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吳邪伸手在棺內人的脖頸處摸了摸,發現那裡掛著一個巴掌大的半月形白玉牌,便從水裡拿出來。
一看,正面刻著一隻威風凜凜的踏火麒麟,但和吳邪見過的小哥和木魚身上的麒麟又在細節上有少許不同。
其實張家只有歷任族長的麒麟紋身圖樣才是最特殊的一種,其他張家人即便是屬於本家,身上的麒麟也會在細節上加上獨立的變化,每個人的紋身都是獨一無二的。
以前閑來無事的時候,胖子還拉著兩人對比過,小哥的麒麟眼睛裡還藏著一隻小麒麟,而木魚的則是一團模糊的火焰。
眼下這隻玉牌上的麒麟左前爪踩的是一隻滾圓的火繡球,麒麟的眼尾微微上挑,顯得非常冷傲,然而眼睛的朝向看的卻是右邊。
胖子咂舌,“看這麒麟,這人生前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啊,哎,天真,你覺不覺得,這玉牌好像缺了點兒什麽。”
“這東西應該還有另一半。”吳邪把玉牌翻到背面,上面隻用小篆寫著一行字,“拂琴音予動”。
吳邪若有所思,“另一半的玉牌應該是在他的妻子手裡。”
“定情信物啊。”胖子小聲嗶嗶,“這倆張家人整的還挺浪漫,張家的規矩那麽變態,他們不會是私下跑到這裡的吧。”
吳邪翻了個白眼,“胡扯。”
胖子撇撇嘴,“不過他老婆上哪兒去了,是不是也出什麽事兒了,不然這麽恩愛,清明十五的肯定得來這裡掃墓上個香什麽的。”
吳邪沒有接話,盯著玉牌看了看,忽然扣住邊緣一擰,哢噠一聲,卡扣一彈,玉牌在他手中竟然分成了兩半。
“嘿喲~”胖子驚了一下,“可以啊天真,我發現你最近真的是越來越牛逼了。”
玉牌內有一個很淺的凹槽,裡面裝著一張小小的黑白照片。
吳邪小心拿出來,發現上面是一對很年輕的男女,照片的背景是一座古樸的建築,看著像寺廟或者古宅之類的。
女子坐在椅子上,身上穿著素雅的旗袍,披著一件狐裘,懷裡抱著個繈褓。
男子穿著長衫和棉錦褂,單手輕扶著女子的肩膀,站在她身後,這是一對夫妻。
照片年代很久遠,不過由於保存的比較好,上面人的輪廓面容還算清晰,能看得出來,照片上的男人就是眼前躺在棺材裡的這位,只不過那時候他是短發,身上的氣質很像留洋回來的精英才子。
照片角落裡寫著一行小字,“一九零三年攝於北城古刹,時逢隆冬,大雪三日,別時與妻兒留念。”
胖子看了看棺材裡冷冰冰的屍體,難得沉默著沒有說話。
靜謐的空間內突然傳來一道腳步聲,很輕很有節奏,仿佛踩在吳邪二人的心上。
他們立即扭頭往來路看去,發現湖泊對岸的奇怪蟲子齊刷刷的向兩邊散開,像是遇到了非常可怕的東西。
兩人心下警惕,剛掏出槍,就看到山壁拐角處不疾不徐的走出一道纖細曼妙的黑色身影,手裡拿著手電筒。
那是一個很年輕的女人,離得有點遠,她手裡燈的光影照不到臉上,吳邪看不清她的長相,只看到她手裡提著一把寒光凜凜的長刀,血絲順著刀刃蜿蜒而下,滴落在地上。
在她走過之後,後方的奇怪蟲子蜂擁而上,將那些血跡全部覆蓋住。
那女人走到湖邊的時候才停下,冷冷的看著吳邪二人。
吳邪二人一時握著槍僵立在當場,胖子用氣聲叨叨,“壞菜了,這丫頭估計是棺材人的孫女,咱倆剛撬開人祖宗的棺材就讓人家給逮個正著,這下估計解釋不清了,我感覺她能飛過來一招晃死咱倆,怎辦。”
女人耳力驚人,胖子說了什麽她聽的一清二楚,看著一臉緊張的吳邪二人,忽的輕笑一聲,明豔的臉上冷意瞬間褪去。
仿佛一朵芙蓉綻放,即便是淡笑也好看極了。
吳邪被她笑得一愣,也下意識回了個笑,那句話怎麽說來著,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便是打了,下手也得輕點。
胖子也被這一笑晃了晃,覺得這人脾氣應該還行,是個可以商量的人,於是試探著開口先打個招呼,“那個,小張姐姐你好哇,今兒這個事情,我們是可以解釋的……”
聽到他的稱呼,黑衣女子表情有點古怪,似笑非笑,她收起刀,伸手指了指吳邪手裡的照片,開口,“不妨仔細看看。”
吳邪視線移到照片上,猛的一怔,又立即抬頭看向黑衣女子,表情逐漸變得驚恐,嘴唇蠕動,“胖子,完蛋了,咱們把人家丈夫的棺給撬了。”
胖子搭訕的話語哽在喉嚨裡,反應過來同樣驚恐,“你說啥?”
黑衣女子蹲下身,在湖岸邊上摸了摸,拽起一根鎖鏈,側身使勁一扯,湖水忽然開始翻騰,從水底升起一條窄長的石道,直通杓柄的高台底部。
黑衣女子緩緩從石道上面走過來,一步一步走上高台。
吳邪和胖子下意識後退到棺槨另一邊,訕笑著看她,“那個張前輩好,晚輩冒犯了,但此舉實屬無奈,還望您能海涵。”
“我叫張拂音。”黑衣女子輕輕撫上棺槨,看著靜靜躺在棺內的人,眉宇間籠上淡淡的哀傷,“就是你手裡那張照片上的女人,棺材裡躺著的是我的丈夫,他叫張隆關,死在百年前處理這件事的時候。”
吳邪的心裡狠狠一震,他不可抑止的又想起消失在張家古樓裡的張杌尋。
張家人的確強大,但歸根結底他們還是人,免不了生老病死天人永隔。
許是因著木魚和小哥的那層關系,他對於眼前的張家人莫名有種親切感。
“吳邪,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過哪些事情,但清楚你來到這裡的目的,畢竟那是我們提前約定好的。”張拂音抬起眼皮看著吳邪,緩緩道,“我可以告訴你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麽,但下方的隱墓你們不能打開。”
提前約定好?吳邪心下微凜,和誰?這個我們指的是張拂音和誰?
胖子插話道:“冒昧問一句,您……今年芳齡幾何?”
吳邪趕緊暗暗戳了他一肘子,這死胖子問問題能不能抓住重點。
張拂音沒有生氣,只是好笑的看著兩人,“你們可以猜一猜。”
胖子要問的重點不是年齡,而是這人究竟是不是和木魚有關系,“實不相瞞,晚輩之前認識兩個你們家族的人,其中一個張家小輩長得……跟您和您丈夫有幾分相似,所以冒昧問一下,照片上的那個孩子叫什麽名字。”
張拂音怔了一下,沉默了兩秒,才道:“他的天賦不足以讓族內的長老隨時盯著,為了避免他重蹈我和隆關的覆轍,我在來到這裡之前,托人把他送去了海外,倘若後來沒有出現變故的話,他應當是叫張海寺。”
“您之後就再沒見過他嗎?”吳邪微微擰眉,木魚說的他父親的名字並不叫張海寺。
“見過。”張拂音道,“在他成年的那一年,他來到這裡找過我和他父親,最後帶走了他父親的手塚。”
“至於你們說的那個張家小輩,我沒有見過他,但若你們說五官相似,或許是後來小寺的孩子吧。”
吳邪開口道:“可他的父親,似乎是叫張門雨。”
張拂音面露疑惑,似是想到了什麽,口中喃喃,“張門雨嗎?”
她從衣領裡拽出另外半個玉牌,翻到反面,上面同樣寫著一句話,“風自隆關來”。
“拂琴音予動,風自隆關來。”她的眼底劃過一抹歎息,“其實後面還有兩句,舟波蕩海寺,亭搖聞潮雨。”
胖子嘴快,直接蹦出一句,“所以您其實是魚太奶奶!”
張拂音額角的青筋跳了跳,眼神不善的看著胖子,“太奶奶?”
胖子趕緊糊了自己一嘴巴子,“口誤口誤,不過要是我們之前的推論沒推斷錯的話,前輩您應當就是我們那張小兄弟的親人了,他也是海外張家人。”
“罷了。”張拂音歎了口氣,也無意與他爭執這些,她在這裡守著多年,也不過是為了守住曾經的一抹執念,避開那個令人膽寒的張家。
“跟我來吧。”張拂音向著高台後方的通道走去,“你們想知道的東西都在這裡。”
吳邪二人對視一眼,又朝著棺槨內的屍體鞠了一躬,然後跟在張拂音身後。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三人來到一處溶洞,這裡的山壁上全部都是雕琢在上面的大片大片的壁畫。
張拂音告訴兩人,這些只是蠱王所在的長生國的九牛一毛。
壁畫的主要內容在此簡略概括一下,和永寧土司的家族無關,而是一個與世隔絕的摩梭部落。
那個部落人口很雜很多,但卻有一個通病,就是人均壽命很短,而且大部分人一生都伴隨著許多古怪的疾病,只有少部分人才正常。
因為與世隔絕,那個地方的人類之間繁衍都是混亂的,這也就導致了很多近親結合產下了很多基因變異,擁有遺傳病的孩子。
之前那個故事裡的蠱王就是一個終極產物。
而造成這一切的人,是一個吳邪非常熟悉的人——汪藏海。
換而言之,也就是說,這個所謂的部落其實就是汪藏海一手控制起來的巨型試驗場所。
汪藏海發現了可以長壽百年多的張家,知道了張家族內通婚的秘密,所以親手打造了這樣一個同西王母國複製粘貼版的試驗場,結果卻產出了一個又一個短命的怪物。
汪藏海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是因為這裡位於華夏龍脈中主龍與中龍的交匯處。
吳邪之前的推測幾乎沒有什麽大問題,所有汪藏海一手建立起來的長生國的子民,幾乎都是畸形,猴婆婆是至今存在於世的最後一個長生國遺民。
壁畫末尾的一片分成了很明顯的上下兩部分,上半張畫上全都是雲,有身形威武高大的仙人自雲頂攜麒麟而來,為下方的百姓們降下福澤,讓他們脫離了苦海。
“所以,蛇塔裡的那些石猴引路俑,引的是其實是張家人。”吳邪道,“長生國的人把張家人當成了神明。”
“更確切的來說,是那個時代的張起靈。”張拂音道。
“既然前輩說汪藏海在這裡打造了一個複製粘貼版本的西王母國,那麽下方的隱墓裡的東西,其實是和隕玉有關的?”吳邪一擊直點重題。
“蠱王最後究竟變成了什麽樣子?”吳邪直直的看著張拂音,不錯過她臉上的一點表情變化。
然而張拂音早料到他會猜到,不疾不徐道:“他被汪藏海造成了一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怪物,不腐不滅,雖然隆關殺死了它,但它的意識還活著。”
“隆關被那種意識控制,殺死了和他一起的同伴,等我趕到的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為了避免釀成更大的禍患,他最後將自己和蠱王困在了一起,炸毀了墓室。”
“直到二十年後,張起靈帶著張海寺來到這裡,才將隆關的屍骨帶出來,但受到蠱王的影響,隴關的屍骨也未曾發生變化。”
仿佛只是沉睡一般,也因此,張拂音舍不得毀掉他的屍體,張起靈他們便隻帶走了左手。
吳邪驚愕不已,“那蠱王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兩任張起靈竟然都沒能將其解決掉!”
張拂音輕輕道:“因為它的源頭永遠存在,意識便不會消散。”
“它”!又是“它”,這東西簡直無處不在。
“這一切又和坐蓮蠍子圖騰之間有什麽關系?”吳邪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www.uukanshu.net
張拂音告訴他,蠍子圖騰和這裡其實並沒有實質性的關系,但卻與一個終極的真相有關,這個真相具體是什麽,除了張起靈外,沒有人知道。
從黑暗的洞穴中出來,已經是第三天。
吳邪二人同聶小八幾人匯合,張拂音重新隱藏在了暗處。
“小三爺,估計時間,王百川和陳崖香他們應該是已經上鉤了。”聶小八沉聲道。
吳邪輕輕點頭,“那就按之前定好的計劃來吧。”
是時候將一些人清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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