵,他們一看就是堪為萬人之敵的勇者,可這些大漢在老人面前,卻像是大氣都不敢出的羊崽子。
我稍微傾斜著看一眼前面的老道,一向揮灑自如的老牛鼻子現在也顯得無比端莊和恭謹。
突然帳外闖進了幾個不速之客,他們跪倒在老人面前哭訴,各個面上鮮血淋漓,有的被砍掉鼻子,有的沒了雙耳,有的卻被剜去了一隻眼睛。
老人眼神中的疲憊消失無蹤,眸子開始越來越亮。這完全不像是一個老年人該有的鷹隼一般的眼睛。
他用異族語言呼喝著,有無敵的戰將從帳外進來,匍匐在他的腳下,渾身顫抖。
老人繼續說著,旁邊有一個翻譯低聲說道:
“要用大火燒這座城
除了好手藝的工匠
城裡的男人須全殺亡
十二歲到十五歲的女子取回來
要允給勇蠻的兵搶三天
最好的黃金須留我也
......
放一點子人回去
讓這國人都在噩夢裡念我的名
也告訴他的汗
我要佔滿他的整國
然後取用他的頭骨
加上金子
來製我的酒壺。”
我聽著這詩意的語言,說著卻是屠城滅國的大事,心中大為戰栗,也突然不再敢看這老人的臉。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說了最後一段話。
“還有其他諸般國
他們派使者見我面
拿巧話蒙騙我
我決定不再信這國
它的使者見了我
如同整國人見了我
朕便宣他們為罪人
一並拿刀槍和大火征伐於他。”
我聽老人這樣說著,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我終於知道那句話的出處所在了,也明白自己每次聽到它的時候為何會如此失態、不知所措。原來它產生的背景居然如此酷烈。
凡見吾面者,皆為罪人。
這一切突然又化為虛無的背景,我看到母親白衣飄飄,朝我遊過來,環住我的腦袋,輕撫我的臉龐。
她微笑著:“我的小桀,你好像又受了傷,真讓做媽媽的心疼。你這孩子,從小就讓我費神,怪道你姐姐老說我偏心。可是老天爺作證,我這做媽媽的,心裡可是一碗水端平的呀!”
我被擁入母親的懷抱,這一霎那間我覺得無比心安,那些心懷惡意者的偷襲、手掌權柄者的威勢,仿佛再也傷害不到我。
就這樣在母親的懷裡不知道有多久......我突然掙扎而起,在浴缸裡坐起來,長出一口氣。這才發現曉軍他們幾個還是在緊張的看著我。此時也不知道這熱水器工作了多久,整個房間都是熱騰騰的霧氣,三個人都是滿身滿頭的汗,混合著身上的血水,顯得無比狼狽和詭異。
我把上衣撕開一些,那傷口已經愈合,隻留下淺紅色的一道痕跡,他們幾個睜大了眼睛。
我抹了把臉,突然一把拽住魁梧的胳膊,把他拉過來。我看著他說道:“原來你傷得也很重!”
說話間這白色的蒸汽沿著魁梧的胳膊衝了上去,把他整個人都籠罩起來,就好像大鍋掀開熱氣爆開的感覺;蒸汽彌散的速度非常快,十幾秒的功夫又把曉軍和小潘包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