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槐詩每一具殘影之中所寄托的除了他的力量之外,還有來自大群的的源質,可以說,他的每一個倒影都是一隻烏鴉、一截怨憎的鋒刃……
想要吞下自己的源質,就要做好被刀鋒劃破喉嚨的準備!
陸白硯以為自己的歸墟能夠壓製槐詩的源質質變,可槐詩的源質質變卻沒有其他的大司命那麽簡單。
那可是最上位的神性質變,得到巴德爾親自加持的力量!
除非來的是塵世巨蟒,否則還是算了吧。
從利刃從身體內部撕裂的感受……
想想都讓人同情。
可當陸白硯的五指收縮,想要碾碎體內怨憎的時候,便看到刀鋒迅速的破碎,離解為一道道鋼鐵的羽毛,從血肉中穿出,自行掙脫了他和投影的身體,飛出。
歸回槐詩的周圍。
去而複返!
在鑄造熔爐的掌控之下,無數刀鋒化為鋼鐵風暴,凶猛的旋轉,將所有陸白硯的倒影全部攪碎!
“沒見過,對吧?”
鐵風之中,槐詩抬起手掌,打了個響指:“再給你看點新奇的!”
山鬼的生態循環在瞬間展開,無數惡草毒花荊棘和巨樹瞬間破土而出,根植在深邃的凍土之中,猛毒和詛咒從每一縷花香之中瘋狂擴散。
荒蕪碎裂的大地再度變成了人間樂土,只不過這一份芬芳和絢爛背後,所隱藏的乃是原始森林一般深不見底的黑暗和惡意。
回應他的,是擴散的黑雲。
那一張蒼白的面孔上滿是冷厲,吞下了這微不足道的血水,沙啞呢喃:“蓱號起雨,何以興之?”
——傳說中的雨神是如何令風雨興起?
三重大司命的加持之下,天問秘儀再度轉化,墨海沸騰,形成遮天蔽日的陰雲,無數夾雜著毒疫的冷雨漫卷著灑落。
所過之處,一切再度歸於荒蕪。
以最直接的方式,強行擊潰了槐詩的生態圈,可這依舊不是結束。
“薄暮雷電,歸何憂?”
天陰夜雨,雷霆交加,又如何歸去呢?
於是,雷霆自陰雲中醞釀,無數鋒銳的電光降下,向著槐詩周身的鐵風刺落。同時,在雲雨所籠罩的世界裡,深度驟然開始了暴漲,內外鎖閉,形成了狹窄的地獄。
再然後,國殤之冠重新綻放光芒。
三重大司命再度舉起手掌,雙手合攏,十指猛然扣緊。
“——靈蛇吞象,厥大何如?”
吞下巨象的神蛇,究竟有多麽龐大?
狹窄的地獄轟鳴,墨海沸騰,歸墟再度展現,竟然從虛無的門扉化作了遊曳猙獰的巨蛇,從天而降。
仿佛要吞下整個天地一樣,向著風雨之籠中的槐詩張口,猛然撲出。
回應它的,是巨牛震怒的咆哮!
燃燒的火光再度迸發。
陰冷的風雨被擊潰了,存世余孽的枝杈竟然也在那火烈風掃的浩蕩馳騁中被撕裂,扯開了一道筆直的通路,向著張口的巨蛇,疾馳而出。
——源質化身·憤怒!
極意疊加之下,活化的源質武裝撕裂了巨蛇的投影,很快,又重新被無盡的墨蝶所覆蓋。
可當槐詩再度抬手,飽含怨憎的群鴉便從噩夢之中展開雙翼,化為鐵光的洪流,將無盡的黑暗跨越!
有輕靈的白鹿開辟黑暗,破海而出!
悲憫之槍的銳光浮現。
刺落!
——極意·交響!
當整個雪原的節律轟然鳴動,收束為一的瞬間,長槍以難以想象的恐怖速度跨越了漫長的距離。
已經,近在咫尺!
“鼇戴山抃,何以安之?”
三重大司命齊聲低吼,神跡刻印·天問再變!
承載天地的巨鼇背負神山,又如何才能穩定不移?
於是,萬重青山的幻影自墨海之中浮現,千山為壁,彼此重疊,緊接著,又轟然碎裂!
重重潰散。
勢如破竹的撕裂了擋在前面的大司命幻影,在陸白硯雙手之前才終於停止。
距離他的面孔,只差一線。
“就這點本事麽,陸白硯。”
現在,大司命低頭俯瞰著自己的對手,似是微笑,雙眸中卻燃燒著熾熱的火光,仿佛難以置信一般,嘲弄質問:
“不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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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探鏡之後,不知道多少心神被這一場對決所牽動。
現境、邊境、乃至地獄……
短短的瞬間,先後兩代大司命之間的交手就令所有觀看者目不暇接,都快要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不肯放松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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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夏,玄鳥的辦公室裡,那一台電視機前面只剩下了哢呲哢呲的聲音。
是誇父在往嘴裡倒薯片。
“哎呀,不愧是天國的牛郎,這操作就是下飯!”他還在嘖嘖感歎:“看看這聲光電效果,不一般呐,不一般!”
說著,他還在身旁布衣沙發上抹了一把手上的碎鹽。
旁邊,諦聽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滿地和沙發的碎屑,又回頭看了一下窗邊和煦微笑的玄鳥,內心中悄悄的自己的老兄弟點了根蠟。
上次提爾沒打死你真的是你命大……
你就不吸取一下教訓的嗎!
“咳咳,這個戰況看上去很焦灼啊,兩位選手也進入了狀態。”
他有心緩解一下氣氛,然後不自覺的就進入了解說的狀態裡:“好快,槐詩選手的這一招反擊有效的阻止了對手的進攻,為自己創造了寶貴的喘息空間,接下來我們看一看另一邊的選手如何應對呢……又是天問!哎呀,這一波是等級碾壓啊,三個大司命騎臉怎麽輸……”
沒多久,就察覺到周圍怨念的視線。
你可閉嘴吧!
而感受到身後那一道笑意融融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諦聽很明智的關了自由麥——為好兄弟緩解氣氛自然義不容辭,但為好兄弟分擔火力,就還是算了算了。
下次一定。
而在觀測之中,整個雪原都已經化為了無數猛毒和詛咒叢生的地獄。
當兩位大司命都毫不保留的釋放出自身的所有力量時,最先被改變的,就是脆弱的環境——原本就以掌控和改造地獄為主的聖痕此刻以數倍的效率運轉,源源不斷的將一切拉向更加險惡的深淵。
再然後,不論是墨海中所演化出的無數大群,還是槐詩神乎其神的源質運用,都令人大開眼界。
“一直看槐詩那個小子硬莽,沒想到他真的是個召喚師啊。”
誇父嘖嘖感歎:“和四階升華者都能拚個勢均力敵,了不起,實在是很有我當年的風范……小葉子你怎麽看?”
“可能會死吧?”
旁邊的椅子上,葉雪涯同情的說。
“嗯?這不是還好好的麽?”誇父不解。
不,我說的不是他。
是你……
葉雪涯歎息。
這個家夥沒救了。
可本著同事這麽多年,能幫一把是一把的念頭,她回頭看向了玄鳥,好奇的問:“老頭兒呢,你想下那邊的注?要不要來一把?”
“雪涯,尊敬老人的道理我就不說了……工作時間賭博,記過降級,屢教不改的話,是要開除的好嗎?”
玄鳥面無表情的甩了甩手裡的行政處罰條例,示意這幫不著調的問題兒童都安分一點。
尤其是諦聽那個家夥,都已經悄悄打開明日新聞的博彩頁面了……
就指望自己的內幕消息去賺零花錢。
丟人!
在符殘光帶著東夏譜系唯一良心小白去地獄之後,沒了麒麟震懾,這幫家夥就開始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拉胯。
老頭兒惆悵的輕歎,開始認真的考慮:要不要先殺個雞給猴看,整肅一下譜系裡的紀律,也好恢復畫風?
於是,誇父就莫名其妙的哆嗦起來。
一陣又一陣。
是空調開太低了嗎?
他又往嘴裡塞了一包薯片,哢哧哢哧,吃的更加起勁兒了。
葉雪涯無奈搖頭,徹底放棄了拉他一把的想法。
轉而看向了電視機上的投影。
無怪乎玄鳥懶得下結論。
實在也沒什麽下結論的必要。
本身槐詩以三階升華者的身份,能夠和同道路的四階大司命打的有來有回,就已經足夠令人瞠目結舌了。
就好像位階的差距,和同道路之間高位聖痕對於低階的壓製不存在一樣。
如此深厚的底蘊,數遍全境都是數不出多少個。
可陸白硯的經驗實在是太過於豐富,從一開始到現在,除了局限於自身的體會,一不小心對槐詩的殘影有所低估之外,根本沒有給槐詩任何的可趁之機。
“五五開?”
她輕聲呢喃。
變數太多了,而兩人之間所牽涉的命運又太過於龐大,背後隱隱又是天國譜系和黃金黎明之間的的比拚。
這是足以決定未來大勢的鬥爭。
想要強行窺探,也只會損傷自己。觀測命運的人才更懂得謹慎和小心,絕對不會在對自身無所謂的地方進行過度的探究。
玄鳥搖了搖頭,提醒了她疏忽的一點:“問題在於,槐詩那個小子,遇上絕大多數對手,最差可能也不過是五五開而已……陸白硯已經老了。”
雖然被一個年歲差不多的老頭兒這麽說顯得很奇怪,可葉雪涯還是瞬間領悟了他的意思。
“歲月蹉跎啊。”玄鳥輕歎:“哪怕當年比槐詩更強,這麽多年的囚禁,又還能保留下多少鋒芒呢?
背離理想國之後,支撐他的力量恐怕只剩下被遺忘的仇恨了。”
他停頓了一下,早已經預見了接下來的展開:
“——想要贏的話,恐怕還有什麽變化在醞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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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那一瞬間,羅素下達了新的命令。
“喚龍笛預熱如何了?“他說,“準備開炮吧。”
在現境另一端,餐廳櫃台裡取餐歸來之後,羅素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對艾薩克吩咐:“難得最近入帳了那麽多咒光晶石,先打空兩個基數的再說——”
艾薩克神情一滯:“不是等槐詩來解決麽?”
怎麽單挑打的好好的,您老就忽然掀桌子了?
“當然,能這樣是最好的啦,不過總要做好最壞準備對不對?”
羅素毫不慚愧的說:“黃金黎明那群家夥可不是守規矩的對手,為了打擊天國譜系,絕對會無所不用其極……咱們這叫預判防衛!”
預判防衛可特麽還行!
艾薩克感覺自己的法學觀念受到了來自上司的衝擊。www.uukanshu.net
可既然校長都這麽吩咐了,那艾薩克也沒有異議——他本來就對讓槐詩去進行討伐的計劃頗有微詞。
將寶貴的未來押在這樣的賭局之上的行為過於冒險。
對於這群邪魔外道還講什麽江湖道義?
倘若不是羅素不在要坐鎮本部的話,他早就親自上場了。
為了彌補陸白硯叛變所帶來的影響,象牙之塔花費了諸多的代價,才從統轄局的手中拿到了這一事件的處置權。
畢竟是有可能威脅到現境安全的惡劣事故,能夠如此順利拿下,已經證明羅素的人脈關系硬的離譜——要知道,在現境,只有五常和五大譜系才有這種轄區、領土和譜系內部范圍內的自由行使主權的能力。
換而言之,這也是象牙之塔所必須完成的任務。
賭上了一切聲譽和重新崛起的可能。
接下來除非事態惡化到象牙之塔無力解決的程度,否則天文會不會再插手干涉。同樣,一旦天文會出手,那麽結果不論如何,都將讓天國譜系的崛起徹底泡湯。
而現在,在各大譜系的觀測之下,槐詩已經證明了自己不遜色於陸白硯的力量,可以說是完美的開場。
因此,雖然稍有不協,但能夠爽快結束的話也是一件好事。
可就在他發布了裝填命令的那一刻,喚龍笛的觀測之中,卻驟然浮現了一個沙啞的聲音。
來自葉芝的吟誦,自地獄的最深處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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