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常震覺得山下的白光需要仔細查一下，但他當前任務是拜會馮護法。所以他眼睛雖看著山下那團白瑩瑩的光亮，手上卻施放了一個浮空術，整個人向山上飛去。

　接天山如同一根巨大柱子一般高聳入雲，山的中部和上部共開鑿了三十六個洞府用來養製蠱蟲。萬靈司的司部位於其中的萬奇洞，常震想找馮護法，自然去那裡最為合適。

　萬奇洞的洞口是一個黑色石塊砌成的平台，平台外站著兩個身著青衫的化蠱宗弟子。一見常震到來，兩人便冷冷道:“你是何人，來此何事?這裡是宗門重地萬奇洞，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常震忙道:“我上上個月在宗門大典時有幸進入內門，並調歸萬靈司。但身體有恙，一直未能前來報道，今天身體好了，特來拜會一下馮護法。”

　左邊的弟子打量了一下常震，用不屑的語氣道:“馮護法也是你想見就見的嗎?來報道找李執事就行了。你叫什麽名字，以前是哪一部分的，舉薦人是誰，都跟我說說，我給你通報。”

　常震道:“我叫孫伯虎，以前隸屬靈玉堂，舉薦人是孫天德孫長老……”

　“孫伯虎?”右邊的那個弟子驚訝地叫了起來，“難道是本屆大選初序第一，據說是有中巫天賦的孫伯虎?”

　常震道:“不錯，就是我。”

　兩個守門弟子臉上的表情突然變成了崇敬，右邊那個更是急道:“我這就去將李執事請來，請稍待！”

　過了一會兒，一個扶著拐棍的糟老頭子走出了出來，一見常震就躬身一禮道:“老朽是今天輪執的執事李華元，歡迎孫公子到來。我已經給馮護法發了一道傳訊符，馮護法說他一會兒會到。你請跟我先到裡面坐坐，稍事歇息。”

　常震跟著李華元走進萬奇洞，到了一間寬闊的大廳裡。萬奇洞名字雖然帶了個萬，但裡面養的蠱蟲卻不多。不過這裡的蠱蟲都是最難馴服的種類，也是那些蠱巫們最常工作的地方。

　李華元熱情地與常震攀談著，就像是遇見了很久不見朋友。很快，常震便知道李華元是接天山下宗門直屬的李姓修真家族之人。李家勢力雖然不及十三大世家，但也是一個不錯的修真大家族，在宗門的直屬家族中可排得上前十。

　雖然生在大家族，但李華元從小沒靈根，無法修練，只能當個凡人。不過他不甘於當個凡人，於是刻苦修習蠱術，在四十五歲之時終於成為了初巫。在化蠱宗，三靈根以下資質的人很難加入宗門，更不要說沒靈根的普通人了。但是成為初巫就不一樣了，因為巫們是特殊人才，只有巫才能馴服強大的蠱蟲。

　於是，不能修習任何功法的李華元，憑借著自己的努力成功加入了西荒第一大派化蠱宗，並且為萬靈司工作至今，還成了一名位高權重的執事。可以說，他完全靠自己的奮鬥改變了命運，如果他不努力拚搏，跟本不會有今天的地位，只能和他的其它凡人兄弟那樣憑借家族余蔭，吃喝玩樂紈絝一生了。

　正和李華元聊得火熱之際，另一個矍爍老人馮賓廣馮護法到了。李華元和常震都站起來行禮，然後李華元就識趣的退了出去。

　馮賓廣招呼常震重新坐下，並緩緩地道:“你的事，孫夫人跟我講過。外堂堂主一般都是一品內門弟子才有資格擔任。你現在是孫家的唯一繼承人，到我這裡就是混個包裝，等升成了一品內門弟子，回去就能當堂主了。

　我原本打算只是讓你在這裡掛個名，司裡的事你什麽都不用管。每年的考核我給你打滿分，品階能升時也盡量給你升階，就算你什麽都不乾，用不了二十年，也可以升成一品弟子。

　不過你有非同常人的神魂力量，太讓我意外了。如此天賦不用實在可惜，所以我希望你還是能夠為司裡出點力。老實說，我們萬靈司最缺的就是可以成為中巫的人才，目前好多蠱都無法馴服。如果你真能馴服一些棘手蠱蟲，我可以給你記大功，破格提拔你，這樣你昔升的也會快些，不用每年靠我給你開後門升階了。”

　“祖奶奶告訴過我，讓我一切聽從馮長老安排，我無異議。”常震一邊說著，一邊從符物袋裡拿出了個青綠色的銅鍾，“這是我祖爺爺昔日的一件法寶，名喚開雲鍾，現在我們家沒有結丹期的高手，留著也是浪費，如果馮護法不嫌棄，就請收下拿給兒孫們當個玩具，樂呵一下。”

　“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這麽客氣呢。”馮賓廣樂呵呵地收下了開雲鍾，臉上喜不自勝。法寶這種東西十分罕見，就算是孫家這種大世家裡也沒幾件，馮家底蘊不及孫家，法寶數量更是少得可憐。如此重禮送出，馮賓廣自然會將常震關照到底了。

　馮賓廣想了想道:“如果是普通弟子加入本司，我再關照也只能給他一個副執事頭銜，但你不同，你天賦異稟，可以破例升職。這樣吧，就請老陶來看看你，確定一下你的力量到底多強，然後我再給你安排合適的職位。”

　說著，他敲了一下牆上的傳訊石，說道:“去請老陶過來。”

　沒多一會兒，一個頭髮全都花白的老人走進了門，沒好氣地對馮賓廣道:“什麽事需要叫我?我可沒時間！”

　常震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對護法級的高手如此不敬，不用介紹，他就知道來這位一定是化蠱宗唯一的大巫陶丘良。

　常震不由得多看了陶丘良兩眼。這老者的整張臉完全毀容了，根本看不出來人形，眼睛只剩下了一隻，並且渾濁不堪。他的身體佝僂著，似乎直不起來。他的手瘦得跟竹竿一樣，十根手指只剩下了三根，還全都奇形怪狀。

　見常震看他，陶丘良很不客氣地道:“看什麽看?小心我挖出你的眼睛！”

　常震一懍，看你一眼就要挖眼睛，還是當著馮護法的面，這也太囂張了吧?

　馮賓廣臉色也不好看，他皺緊眉頭道:“老陶，這位是靈玉堂孫家的孫伯虎……”

　陶丘良不待他說完便道:“這關我什麽事?”

　馮賓廣道:“老應說了，他的神魂力量至少也是中巫水平，能不能達到大巫還要讓你看看。你確定一下他到底是什麽水平吧！”

　陶丘良渾濁的眼中突然閃出一絲精光，望向了常震。然後他走過來將手放在常震頭上，用不鹹不淡地語氣道:“讓我看看你有多強。”

　常震仍向上次那樣拿出了百分之一的神魂力量，可這些力量剛探出去，就全被堵了回來。

　緊接著陶丘良道:“是比老應他們強，但大巫的水平還不夠。他歸我們開靈舵了。”

　馮賓廣道:“不行，他既有中巫的實力，我準備讓他到伏靈舵擔任副舵主，他擔任副舵主你無異議吧?”

　“哼！”陶丘良冷哼一聲，“人不給我，你叫我來幹什麽?”

　話沒說完，他就轉身走了，臨走時還用獨目瞪了常震一眼。

　見陶丘良走了，馮賓廣苦笑著對常震道:“這老家夥依老賣老，根本不把我這個護法放在眼裡，我也拿他沒辦法，誰叫他是我們化蠱宗唯一的大巫呢?你去了他的開靈舵，我就護不了你，不如留在伏靈舵。伏靈舵的舵主目前是我自兼的，所以你這個副舵主一切可以行動自由，只要我不管你，就沒人管你。”

　常震道:“多謝馮護法費心了。”

　“我先讓李華元陪你在司裡轉轉，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你盡管問他。你若有空，也為司內多盡點心，我也好有理由提拔你。”

　馮賓廣說完，就叫來了李華元。

　李華元一聽常震成了副舵主，馬上躬身行禮道:“孫公子年紀輕輕就擁有了中巫的力量，並且成為我們伏靈舵副舵主，還真是可喜可賀呀！從今天起，大家都要尊稱你為孫老了。”

　稱老是化蠱宗內弟子對大巫中巫們習慣上的尊稱。常震年紀雖輕，但已經被萬靈司認定為中巫，並且還成了副舵主，當然也要跟著習俗被稱為老孫或孫老了。

　“這麽快就老了，我還真是有點不習慣。”聽著李華元孫老、孫老的稱呼，常震還真感到別扭。

　李華元領著常震，走遍了萬靈司養蠱的三十六個洞府，每處的蠱蟲也都做了介紹。比起靈玉堂的洪荒舵，萬靈司養的蠱蟲更多，更全，也更毒。

　很快， 常震便從李華元口中得知，萬靈司本來只有三個舵，即尋靈舵、育靈舵和伏靈舵，分別負責捉蠱、養蠱和馴蠱。大巫、中巫們主要都在伏靈舵，這個舵也是萬靈司最重要的一個舵。

　馮賓廣負責萬靈司後，伏靈舵的舵主陶丘良根本不把他當回事。因為在他看來，這裡有沒有護法無所謂，但缺不得他這個大巫。所以馮賓廣的命令，在伏靈舵中基本不會執行。

　對於這樣的情況，馮護法十分氣憤，他於是將伏靈舵拆分成了兩個舵，新多出來的舵就是開靈舵，陶丘良也被調為開靈舵舵主，空出來的伏靈舵舵主則由他自兼。司中的蠱巫們也被分成了兩個部分，分屬兩舵。

　開靈舵和伏靈舵的職責是一樣的，都是訓蠱，馮賓廣想在兩舵之間形成競爭關系，這樣陶丘良就不會尾大不掉了。可是自從分成兩舵後，陶丘良總喜歡比兩舵的業績，每次伏靈舵都會完敗。

　業績決定了舵中弟子的待遇，所以司中之人都想去開靈舵，而不是伏靈舵，導致現在伏靈舵越來越差，跟本沒有起到馮賓廣想象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