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方鶴臨提起,林笑愚方才想起那孫少卿之事。
之前也是聽方鶴臨提及,那孫少卿失蹤之事。彼時因各司衙門,故而並未在意這孫少卿失蹤一事。亦是因這少卿一職空懸四月有余,方才將林笑愚擢為代少卿一職。
而這堂堂一從四品上官員失蹤,朝中卻似乎無人問津。
直至北鑒司眾人將楊清懷一案偵破,方才由林笑愚暫代少卿一職。這內裡諸多因由,他是如何也想不明白。而後也隻得作罷。
他此刻想到了喬凌菲,若是此刻喬凌菲在,斷然能為他提供些思路,於是便問道:“凌菲呢?”
“今早便未得見,許是有其他私事吧。”裴童卿答道。
林笑愚點點頭,又開始思考起昨日喬凌菲所言,這眾人當中有內應。
藥羅葛牟羽乃是回紇舊部,且不說本就與大唐交好,與個人而言,與眾人皆如同手足,七年裡亦從未終止為李珩尋找胡商之事,若說他是內應幾率不大。
白辰海,且不說本就憎惡酷吏,單念司丞李珩為掩蓋其身份的諸多幫助便斷然不會是他。
蘇落衡?為人心細如塵,眼下眾人當中唯獨他父親尚為冬官尚書,可與李珩並無衝突更談不上要去栽贓誣陷。
方鶴臨,已不可能,據李珩說,自打高陽公主一案之後祖上一脈便隱姓埋名將房姓去“戶”改“方”,與李珩乃是竹馬之交,定非是他。
程檀睿,其父雖為從龍功臣之一,卻因替裴炎求情而慘遭武後處死,而慘遭連累,亦是由彼時由官拜置頓使的狄閣老所救,當中亦是頗費周折,方才由李珩納入北鑒司之中。若說他是內應,亦不可能。
裴童卿,則忽略不計,亦是遭祖父連累,得上官家搭救方才脫險。
想到這裡,林笑愚忽然一身冷汗,這北鑒司眾人與當今聖人或多或少皆有宿仇,而李珩......李珩貴為許王之子,亦是與那高堂之人有著血仇!內裡似乎暗藏更大的陰謀。
林笑愚眉頭緊鎖,將這眾人身份一一串聯,就眼下看來,唯獨蘇落衡與高堂之上的那位素無仇怨。
可是他怎麽也想不明白,既無利益衝突,亦無深仇大恨。且這七年間蘇落衡與眾人之間毫無嫌隙,怎麽也不可能隱藏七年之久,目的為何?
莫不是早於七年之前便已懷疑李珩身份有異?可七年前欺負官拜魏州刺史,且為人正直,亦不齒奸小,堪稱良牧.......
這越是梳理越是煩亂。
“頭兒,今天醉月閣有酒席。”蘇落衡見喚了林笑愚許久沒反應,便輕推了他肩膀說道:“今日得空。一起去瞧瞧?”
“哦,哦?醉月閣?”林笑愚回過神來問道。
“正是,今早那醉月閣便已張貼告示。說是來了位嘉賓,詩詞俱佳,長袖善舞。”蘇落衡說道。
畢竟是於這北鑒司中磨礪了心性,林笑愚暫且收起懷疑的心思,想到眼前之事,眼下有不明生人於大理寺外暗裡盯梢。據蘇落衡所言極有可能是鄂國公人馬,既是來意不明,那便與他們做場戲看。且眼下諸多線索,亦是頭緒全無。亦可借此機會,與眾人歇息幾日。
“幾時?”林笑愚思考片刻便問道。
“戌時。”方鶴臨搶先答道:“頭兒,咱去瞧個新鮮。”
“嗯,既然無事,今日便早些解直。喚尉遲一同去瞧瞧。”林笑愚想著,既然無事那就早些休息提前去看看也是好的。
“官無故不上者,笞小板二十,參《唐律疏議職製五》”裴童卿是不願去那烏煙瘴氣之所,故而將《唐律》搬了出來。
其余眾人一臉黑線,一通白眼,裴童卿照單全收。
“可有此條律例?”林笑愚看向眾人問道。
“不曾有所耳聞。”眾男答道。
“頭兒,你已拜代少卿一職,當將《唐律》爛熟於心。”裴童卿苦口婆心的勸道:“正如凌菲所說,當一天法官看一天書,大理寺裡不養豬。”
“......”眾人無語。
方鶴臨果然是好腦子,隨即正色道:“咳咳,頭兒,眼下諸多線索,皆匯於何處?”
眾人聞言,登時醒悟,齊聲道:“醉月閣!”
方鶴臨繼續道:“若我等既知線索所在,不去查探,所犯何罪?”
“瀆職之罪。”眾人又道。
方鶴臨嘿嘿笑道:“童卿,那《唐律》當中可有瀆職之罪當如何判決?”
“......”裴童卿一時無語,伸出手狠狠掐了方鶴臨一把道:“就你話多。”
方鶴臨吃痛慘叫:“哎呦呦,疼...疼疼!”
其余眾人憋笑難忍。
林笑愚隨即起身,正色道:“既是如此,便需往那醉月閣走一遭,縱是龍潭虎穴,林某亦要闖他一闖!”
方鶴臨揉著胳膊,握起拳頭在裴童卿面前晃道:“闖他一闖。”
裴童卿無奈,看向林笑愚嗔道:“頭兒......”
林笑愚笑道:“童卿,近日來眾人皆是辛苦,且鶴臨所言不無道理。再者,昨日凌菲與那吳媽子便已商定,於那醉月閣中做暗樁。想必今日未見凌菲,她便是早已去往那醉月閣了。”
說別的沒用,跟女人講道理,嗯,實在是不如講感情,姐妹情就很好嘛。
裴童卿聞言,猶豫片刻,又想到喬凌菲昨日確是如此說道。於是便應道:“那......便去吧。”
夕陽收起最後一抹余暉,將黑色的夜幕拉長,直至滿覆整個長安,長長的寬巷兩旁,燈火明滅,醉月閣前長街上早已縛上燈山彩樓,濕漉漉的青石板,倒影著天燈,將光影延伸至醉月閣門前板橋,醉月閣燈火通明,樓外的紅燈籠在微風中搖曳,映射出華麗而淫靡的影子。不時傳來的簫聲與琴音更加襯托出醉月閣的熱鬧。
眾人穿過人群入得大堂,但見二樓走廊上,衣香鬢影,笑語歡歌,歌姬們花枝招展,賓客們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呦呦,少卿郎,您來啦,”吳媽子見眾人入的堂來,忙迎上眾人笑顏道:“二樓開間已為少卿郎備好,您請。”
“吳媽媽客氣。”林笑愚回道,隨即跟隨吳媽子一同上了二樓。
眾人穿過人群,上到二樓,繞過掛滿錦旗的回廊,入得開間內,各自就坐。
吳媽媽隨即喚來小廝道:“將那十年窖藏的郎官清與少卿郎拿將上來。”
“郎官清?”眾人驚愕。
“吳媽子,這酒......”林笑愚語塞道。
吳媽媽登時領會林笑愚的意思,便道:“這酒水,算媽媽贈與少卿郎。”
眾人登時喜出望外,這“郎官清”乃是醉月閣珍藏佳釀,每五年埋藏一批,歷經時間的沉澱與雕琢,越發顯得珍貴。而這吳媽媽竟然一出手便將那珍藏十年的“郎官清”贈與眾人。
這不由得讓林笑愚心頭起疑:“這喬凌菲是給那吳媽子灌了什麽迷魂湯,不僅將這二樓開間留與眾人,還要贈與眾人這十年佳釀。”正思考間卻被樓下都知語聲打斷。
但見那都知雲鬢高綰,碧玉步搖上白玉珠花點點光華,一身青蘿錦繡綾羅衫裙,緩步踏上中央圓台,隨即輕道:“夫,泱泱華夏歷風流,主人今夕有歡酒,請奏鳴琴廣陵客,醉臥朗月吟紅袖。”
一首詩詞隨絲絲古樂入耳,淡淡的酒香飄來。一群花枝招展的美女從廊下逐一踏上圓台,鶯聲燕語,好不熱鬧。
眾胡璿簇擁著圓台中那都知翩翩起舞,但見那都知如一朵盛開的蓮,在音樂的旋律中翩翩起舞。她的舞姿輕盈而優雅,仿佛在空氣中描繪出一幅流動的畫卷。她的雙手如柳絮般柔軟,隨著音樂的節奏在空中劃出優雅的弧線,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她的雙腳輕盈地踏著地面,像是在雲端漫步,每一個轉身、每一個跳躍都充滿了妖嬈與嫵媚。
樓上林笑愚眾人因是俯瞰,一時看不清那都知容貌,隻覺那都知舞姿飄逸,腰身嫵媚。
台下眾人紛紛為那都知熱情與奔放,以及那種令人驚歎的技藝而紛紛喝彩。
她的身體在急速旋轉中保持著優雅的姿態, www.uukanshu.net 她的眼神堅定而深情,仿佛在尋找著某種深藏在心底的情感。她的舞姿既有北方的豪放,又有南方的婉約,將胡璿舞的魅力展現得淋漓盡致。
整個醉月閣登時被她獨特的舞姿所感染,空氣中彌漫著歡快的氣氛。
台下眾人都能感受到那種被舞蹈點燃的情感,仿佛也被帶入了這個美妙的舞蹈世界。
隨著舞樂聲的消失,眾舞姬便又紛紛散去,圓台之上便又只剩那都知一人。
“置酒高殿上,親交從我遊。中廚辦豐膳,烹羊宰肥牛。今日,全憑諸公為扶持,醉月閣特設酒宴,廣邀諸公齊聚。”
隨著都知的說辭,堂內眾小廝方擺開瓊筵,小廝穿梭於眾客之間不時喚道:“一碗瓊漿,良辰開盛宴。”“七分誠意,雅座待嘉賓。”
堂內熱鬧非常,來回穿梭的小廝,席間遊走的舞姬,把酒言歡的賓客,叫嚷著,喧鬧著。
林笑愚見這熱鬧的場景,也將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忽地看見尉遲耶羅正在人群中四下裡穿梭著,欲往樓上行來,隨即起身,行至回廊迎那尉遲耶羅去了。
“林兄,尉遲來遲啦,”尉遲行至二樓見林笑愚正在趕來相迎隨即行禮道:“哈哈,這醉月閣今日甚是熱鬧啊。”
“尉遲兄見外,快快有請。”林笑愚回禮,隨即將尉遲耶羅引入開間之內就坐。
尉遲與眾人招呼,卻不見喬凌菲,隨即好奇道:“為何今日不見喬姑娘?”
方鶴臨說道:“莫說尉遲兄,我等眾人今日亦未得見。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