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輛馬車駛入城內,書生看著車,歎道:“馳馬北來多嬌氣,歌到南風盡死聲!”
這書生看著進城孤零零的馬車,嘴上不免嘲弄,今年是罕見的大寒,就連江南等地都刮起一陣大雪,沒的滿城皆白,如此寒冷,至此家家閉戶,圍爐燒炭。
可居然有人還駕車遠行,來到此處,難道真的不怕死嗎?
心裡雖然這樣想,可當馬車漸漸靠近之時,雙手揣在袖筒裡的書生,臉上也是立馬恭敬起來,點頭哈腰走到馬車旁,言語親和道:“馬車上這位官人,遠行至此,親人難聚,要不要買副對聯,撞撞喜,過個好年呀!”
馬車前坐在一大漢,八尺有余,一身黑衣,帶著鬥笠擋雪,看不清面容,卻是威風凜凜,氣度不凡,聽到書生所言,勒馬停下,問向書生道。
“這位小哥,我不想買對聯,可值此天寒地凍,馬車內吾妻身患重疾,又長途勞累,難以忍受。
我想借小哥一避寒之所,讓吾妻休息。”
書生聽著這大漢所說,本是笑臉立馬擺平不悅,自己在這大雪之時還出來買對聯,本以窮困到極點,那能再接饒外人?
雖說聖人雲:兼濟天下,可那是富人事,與我這窮人何乾?
書生瞥了馬車上漢子一眼,便不搭理,準備收拾攤子,準備回家與妻子吃飯。
車上大漢也不惱,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道:“小哥,這是報酬。”
書生回頭又瞥一眼,立馬雙眼放光,瞬間又換了一副神情,跑過來接住銀子,試了試真假後立馬揣到懷裡,對大漢笑道:“行行行,官人若不嫌棄,不妨與你娘子同來寒舍,讓你們烤烤火,暖暖身子。”
“好,那就叨擾了。”大漢說著,摘下鬥笠,正是喬峰,他本與穆念慈往南走,想著南方溫暖,念慈的身體一定撐得住,可曾想南方忽然下起大雪,穆念慈虛弱的身體立馬撐不住了,也多虧喬峰輸送內力,才撐到現在。
而書生看到喬峰面容的一刹那,突然一驚,面露驚恐,顫顫巍巍指著喬峰道:“是……是……是你?!”
喬峰也疑惑的看著書生,半晌才想起來,“哦?原來是你啊!”
……
蕭蕭大雪之下,蘇州城中的寒冷可想而知,一群本在城中撒歡的野貓,也紛紛聚在一起,躲在一方簡露的屋簷下,互相擁擠取暖,也享受著屋內透出來的一絲暖意。
為什麽一群野貓會聚在這裡,或許是因為這有些殘破吧,雖然牆邊四處縫縫補補無有紕漏,但做活的人手藝實在太糙,過不了多久,就又破了。
屋內,這正是這書生的家,此刻他將喬峰與穆念慈邀請進屋,圍坐在火爐旁,卻絲毫不敢看喬峰。
而喬峰也只是進屋之後,坐在火旁小凳,給念慈運功療傷,並不在意書生。
而書生的妻子自剛進門看了喬峰一眼,便嚇的逃向廚房,再也不敢回頭看喬峰,不過說是廚房,卻也只是屋子的一個窗戶角落,並無多少隔間。
書生看著穆念慈,又看看喬峰,雙手放進袖筒裡的手不知道是要拿出來還是繼續放著,尷尬笑道:“大……大俠,風采不減當年啊,哈哈哈!”
喬峰不搭理,等給穆念慈調理好以後,穆念慈坐在喬峰身旁,蓋著被子取暖,而喬峰看向書生道。
“沒想到你們會來到這南方,一路辛苦。”
喬峰簡簡單單的問話,聽在書生耳裡,卻是驚恐至極,屁股連忙從凳子上彈起,跪在喬峰面前,磕頭道:“大俠饒命啊,我與阿欣二人來到這蘇州以後,並沒有做什麽惡事,只是本本分分的活著。
……若大俠要殺人,殺我便好,不要為難阿欣。”
喬峰看著書生,有些無奈,將他一把扶起道:“我與你們無仇,不需要殺你們。”
喬峰又看著這書生妻子,身上的布衣縫縫補補,不知過了多少歲月。
歎道:“只是沒想到自四年前一別,你們已變成這副模樣,明明是一對才子佳人來的……
你們恨我嗎?”
書生起身,看著喬峰並無殺念,心中也安定下來道:“大俠哪裡的話,若不是大俠當日搶親,我與阿欣那能做了夫妻,只是……”
書生說著,臉上的木訥中透著愁苦:“只是恨我自己狂悖,自那日起,帶著大俠給的銀子,我與阿欣逃離故鄉,便再也不敢回去……至今已四年……而今臨春佳節,卻不知家中高堂是否安康……”
書生的話未說完,卻引的一旁妻子哭泣。
“你們為什麽不回去?”喬峰問道:“不管當年事如何,家中父母必定會原諒你們。”
書生聽著,低頭,眼眶早已濕潤:“家中供我讀書,只是期盼我一朝會試中,天下聞。
可如今我做出荒唐事,那有臉面回去?”
一旁妻子嗚咽道:“武郎在這蘇州, 便沒有之前功名,無奈只能從此處的院試,鄉試重新考取,再去那會試,盼望那成功一日,可以衣錦還鄉。
可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去院試也是被人多方刁難,至今四年仍未過考,又欠了許多債,只能一輩子死死的困在這裡,嗚嗚嗚~”
書生聽著,低沉一陣,忽然抬頭道:“不就是一時困苦,又什麽好哭?
不管是鄉試,院試,我明年都會一一去考,我不信以我才學,會一直困在這裡?”
喬峰聽著,一旁的穆念慈問向喬峰:“喬大哥,他們是誰,你認識他們嗎?”
喬峰解釋道:“我當年從少林寺下山之時,便遇到不平搶親之時,便出手相救……”
喬峰花了一些時間,將那些陳年往事講給穆念慈聽,穆念慈聽完,也是不由歎息這兩人處境,雖然有咎由自取的意思,卻也是可憐,可歎。
“對了,我與你們相識,卻不知你們全名?”喬峰問向書生與他妻子。
書生道:“小生謝武,內人原名柳欣。”
咚!咚!咚!!
幾人在屋內不久,忽然屋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接著便聲音傳來:“謝公子在嗎?”
咚!咚!咚!!“謝公子?”
屋內的書生謝武,聽著門外的敲門聲,不由的嚇了一哆嗦,便低頭假裝聽不見,他妻子柳欣也是放下菜刀,不敢再發出聲音。
“謝武!!!我知道你在裡面,別裝了,你欠東家三個月的房租,今天若是再不交,便把你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