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孟珊珊的飯店終於轉讓了,趙家明失業了。這期間她又開了兩個面館,等於從重餐飲轉到小餐飲。她依然延續之前的營銷策略,大量的抖音推廣,一時間在流量的加持下持續火爆了。兩個店一開起來自然是需要人的,但她卻不想要趙家明。
趙家明也做了兩手準備,一個是模仿孟珊珊的店開一個面條館。但他只看到表面的風光,以為只要自己照搬過來肯定能成。一個是繼續給趙珊珊打工。他壓根沒想到兩個都沒戲。
孟珊珊對趙家明的能力完全否定,必須要有我的參與才考慮支持他開店,這相當於變相的拒絕了,她太了解我的性格了,我不會同意的。
“姐夫,你要開店的話必須把姐姐喊上,不然你一個人肯定不行。這裡面要牽扯到方方面面的。”孟珊珊說的苦口婆心的。
“那我回去跟你姐商量一下,不然我們怎麽搞啊?”趙家明低聲下氣地嘟囔著,臉上還帶有一絲討好,董家強坐在吧台後面呵呵一笑沒說話。
趙家明尷尬地笑了一下又問道:“那萬一你姐姐不同意,你這裡還缺人啊?”
孟珊珊面露難色,一時不知道要怎麽拒絕,董家強慢條斯理地來了一句:“我們現在不缺人。”
趙家明看看這夫妻倆坐在那裡既不熱情也不冷漠的狀態,頓時更加尷尬:“噢,那我去問問你姐姐吧。”
趙家明急匆匆地回到家,一直想找一個合適的時機跟我商量開店的事情。
“老婆,我今天到珊珊店裡去了,她那個面條店生意好好啊,要不我們也開一個吧。”趙家明兩眼放光,覺得我肯定會同意的。
“你想開你去開啊,我不反對,但是我不會參與的。”我冷冷地回道。
“你不參與,那怎麽行呢?珊珊講你不參與就不行,我又不懂怎麽拿營業執照,收銀也需要人啊?”
我一聽他這麽一說,這還是想當甩手掌櫃啊,氣不打一處來:“你可以找你大姐啊?再講,哪個天生就會?你要開店你自己不去摸索,你還指望別人都給你安排的好好的?你真要這麽想,那你也別開了。”
“你怎麽這麽樣子啊?我還不是為我們以後打算!”趙家明氣呼呼地說道。
“哼,你早幹什麽去了?”我橫了他一眼:“你要開你開,噢,你不會還以為家裡還有錢吧?你怎麽想的,沒錢了,我手上只有我奶奶的幾萬塊錢,那是要還的。”
“怎麽會沒錢呢?”趙家明難以置信:“一小的房子不是賣了一百萬嗎?”
“一百萬夠什麽?你出來的時候我不是給過你帳單嗎?那兩年的家庭開支,你又罰了幾十萬,後面開飯店又虧了十幾萬,你說哪有錢剩?”我幾乎要咆哮了。
“……”趙家明半張著嘴,歎了口氣:“那我們怎麽搞啊?”
“什麽怎麽搞啊?你如果覺得自己能開店就想辦法開,開不了你就找工作,珊珊那邊生意那麽好,你去給她打工啊?”
趙家明委屈地回道:“我問過了,他們不要人,家強講不缺人,你家珊珊也不做聲,那我不能死纏爛打吧?”
我一聽這個情形,頓時氣憤難當,孟珊珊果然就是一個自私的人。雖然說自私沒有錯,但既然又開了兩家面條店,趙家明又是老員工,炒菜不行,下面條能有多難呢?擺明了就是不想用他。我就是再嫌棄趙家明,此時竟然又心疼起來,但更多的是對孟珊珊的氣憤。我怎麽到現在才看清她的真面目——我們對她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
“哼,我怎麽早沒看清楚她竟然是這樣的人,用的上你的時候誇你能吃苦能乾,用不上你的時候就像是對陌生人一樣。”
趙家明根本不在意趙珊珊的態度,他現在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惶恐。從監獄出來以後,他以為會馬上陷入惶恐之中,直接工作以後暫時沒有時間去惶恐。如今失業了,這種惶恐突然後知後覺的更強烈,這種感覺更糟糕。
“那我怎麽辦啊?”趙家明靠在床頭以手扶額,臉上表情既痛苦又糾結。
我轉頭看著他,十分無語:“什麽怎麽辦?你不能去找工作嗎?”
“唉,找什麽工作啊?都要開無犯罪證明。”
“跑美團不需要啊,你大姐夫的朋友不是跑眾包嗎,不是說一個月跑得好能跑一萬多,你去問問啊?”我實在是厭煩了,跑眾包的提議還是趙家明的大姐說的,不知道趙家明為什麽就是不想跑。
“哪能跑那麽多啊?你就聽人家亂講!”
“是你大姐說的,又不是我說的。我就奇怪別人能跑你為什麽就不能跑,不管怎麽樣一個月跑個四五千總能跑到吧?你為什麽就不問呢?”
“跑這一點錢有什麽用呢?星辰以後結婚要怎麽搞?”趙家明突然責任心爆發起來。
我幾乎都要嗤笑起來:“呵呵,你現在想到你兒子了,你如果不輸那幾十萬,我們的日子絕對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
“我那裡輸了那麽多錢啊?不就……”趙家明想說的是雖然輸了,也拿了不少小費,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大的過錯。
“沒輸多少?你跟我結婚的時候賭牌九,那時候一輸就是成千上萬的,九幾年的一萬塊是什麽概念?你第一次把客人的五萬塊錢輸了,我給你還了。媽的,我竟然要聽你舅舅對我講那麽難聽的話,怎麽?你賭錢我為什麽要挨罵?後來你跟你舅舅後面炒股,那幾十萬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炒股炒沒的還是你賭輸了?後面你女兒四個月的時候你一次輸了三十七萬,你不會都不記得了吧?還有,你朋友問你借的開公司的十萬塊錢現在看來也是你編的謊話吧!”我盯著趙家明,恨不得要給他兩巴掌。
“唉!”趙家明無言以對,抬頭看屋頂:“不講了,唉,我也不知道我們的日子怎麽就過得這個樣子?”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現在就跟你挑明了吧,趙家明,我不想和你過下去了。等把對面的房子賣了之後,到一小附近重新買個房子,等到八月份我和星如就搬過去住。再過兩年星如也大了,到時候我們就把手續辦了。”
“那星辰結婚的房子怎麽辦?”趙家明立刻就開始盤算起來,也不知道他這股責任心怎麽那麽強烈。
“買的房子還是給星辰啊,我和星如只是暫時借他的房子上學。等他結婚的時候你舅舅也出獄了,到時候他欠我們的錢給星辰結婚也夠了啊?”
趙家明突然開始耍起了無賴:“不會吧?你怎麽這麽想,那星如怎麽辦?那你真要這麽乾那我就不管你們了。”
我直接被氣笑了:“呵呵,隨你,你如果真要耍無賴不管女兒,我自己一個月掙她一口飯錢還是沒問題的。”
趙家明頓時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在那裡,惶恐不安。
通過這次談話我給自己下了決心,一定要行動起來,不能再紙上談兵,不能再隨波逐流,房子繼續賣,再過段時間還是賣不掉就貸款買個小的。
……
趙家明頹廢了兩日想想還是要去找工作,找來找去始終找不到滿意的,偏偏他就是不願意去找美團、跑腿、快遞、工廠這一類的工作,他隻想找一個他認為的相對輕松,不用動腦筋的工作。找來找去,他的標準越來越低,最後聯系了幾個小貨車司機的工作,一個月工資只有四千塊,還沒有保險。但因為接近年關,對方都要他等通知,這中間我聽到有家飯店讓他去做切配,他竟然拒絕了,我很納悶他到底是想找工作呢?還是想幹什麽。
整整半個月過去了,他每天坐在客廳裡接打電話,看上去很努力很認真的在找工作,也經常去試用幾天,但最終他都表示別人不滿意他,直接的理由就是要開無犯罪證明。但明明有那麽多地方都不需要開無犯罪證明。
他似乎是在做戲給我看,果然,他開始演戲了。
“老婆,都要開無犯罪證明哎,找了幾個小貨車司機倒是不需要開證明,但因為年底了要等,而且工資才四千。實在不行的話,我就到上海去開網約車了,你看,這家公司你覺得怎麽樣?”
我看著他遞過來的手機掃了一眼:“上海?網約車?你是不是沒腦子?你在這邊開出租車都開不了,上海這麽一個大城市難道不要開無犯罪證明?”
“我問過這個公司了,她講不要唉,只要交三千塊錢押金,公司還包住宿。”
“你怎麽這麽幼稚呢?網約車就交三千塊錢押金?你不要被人騙了。”我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趙家明,實在無法想象他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弱智,一個可以心算牌面的賭鬼怎麽會看不明白這個騙局。
“那我怎麽搞啊?你都不想跟我過了,我又找不到工作。我打算明天就走了,我都跟那邊講好了,明天你送我去車站吧。”趙家明笑嘻嘻地觀察著我。
我的頭瞬間就疼起來,幾乎要暴跳如雷:“這明明就是一個騙局,你怎麽就看不明白啊?你要走可以,我們馬上去把婚離了,離了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那我沒辦法啊!”趙家明就是在耍無賴,他太了解我了,他篤定我不會不管他。
為了打消他去上海的念頭,我突然想起趙家明有個同事在上海開出車:“你不是有個同事定居在上海嗎?他不是開出租車的嗎?你怎麽不問問他?”
趙家明嘟囔道:“那我哪有他電話啊,早沒他電話了。”
“你沒有?你其他同事、朋友沒有嗎?你不能問嗎?劉守業肯定有啊!”我皺著眉頭看著面色古怪的趙家明,氣得頭更加疼起來。
趙家明這才慢條斯理地打起電話,很快就得到了電話號碼,一問果然必須要開無犯罪證明,他的上海之行泡湯了。但他的目的達到了,他知道我會給他想辦法的,我就是愛操心的命。
我給蘇蔓打了電話過去,把整個事情梳理了一遍,蘇蔓感歎之余也伸出了援助之手。她在青島開了一家快餐連鎖店,讓趙家明過去做後廚,不過工資暫時給不了太高,試用期五千,之後會提到六千,未來如果能做到店長工資會再加。
我一邊氣憤難當一邊罵自己不夠決絕,蘇蔓則是勸我以兒女為重。掛完蘇蔓的電話我越想越氣,又給佳慧打過去,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佳慧也是勸我要以家庭為重。我表明了決心,這是最後一次管他,我以後一定不要再心軟。我想難道是我的存在讓他一直無法獨立和成長,我要打破這種反反覆複的僵局,我要證明自己,不是我耽誤了他的年華,是我耽誤了我自己的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