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劍通房內,本是一片安靜,由薛神醫在為他針灸治療。
洪七公也在這裡,他的傷早已好了不少,只是眉頭緊鎖,擔心那床上師兄,也擔心自己兩位徒弟情況。
而郭靖也立在門旁,現在的他完全沒有之前的憨厚熱忱,反而是一副心事重重模樣,洪七公看著此刻郭靖,也是歎氣。
“唉——!”洪七也不想再說什麽了。
可此刻外面,忽然熱鬧嘈雜起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屋裡眾人也是知道,這是因為喬峰被眾人推舉為武林盟主,剛剛在籌劃交談,而此刻喬峰更是帶著一眾武林豪傑,來到汪劍通門外,也是風風火火,好不熱鬧。
這本來對於丐幫而言,是天大的好事,未來的幫主提前成為武林盟主,這怎能不高興,更應該此刻出去,為喬峰撐撐場面。
可現在,洪七公,郭靖,黃蓉,還有幾位長老,卻全都沒有心情,只是因為汪幫主病重,撐不了多久了。
看病的薛神醫本不想外面來一群人吵到自己病人,可他也剛剛看到喬峰剛才豪氣乾雲的模樣,此刻也是心中激蕩,竟忘了這些。
忽然門外的聲音安靜下來,咚咚咚!敲門,然後喬峰一人進來。
此刻的喬峰神情冰冷,沒有了外面面對眾人的豪氣模樣,只是心中哀傷。
喬峰這一路上山,將很多很多人的情況都問了,但唯獨沒有問自己師父汪劍通的情況,是他不關心?
可他豈能不關心,汪劍通在華山之前,就身受重傷在,最多只能一年可活,可現在又傷上加傷,豈能再活長久?
“靖子,七公。”喬峰看著兩人,說了一聲。
“大哥!”郭靖看著喬峰,恭敬行禮,之後沒有什麽言語,只是一味沉默。
“小子,做的不錯,師兄若此刻醒來,內心一定是高興的。”洪七看著喬峰,說道。
喬峰點了點頭,可始終高興不起來,走到汪劍通床邊,問向薛神醫道:“薛神醫,我師父病怎麽樣?”
薛神醫施完針灸,擦了擦自己頭上汗,罕見的搖搖頭道:“回天乏力啊,內力淤傷積累之多,時間十年之久,真是嚇人。
若早個兩三年,我倒有方法,可此刻……”
薛神醫沒有說,只是將針收起來,又寫了幾副藥,說道:“內髒皆以枯竭,我只能盡力讓他多活些歲月。”
這話從閻王敵口中說出,自是讓喬峰感到絕望。
“峰~……兒……”
這時的病榻上的汪劍通,忽然醒了,望著喬峰輕聲呼喚。
“師父!”喬峰聽著汪劍通醒來,撲通一聲,跪在汪劍通跟前。
汪劍通卻笑了笑,讓他起來,氣若遊絲道:“你……一直做的不錯,沒什麽……可內疚的。
生老……病死,本……是常態。”
“薛神醫,念慈那丫頭傷勢如何?”此刻的汪劍通卻不關心自己,反而問起穆念慈。
而薛神醫聽著,也是眉頭緊皺道:“唉!神醫?我哪裡擔的起什麽神醫。
穆姑娘受了兩位絕頂高手全力兩掌,已是全身經脈盡斷,身體已廢,活到現在已是奇跡,就算我將穆姑娘保住性命。
她這一生也只能呆在輪椅之上,變成殘廢。”
“什麽?!!”喬峰聽著,猛然起身,一臉不可置信,咬牙切齒,心中更是痛苦難當。
“除非……”
“除非什麽?”喬峰急切問道。
薛神醫看了看,背手想了想,轉了幾圈道:“除非……有一絕頂高手,願以命換命,甘願以自己一甲子功力為穆姑娘易筋洗髓,重鑄經脈。
不然難以治好,此生無望。”
喬峰聽著,心中驚詫異常,那個絕頂高手,甘願用自己的命,來換一個小姑娘?
屋內的其他眾人聽著,沒有驚訝,也是早就知道。
“我……來……”床上的汪劍通微聲道:“吾……本已經活不長,不如就……用我換……念慈那個丫頭性命。”
薛神醫搖搖頭,歎口氣道:“汪幫主氣若遊絲,自身難保,哪裡幫得了那個丫頭?”
“我來!”洪七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神情嚴肅道:“老叫花子這一生,也活的夠長了。
殺過,吃過,笑過,此生也無憾了,未來是你們年輕人的,用我的命,給你們騰條路。”
“師父,不可!”郭靖聽著,心中一驚,連忙阻止。
喬峰也是阻止洪七,躬身行禮道:“前輩大義,我代念慈謝過七公。
但此事萬萬不可。”
“可……可念慈這丫頭,為丐幫之事勞心勞力,難道最後隻落得這麽個下場?”
洪七情緒激動,說的面紅耳赤,心中悲憤,說到他與穆念慈的關系,雖然洪七公沒教過她多少武功,但早已把她當成自己親傳弟子,一心呵護。
可此刻一位正值青春的女子,一下子沒了未來,他怎能不心痛?
“念慈的事情,我自然會想辦法。”喬峰佇立,此刻他的表情卻極盡淡然。
喬峰說完,忽然向著汪劍洪七他們通了一禮道:“師父,您安心養傷。
七公,靖子,我可能要帶著念慈,離開這裡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裡,丐幫,還有江湖事,就麻煩各位了。”
喬峰說完便出了門,輕輕關上。
洪七與汪劍通看著喬峰離開,也是不知道他要做什麽,而郭靖的表情,則更是糾結異常,雙手緊緊握拳。
……
而出了門的喬峰,轉了拐角,便到了穆念慈的房間敲門,然後推門而進,便看見黃蓉正在為醒了的念慈喂藥。
穆念慈此刻面黃肌瘦,曾經桃花似的面龐卻如同枯槁,如玉一般的肌膚也早已失去顏色。
但她眼神飄過喬峰,還是露出一些光彩,虛弱的她嘴角難得露出笑容。
黃蓉轉頭,看著喬峰進來,也是將碗放下,從床邊起身,冷冷看著喬峰道。
“既然你來了,那我便走吧,你們兩個,好好聚一下。”
說著便要走。
“黃丫頭,你不用走,有些事,我要對你說。”
喬峰說完,便安安靜靜坐在穆念慈病榻旁,拿起藥碗,一杓一杓給她喂藥。
黃蓉本是心情低落,但看著喬峰與穆念慈這對苦命鴛鴦,皆是傷的極重,沒一個好的,便答應下來。
一個人俏然坐在桌旁,說道:“恭喜你成為武林盟主。”
黃蓉看似誇喬峰,心中卻是損了遍,喬峰也不反嘴,只是安靜喂藥。
而穆念慈看著情郎在側,心中也是歡喜,安安靜靜吃藥,願時間停在此刻。
“喬峰,穆姐姐的情況我也聽薛神醫說了,你可有方法治好她?”
喬峰望了黃蓉一眼道:“師兄是木使之事,我內心也諸多疑問。
我答應你,會盡力將師兄規勸回來。”
黃蓉聽著,心裡更是一痛,雙眼朦朧,“我爹爹一生倔強孤僻,他認定的事,絕不會變,你如何勸?”
“走下去,自會有辦法”喬峰繼續說道:
“明天我要帶念慈出去些時日,但我剛成為武林盟主諸事繁多。
我知道你聰慧,博學,就有勞你替我看管一下。”
黃蓉看著喬峰,秀眉微蹙道:“你要去做什麽,如何治好穆姐姐?”
喬峰沒有說,只是自顧自道:“郭靖與洪七公都在你身後,料想無人敢反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