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峰兒,這便是那玄慈老和尚和那女子所生之子!”
喬峰跑過去一看,箱子裡真是一個四五歲的孩子,昏迷中還是神情驚恐,哭紅了眼睛,想來是真的害怕。
“虛竹?”
蕭遠山指著箱子裡的孩子,說道。
“老子的計劃中,此子可要完成很多事!
那玄慈,不是少林方丈嗎?
我便將他兒子抓過來,扔在少林寺裡。
讓玄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使他兒子在少林寺長大,神不知鬼不覺,等待時機!”
喬峰看著蕭遠山侃侃而談的樣子,說道。
“你要做什麽?”
蕭遠山如狼般的眼神閃過一絲陰寒,說道。
“讓他們父子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也無法相認。
要在少林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此子培養成人,成為玄慈的徒子徒孫!
待到一時機出現,所有中原武林人士齊聚少林之時,我便將玄慈的所有秘密,當著整個中原武林,公布出去!
讓所有人知道玄慈真正的嘴臉!”
蕭遠山說到這裡,隱隱有一絲痛快,咬牙切齒道。
“那時,玄慈必丟盡顏面,名譽盡失,身敗名裂!
他再也不是德高望重,高高在上的少林方丈,而是一個人人唾罵,嘲笑的假和尚。
與人奸淫,還將生下之孽子留於少林撫養,是道貌岸然,假公濟私的偽君子,真小人!
我那時,再將他一掌拍死,豈不痛快!”
喬峰看了看蕭遠山,又看著箱子裡昏迷的虛竹,想著蕭遠山的話,忽然覺得大腦眩暈。
閉眼,忽然大腦中出現無數人的身影,而那兩個死在喬峰眼前之人的身影,慧奇與蕭河,尤為清晰!
喬峰一驚,睜開眼睛,盯著蕭遠山道。
“你這樣做,是讓一個母親失去孩子,承受骨肉分離之痛,而讓她之後,變的瘋瘋癲癲,最終毀其一生。
也讓一個孩子,相隔咫尺,卻無法與自己的父親相認,而最後相認的時刻,卻要看著你,親手打——死——他——爹!!!”
蕭遠山聽著喬峰所說,狠狠盯著喬峰,喝道。
“峰兒,你如此說,是在可憐這對母子?
同情你的仇人?
你這樣可對得起你母親?”
喬峰看著蕭遠山,皺起眉頭道。
“我分的清恩仇,但只是不明白,我聽你所言,你的前半生,是瀟灑豪邁的大英雄,重情重義的大豪傑!
殺了漢人後,你為了不負結發妻子之情,與恩師的教養之恩,寧願跳崖自盡,以全其義,讓人敬佩!
可又聽你的後半生,為什麽又變成了一個心裡只有陰詭算計,滿心復仇,處處行事狠辣的小人!
如果我那死去親娘泉下有知,看到你變成這個樣子,是不是要氣的活過來!”
“汝說甚?”
蕭遠山盛怒,一把提起喬峰,怒視說道。
“你是不是忘了這些漢人,是如何殺害你母親?使我妻離子散!
又害的我們全家再也不能團聚,此等血海深仇,老子用出什麽手段都不過分!!!”
喬峰也怒視著蕭遠山,用勁兒推開抓住自己的手,吼道。
“仇自然要報,但大丈夫有大丈夫的做法,有血海深仇必殺者,直接殺了便可。
為什麽還要拖累一女人和一孩子?
讓他們無辜受牽連?
你這做法,與雁門關外的一役有何區別?”
“你……,逆子!!”
蕭遠山怒目圓睜,一掌拍向喬峰,擊中喬峰胸口。
蕭遠山這一掌,砸中喬峰心口,那司馬空打傷的地方。
這傷上加傷,喬峰再也忍受不住,鮮血從嘴角流出。
蕭遠山先是一驚,想看看喬峰傷勢,但又收手,忍住說道。
“峰兒,他們是漢人,是敵人,不需要與他們產生憐憫。
這等殺妻之仇,我自然不共戴天,我用出什麽手段,都是應該!
我所做的一切,問心無愧!!”
“無愧於心?”
喬峰死死盯著蕭遠山,嘲弄說道。
“你真的無愧於心?”
蕭遠山轉身看著喬峰道。
“我殺的都是該殺之人,又有什麽不對?”
喬峰忽然淒慘一笑,這件事自己本想埋在心裡,但現在必須要說了。
“你說你殺的,都是該殺之人,那兩年前呢!”
喬峰眉間緊鎖,怒道。
“兩年前一個黑衣人,叫蕭河,姓蕭名河!
是遼國探子!
但他也是一個,想為自己義父義母之死探查真相,還想報仇的赤誠之人!
他——也該死——嗎?”
“蕭河?”蕭遠山的眼睛瞬間瞪的鬥大,嘴角在顫抖,瞪著喬峰問道。
“峰……兒,你……一直在宋朝,是如何……知道這個名字?”
蕭遠山想到什麽,但還是不敢相信。
他離開契丹以後,以為自己余後的生命中,不會再出現這個名字。
而那個自己收養的少年,就算沒有自己照料,也會在大遼,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娶妻生子,與這南方的亂局,不會有絲毫瓜葛!
但——為什麽峰兒會知道?
蕭遠山眼神露出驚恐,看著喬峰,喬峰也淒然一笑,切齒道。
“我那兄長,真是愚蠢,放著自己的好日子不過,偏偏要為自己義父義母報仇,最後落了個身死異鄉。
想來真是淒慘!
而那隨意取他性命之人,則是他一生的敬愛之人!
而這人,卻還為自己殺人而沾沾自喜?!”
喬峰瞪著蕭遠山,拿出那劍狀的吊墜, 說道。
“他到死,都想著為自己義父義母報仇!”
蕭遠山雙手顫抖,想接過吊墜,手卻停在半空,神情也瞬間蒼老了許多。
“峰兒,你……你是……說,我兩年前在藏經閣內……打死的……那個黑衣人,是……河兒?”
喬峰瞪著蕭遠山,怒道。
“蕭遠山,你以為呢?
或許兄長死在你手裡,並不會怪你。
或者知道你活著,更會感到欣喜!
但我——可不會原諒你!
兄長化名慧真,在這少林寺臥底九年,就是為了探查當年雁門關真相!
可你,卻兩次與他碰面,兩次將他擊成重傷,第二次更是致死!
你不悔恨嗎?
還說無愧於心嗎?”
蕭遠山手捧著石墜,神情驚恐,雙手不住顫抖,充滿血絲的眼睛,更是鬥大的眼淚流下。
但口中發不出一絲聲音,沙啞,悲涼的低吟斷斷續續從嘴裡發出。
樣子說不清的淒慘,再也沒有剛才要殺盡萬人的豪情與煞氣!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河兒!!!!!!!!!!!”
突然,蕭遠山仰頭吼了出來,嗓子裡更是吼出鮮血。
蕭遠山內力突然爆發,引動一股狂風,將自己頭髮吹散,神情癲狂!
忽然起身,什麽也不管,越躍向遠方——!
“爹!!!”
喬峰想喊住蕭遠山,但一激動,觸動自己的傷口,立馬無法使力,只能眼睜睜看著蕭遠山像一陣狂風般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