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隔著透明囊體,溫妮看向外界。
原本息壤之海裡是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光源。但衛星吉米投射的信號,讓囊體內能看到外界環境的光影輪廓,也讓整個海下之旅變得輕松了許多。
此時,視野范圍內有兩個綠色小點在緩慢移動。
被標記為綠色,說明是已知的介災體。它們對多囊複合體無害,也不會主動攻擊。
溫妮離開了主囊,踩著柔軟的囊泡,一路走向後方的樣本囊。
沿途的一個個囊體裡收集著各式各樣的東西。
有各種物質或器具碎片,有無從辨認的屍骸碎塊,更多的是一個個刺胞體——這些被胞壁體吐出的體內異物,在息壤之海深處還有不少。它們就像是隨風到處滾動的風滾草,有時候拆開會發現一些特別的東西,是記錄息壤深處的標本。
黑貓十六郎跟在她腳邊,擺動著尾巴說:“溫妮,我們不繼續下潛深一點嗎?那裡有很多屍體,收集起來肯定可以得到不少消息,如果能得到更多的界壁情報,堯神大人肯定會高興。”
溫妮笑了一下:“別急,現在需要先治好我們的病人。”
“可是溫妮,為什麽不直接把它乾掉?”
十六郎舔了舔爪子:“屍體是最好的吧,看得見摸得著,如果被那家夥想辦法跑掉,就什麽也沒有了。”
“生命可貴。”
溫妮輕聲說:“生者還可以選擇改變,屍體卻是很難改變了。”
“你說的我不懂。”
黑貓張嘴打了個哈欠:“我只是一個墓志靈。”
在一個巨大的囊體前,溫妮停下腳步。
透明囊膜之內是一頭怪異的白色生物,它有著形似牛頭骨的腦袋,頭上長有四根又長又彎的角。白顱骨上有著一個個窟窿,裡頭是一種紅色發光物,這是它觀察外界的器官。
頭骨上顎前端是又尖又長的鳥喙結構,能鑽破獵物的體表,撕開那些堅韌的血肉。下面是一條條分節的柔軟觸須,這是它的輔助口器,能分解和處理食物。
連著頭的粗壯脖頸下是蛇形軀體,沿著脊椎長有堅硬密質的骨刺,外皮鼓起一條條肌肉形成的條狀紋路,整個身體充滿了爆發力。
這就是息壤之海深處的頂級掠食者,災龍。
然而就是這樣強大生命體卻斷了一截尾巴,斷口截面有著明顯被啃食的痕跡。
溫妮是在一次深潛時找到的災龍。那時它身體流著血,陷入無意識的昏迷狀態,正被一群還未進化的災變種幼年體在啃食。
於是她用囊體將其吸入,並且嘗試對其進行救助。
溫妮試過收容活體災變種,多囊複合體的一個個囊泡中,有好幾個形如半透明小魚的災變種幼年體。影魔沒遇見過,至於海王族本來已經有合作的歇山嶺部,所以也就沒有必要。
成熟的災變種大多在高速移動,多囊複合體的速度較慢,體型也大,才一靠近就會被發現繼而讓災變種避開。
能遇到一頭災龍,溫妮也不知道運氣是好還是不好。
按照海王們所說。
“災龍和我們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它們眼裡只有獵物和競爭者,要麽是被它們獵殺吃掉,要麽是變成它們的敵人。哪怕同類之間,災龍也經常會互相攻擊,以擴大自己的狩獵領地。”
經過大概兩年時間的修養,災龍在魔能的浸泡和修複下已經漸漸醒來。雖然斷掉的尾巴依舊沒有長出,但它已經不再是半死不活的狀態,而是會冷靜地打量四周情況。
溫妮身體穿進囊膜。
氣態的魔能與暗元素充斥著囊泡,讓裡面有著溫暖的氣流。
她飛到那面目凶戾的怪物旁,伸手放在對方額頭。
災龍頭上的18個眼窟頓時血光大盛,一股危險而狂暴的力量從這具軀體裡噴薄而出。
“醫生檢查的時候,你得安靜。”
溫妮溫聲細語地說。
她手上冒出綠色熒光,這些光流沿災龍額頭一路延伸,在它體表形成粼粼碧波,這時災龍稍微收斂了威脅的力量,身體像大蝦一樣蜷起。
滿級【大治療術】展開,災龍的身體狀況在溫妮面前一覽無余。
它的脊椎少了一截,導致平衡能力變弱,協調性和速度也有明顯損傷,血液則是依舊處於不平衡的狀態,顯得比較虛弱。
血肉生命通常只有一種血液,極少數有第二種血液,比如龍。
龍有兩種血液。第一部分的力龍血用以維持和帶動體內骨肉力量,第二種脈龍血用於儲存血脈記憶,用於覺醒。兩種龍血會進行布局交換,但這實際上是兩個不同的循環體系。
災龍與龍在這方面類似。
它有四種血液,分別是「暴血」、「冷血」、「黏血」、「淨血」。
暴血用以激發災龍的全身力量,進入狂暴狀態能發揮出超負荷的力量,在短時間裡獲得爆炸式的壓製力。
冷血是調節暴血的,能讓這種狀態控制在一定時間裡,否則會導致暴血耗盡而徹底脫力、器官衰竭甚至徹底死亡。這裡的災龍就是因為暴血耗盡而陷入瀕死。
黏血是用以確保體內的骨頭、肌肉、器官及幾種血液的黏合和彼此平衡,具有潤滑、密封、緩衝與減震等作用,是災龍體內的粘合劑。
淨血則是會對身體內進行清洗和更迭,並且消除附著體內的各種沉積物,並治愈傷口,緩和傷勢,屬於災龍自帶的清理循環體系。
這些都是溫妮通過實地觀察後自己賦予的命名。
她手中光芒收斂:“恢復得不錯,不過你的尾骨上那層腐蝕效果依舊在往上轉移,得將它們切除,才可能激發身體進行再生,可能會很痛。如果是保守治療,那麽那種腐蝕還會持續緩慢影響你,導致尾部傷口的疼痛越來越頻繁,甚至入侵內髒……必死無疑。”
災龍身體裡發出低沉的吼聲,如同風車高速轉動產生的呼呼聲。
“我還是得給你進行切除。”
溫妮說:“如果你再一次把我給吃掉,我就不會再考慮給你做手術了。對於病人,醫生會盡力救治,但你得控制住自己的本能,能做到嗎?”
災龍又低吼一聲。
在此之前,溫妮已經嘗試對它做過六次手術,均被災龍襲殺而死,導致她不得不從衛星雪人吉米上復活再返回。
災龍的攻擊性很強,如果發現有機可乘就會攻擊其他生命,這更像是一種獵殺本能。
溫妮總是試試就逝世。
十六郎一直建議:“還是乾掉它最好,屍體多好,方便運輸,還可以減少消耗。屍體最棒了!”
溫妮堅持繼續嘗試。
生命的誕生是自然的奇跡。如果想要了解災變體的情況,觀察它們的生存方式和生理結構,必須保留活體,這是最可靠的辦法。
根據介災地那邊提供的情報,每一個胞宇宙的每一個界壁裡,都會源源不斷誕生災變體。這是一種長期存在的古老生命,災變體從未被消滅。
比起完全剿滅它們,找到和它們相處的方式或許更容易實現。
十六郎蹲在囊泡外面,圓圓的眼睛盯著這邊,它抬起彈出爪子的腳掌,做了個割喉的動作,指了指旁邊災龍。
墓志靈還沒有放棄屍體。
溫妮不管它,開始全神貫注於治療中。
災龍尾部的創面就像是近乎於熔化的蠟或金屬一樣,而這種腐蝕已經深入了骨頭深處,需要逐步檢查,得一層一層地切掉。
為避免傷到正常骨骼和血肉,溫妮需要展開【破法儀式】,這讓她能看到那些傷口和延伸出的腐蝕區域。
溫妮挖出雙目,咬斷舌頭,將它們一起攥在手中。
與此同時,聽覺失效,皮膚也再也感覺不到外界。
五感封閉,儀式展開。
萬物都變成了無色的塊狀。
她依靠儀式去觀察世界。
由眾多片狀物組成的白色災龍軀體上,尾部斷裂處有著黑色汙痕,各種能量都會留下痕跡。
只是現在她不需要進行解析破解,只是需要確認其位置。
溫妮用【大治療術】將這一片區域進行標記和包裹。
儀式結束,她逐漸恢復了視力和聽力,然後將眼睛和舌頭裝回。這一儀式,過去伊莎貝爾也曾經學過一點,能集中注意力施法。
今天居然沒有被殺。
溫妮回頭看向災龍,卻發現災龍一口咬住了它自己的脖子,口中全是血。
她明白了原因。
“是通過這種方式來控制本能嗎?真是了不起的戰士,伱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她摸了摸災龍的頭:“不過再稍微忍耐一下,切除馬上就能結束。”
溫妮回頭開始飛速將標記處進行切割。這些被切除的部分都呈現出熔化和焦化現象,被她逐一收集了起來。
耗時兩年半終於完成了整個治療。
溫妮總算松了口氣。
她笑著說:“接下來在魔能支撐下恢復會很快。好好休息。”
雖然自己所說對方不一定能精準理解,但多少能明白自己的態度。
她回頭離開。
腦裡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泰,我叫泰,我記下你的幫助,鹿人。”
溫妮愣了一下,回頭看向那高大的災變種:“你會說話?”
“可以說,但沒必要。”
對方語氣高傲。
“鹿人,為什麽救我?”
溫妮笑:“活著多好。 ”
“哼。你是想要我幫你吧?大家不妨坦誠一點。”
“不是,我是堯神大人的使徒,需要幫忙的時候當然請求堯神大人。”
溫妮有些好奇:“還有,你自己都快死了,能幫我什麽啊?”
“……”
災龍給整沉默了。
“對了,你的傷勢很奇怪,我的大治愈術都無法直接有用,是怎麽造成的?”溫妮看向手裡懸浮的黑色碎片。
“外來者。”
災龍聲音低沉:“它們在入侵這裡,我在和它們作戰。它們太多了,我失敗了,逃了出來,精疲力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