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內

　　凝雪瑾小心翼翼地跟在紫君末後面，聽到是司祭阿斯後就放心地回到密室繼續破譯紐克萊因斯的資料。

　　這是……凝雪瑾滑動的手突然停了下來，看到上面寫的“人形兵器”四個大字。她打開資料，看到了一些她並沒有看過的東西。

　　“十三號……十三……”凝雪瑾反覆念著這個代號，將資料備份之後關閉了機器。

　　十三號試驗品是誰?

　　凝雪瑾想起剛才那管人血，她返回地上，在試管中取了一滴血保存起來。之後返回實驗室，將實驗室裡的東西複原、將監控內容全部刪除後，拖著紐克萊因斯出了密室，用精神之眼刪除了紐克萊因斯剛才的記憶。算著紐克萊因斯蘇醒的時間，凝雪瑾立刻離開實驗室。

　　回到宿舍，凝雪瑾拿出她複刻的那本資料，看著上面的各種數據，盡可能分析著十三號的身份。但紐克萊因斯的資料上面大部分都是他自己自創的術語，其中的具體意思只有他自己明白，凝雪瑾無法從中推測十三號的具體數據。

　　然後她拿出盛著那滴血的器皿，又拿出了各種各樣的儀器。

　　紐克萊因斯對人類並不感興趣，從未開啟過與人類生理相關的試驗，這人血既然能出現在他的實驗室內，就說明這與他的試驗品有關。

　　她直覺這滴血是十三號試驗品身上取下來的。

　　這一研究就是幾個小時過去，待敲門聲傳來，凝雪瑾才驚覺已經到了晚上。

　　收起所有的儀器和資料，凝雪瑾走到門口，看著站在門外的司祭阿斯，有些失望。

　　她還以為會是紫君末。

　　看到她眼中的失望，司祭阿斯有些鬱悶。

　　難道她在等紫君末?

　　“打擾了。”他仍是擠出了一絲笑容，進屋。“在忙什麽?”

　　“看書。”

　　司祭阿斯看著桌子上打開的一本極厚的書，一愣，坐下。

　　“怎麽開始讀這本?”

　　凝雪瑾看了一眼那本書。

　　“我不是說讓你別來了嗎?”她哼了一聲。

　　“我來是有件事要問你。”

　　“什麽?”凝雪瑾沒有立刻趕他走。

　　“你和紫君末為什麽吵架?”

　　她沒想到司祭阿斯會問這個問題。那天他都沒問，怎麽今天倒想起這事兒來了?

　　“他和你說了什麽?”凝雪瑾第一反應是紫君末和司祭阿斯談了些什麽。

　　“和他無關，是我自己要來問。”司祭阿斯知道紫君末對凝雪瑾的感情，所以他想來問問凝雪瑾現在的想法。

　　“……”凝雪瑾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因為柔靈?因為他?還是因為命運?

　　“你是因為他最近在接觸柔靈?但你應該很清楚，他對柔靈並不喜歡。”司祭阿斯問道。

　　“我知道。”凝雪瑾已經猜到了紫君末是因為想調查人形兵器的事情才接近柔靈。

　　司祭阿斯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等她自己開口。

　　“我……”凝雪瑾敗下陣來，剛準備說話，就被門口的動靜吸引。

　　一張紙順著門縫扔進來，凝雪瑾和司祭阿斯對視一眼，走到門口撿起那張紙。

　　“阿瑾，我知道你不願意見我，所以我就這樣和你說話吧。”

　　紫君末在門外。凝雪瑾看著門縫裡又塞進了一張紙，她將那張紙抽過來。

　　“關於柔靈。我接近她是有特殊目的的，但我並不喜歡她，對她也沒有任何感情。她很特殊，也很重要，但對於我並不重要，我接近她只是想調查一些東西，只是這些東西還未證實，她身上的事情與今天我闖紐克萊因斯的實驗室有關，但我怕我知道的事情不全，會誤導你，所以現在還不能和你說。但我保證我真的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我隻愛你一個人，永不變心。”

　　“還有那天我說你和司祭阿斯怎樣怎樣的話，那只是我一時生氣說出來的氣話，我知道你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還有說你和我紫離淵的……我知道你是紫離淵的女兒，當時那樣說話也是因為一時生氣口無遮攔，我知道懷疑你是不對的，更不應該說那些話，我知道錯了，以後我絕不會再說出這種話來！”

　　“最重要的是我不該推你。我並非有意想傷害你，只是我……無法控制我自己，我向你道歉，我又傷害了你一次。盡管我每次都在道歉，都在保證沒有下一次，但都食言了。阿瑾，下次你不要舍不得打我，如果我再想傷害你，你就一腳把我踢飛好不好，就像當年在老師面前你踢我那樣。你不要舍不得傷害我，不然我會傷害你的。”

　　“如果以上都不是你決定和我分開的理由，那麽阿瑾，能不能和我談一次，我總要得到一個分手的理由，我們之間或許有誤會未解開。我們好好聊一次，如果你還是決定和我分手，那我之後絕不糾纏，好不好?”

　　“你現在應該也不想和我談吧?那我就等著你，什麽時候你想和我說就來找我，我隨時等你。”

　　“我買了一些東西放在你門口，馬上我就走。如果你不想要扔了就好。”

　　門口的腳步聲漸漸離去，凝雪瑾將這些紙整理好，放在桌子上。

　　“我……出去一下……”紫君末向來出手闊綽，他說的東西肯定能鋪滿她的房間門口，若不及時收拾的話定要被人圍觀。

　　“……去吧。”司祭阿斯深吸一口氣，只能點頭。

　　“嘶——”饒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她看到門口的幾個大箱子時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這是把商場搬過來了嗎！

　　手輕拂過箱子裡的珠寶、衣服、首飾，凝雪瑾看著琳琅滿目的物品，暗歎了一聲敗家。

　　這得是多少錢……凝雪瑾感受到了一陣心痛，他買這些還不如給她一張靈幣卡……

　　一張卡出現在她眼前，紫君末一隻手擋著臉，眼睛卻從指縫中露出來，看著她。

　　“我知道你肯定覺得這些不如換成錢來的實在，所以錢我也準備好了！”紫君末的聲音隔著他的手，凝雪瑾聽得並不真切。

　　“你臉怎麽了?為什麽要擋?”凝雪瑾看向他的臉，不知道他為什麽用手擋住臉，難道他受傷了?

　　“因為我覺得你不想看見我，但是我又忍不住想來看你，所以就擋住臉，這樣我們就不算見面了。”

　　這也行……凝雪瑾險些被他這句話逗笑，連忙調整神色。

　　“我要回去了。”凝雪瑾轉身，被紫君末抓住了手臂。

　　“不是說等我想和你談的時候再談嗎?”她被他的力量帶到他懷裡，紫君末放下擋在臉上的手，抱住她。

　　“嗯，對呀，不談。”紫君末埋在她的肩窩，嗅著她身上專屬於她的香味。“我想你了，想抱抱你。”

　　“我們已經分手了。”

　　“不算不算，那是你單方面宣布的，我還沒同意呢。”

　　紫君末賴在她身上，說什麽也不肯松手。

　　“我今天聽說，某人在冥淵學院門口坐在地上哭了好久，據說是因為失戀呢。”紫君末買完東西回來後遇到了宮千一，宮千一告訴了他這件事。

　　是宮千一還是蒲城雖月……或者是唐初離……是誰的嘴！她要去給他縫上！

　　“別哭。”紫君末預感凝雪瑾要哭，連忙低頭看著她已經微微發紅的眼圈。

　　“我走啦。”紫君末知道再待下去她會更難受，他雙手托起她的臉，溫柔地在她臉上留下一吻。

　　“倒是把卡給我呀……”凝雪瑾在原地佇立片刻，收起那些箱子。

　　屋內，司祭阿斯的臉色極為精彩。凝雪瑾看到他的臉，險些沒忍住笑。

　　“紫君末來了?”司祭阿斯正看著手裡那些紙張，凝雪瑾進屋後連忙走到他面前將那些紙張拿走，收好。

　　“你怎麽能偷看別人的信件呢！”凝雪瑾小聲地指責司祭阿斯的行為。

　　“若是不看，我還不知道你們吵架竟然還有我的原因呢。”司祭阿斯笑道:“怎麽?小朋友還是喜歡我?”

　　怎麽能這麽坦然……凝雪瑾的臉更紅，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

　　“對，我還是喜歡你。”她直視著他的眼睛，說出了這句話。

　　她看著他驚訝的表情，回憶湧上心頭——

　　.

　　小小的凝雪瑾看著身邊向他們圍過來的魔族，手中的冥力蓄勢待發。

　　“喂小孩，你知道你身邊的人是誰嗎?他是第二冥神命運使者，快離開他！”魔族人手裡握緊了武器，準備對司祭阿斯出手。

　　他們隻當凝雪瑾年紀太小，不知道司祭阿斯是誰才跟著他。

　　“我當然知道他是誰。”小凝雪瑾冷聲道。

　　“你知道他是誰還保護他?”魔族人厲聲問道。

　　“為什麽不保護他?”

　　“他可是十三冥神！”

　　“十三冥神又怎麽了?他殺了你的同伴?還是要殺你?”凝雪瑾皺眉，大陸的人只要見到十三冥神就出手的這件事真應該改改，十三冥神也不全是壞人好吧！

　　“這……”那魔族人被問的啞口無言，的確，司祭阿斯既沒有殺害他的同伴，也沒有要對他出手的意思，只是他們單方面要殺他罷了。

　　“殺十三冥神還需要什麽理由?”另一位魔族人說道:“只要是深淵族人就會傷害我們大陸人，十三冥神更是！”

　　“你！”

　　“好了小朋友，不必爭辯。”司祭阿斯打斷了凝雪瑾的話，他的語氣中有著無奈。

　　“這個小朋友是在路上受了傷，我碰巧救了她，所以她才會跟著我。你們的目標是我，與她無關，可否放她離開?”這些魔族的冥力並不是他的對手，只是他怕傷了她，所以遲遲沒有動手。

　　“我不走！”雖然這些魔族的實力在她之上，但她也有打敗他們的把握。

　　“聽話——”

　　“少廢話，既然是十三冥神的幫凶，那就一起殺掉！”沒等司祭阿斯把話說完，那些魔族就一擁而上，向兩人發起攻擊。

　　凝雪瑾冷哼一聲，紅色的身影在戰場上不斷穿梭，連著打傷了好幾個人。

　　魔族人這才發現凝雪瑾雖然看上去年齡很小，但冥力等級卻很高。

　　“先解決這個小孩！”

　　“小心——”司祭阿斯在她身後喊道。

　　“放心吧。”凝雪瑾翩翩起舞，自體冥力快速運轉著，攻擊那些魔族人。她雖然冥力等級不如從前，但經驗還在，在無數戰場中歷練出來的她下手又快又狠，很快就將一些冥力並未比她高太多的魔族全部解決。

　　司祭阿斯也將那些凝雪瑾應對不了的魔族打敗，來到她身邊，阻止了她即將落下的殺招。

　　“我們走吧。”他握住她的小手，將她帶離戰場。

　　“為什麽要走?那些人還沒解決呢！”凝雪瑾不放心，一步一回頭，看著那些倒在地上的魔族，提防著他們追上來。

　　“他們已經沒有還手之力，又何必要他們性命?”司祭阿斯說道。

　　“可如果他們不死，就不會放過我們，只要他們恢復過來，就又會攻擊我們啊。”不總是會有那種情況嗎，以為已經死透了的敵人其實只是裝死，趁著主角轉身的時候來個致命一擊。她就怕出現那種情況，所以每次攻擊人必到要害，就算是一擊致命也還要再補上兩刀才行。

　　“小朋友，不要把人心想得那麽險惡。”他勸道。

　　“人心本就是險惡的。”她說。

　　司祭阿斯的腳步停了下來，他轉過身，蹲下來看著她的眼睛。

　　“不是的，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好人，我們不能把每一個人都想象成壞人。”

　　“可這個世界上不是沒有壞人，壞人也很多，我怎麽知道我遇到的是不是好人?乾脆就都當壞人去對待，這樣就不會受傷了啊。”

　　司祭阿斯歎了口氣，他無法想象是怎樣的生存壞境讓她能說出這種話。

　　“那你為什麽跟著我?”

　　“因為你是好人。”

　　“你怎麽知道我是好人?”

　　“……看出來的。”

　　“你怎麽知道別人就是壞人?”

　　“……也是看出來的。”

　　“那你怎麽知道你看的究竟準不準呢?如果你哪天殺了一個你以為是壞人的人，但其實他是個好人呢?”

　　“……”這個問題凝雪瑾還真沒有想過，她自認為自己眼光很好，不會輕易看錯人。

　　“殺了就……殺了唄。”她又不能賠那人一命。

　　司祭阿斯又歎了一口氣，顏姬天天都教這孩子什麽啊?

　　“這樣是不對的，小朋友。你不可以把每個人都想象成是壞人，也不能一見到敵人就下殺手。即便是壞人，也有好的一面，也不是壞到要被結束生命的。他有他們活著的權利，他們可能是壞人，但不代表壞人必須去死，我們不能一概而論的。”

　　“那戰場上好多士兵還不是壞人呢，他們只是我的對立面而已，他們只是為了保護他們家人朋友和種族，他們是好人。但是在戰場上我可以因為他們是好人就不殺他們嗎?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放過我嗎?就不會對我下殺手了嗎?不會，因為一旦有一方心軟，就會死在戰場上。可見殺人的時候是不能分對方究竟是好壞的，只是他們是我們的對立面，我們是你死我活的關系，所以必須要殺。”

　　司祭阿斯皺起了眉。

　　“你這是詭辯。”

　　“但是不是很有道理?”凝雪瑾看著他，一步不讓。

　　“孩子。”司祭阿斯向她搖了搖頭，“即便是對立面，也不是非要殺死對方的。”

　　“可別人不會這麽想。”她對此非常堅定，“您的心太軟了，這樣會受傷的。”

　　“是你的心太硬。”司祭阿斯搖搖頭，知道這件事不是隻言片語就能把她勸解開的，起身，拉著她繼續向前走。

　　她才十歲，但已是滿嘴殺戮，若她再長大些，思想會更偏激，必須早些矯正過來才行。

　　“您……生氣了嗎?”凝雪瑾抬頭看他，搖了搖他的手臂。

　　“沒有。 www.uukanshu.net ”司祭阿斯搖搖頭，他才不會和小朋友置氣。

　　“可是，看著像是生氣了。”她小聲咕噥著。

　　“哪有。”

　　“就有，臉都板起來了，很可怕的。”

　　司祭阿斯的手揉上她的頭，“沒有生氣，別怕。”

　　“哦。”凝雪瑾回應一聲，兩隻手都拉住他的手，把頭靠在他的手臂上。他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將她抱起來，用行動告訴她他不會丟下她。

　　她雙手環繞上他的脖子，窩在他的肩頭，這才安心下來。

　　凝雪瑾的頭埋在他的懷裡，眼皮越發沉重，昏睡了過去。

　　之後的他便有意無意借著路上的事給她講些積極的思想，引導著她做些積極的舉動，她受到他的教導，也慢慢對一些事情有了改觀。

　　她內心中為數不多的良善都是他教給她的，在她心中，他始終佔據了一個特殊的位置。她認為那是喜歡——從相貌、談吐、行為舉止、處事方式到和她的相處方式，她都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這是她從別人身上無法感受到的，她太喜歡這種感覺，太喜歡和他一起度過的時光。

　　“如果君末沒有出現，我會來深淵族追你的。”她說。

　　當年在封印之地，凝雪瑾對紫君末有過一絲心動，但那時畢竟隔著猜疑和提防，她的那點心動也隨著紫君末離開封印之地而停止。若不是在冥靈學院相遇，他還記得當年要她做神皇后的話，若不是他主動出擊去追她，她的內心就會完全被司祭阿斯填滿，她長大後一定會來找他，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