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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境遇不一樣了麽,主要你那條龍還沒成年,要是成年了……”
弗登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還是揚手布置起了一個隔絕結界。
道路上來往的都是教內教外有身份的大人物,這種公開“說悄悄話”的行為確實有些不雅。
不過,作為秩序神教的一號特務頭子和二號特務頭子,當眾密謀點什麽事,也很正常。
“你那條龍要是成年了,就算是面對神殿長老的追殺,也能逃個命了。”
“外教的神殿長老,應該也不至於來親自對屬下出手。”
“要好好活下去。”
卡倫愣了一下,很多次了,弗登對他的態度,好到讓他有點不踏實的感覺。
弗登伸出手,搭在了卡倫肩膀上,問道:“我看看?”
“好的。”
弗登的意識開始探查卡倫的身體,這不是針對性的窺覷,更像是對身體和靈魂情況做一個基礎的體檢。
挪開手後,弗登微微皺眉,問道:
“怎麽做到的?”
布肯的遺贈給了自己,這一點,弗登肯定是知道的,當時他本人就在樓上。
但既然弗登這麽問,顯然是認為光靠布肯的遺贈,自己的靈魂強度也不可能進步得這麽快。
否則大家還修行參悟什麽,一起互相吞噬就是了。
主要還是餓癮先後吞了安卡拉的意識和布肯的靈魂,而且餓癮的吸收轉化效率極高,這才導致現在的卡倫和當初在奧古雷夫要塞與弗登並肩召喚出法身的卡倫,有了極為明顯的差距。
卡倫用玩笑的口吻回答道:
“修行,對我來說,好像從來都不是難事。”
這是一種仗著“雙方關系好”的試探性回答,也算是鋪墊,等接下來弗登具體發問時,自己還要重新組織起理由。
然而,弗登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揮手撤去了屏蔽結界,感慨了一聲:
“是啊,沒錯。”
神子修行天賦好,又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
弗登開始往裡走,卡倫跟在他身側。
後方,奧吉、小康娜她們則跟在後面。
進入峽谷,當即來到了一個新世界。
這裡空曠靜謐,一眼望不到邊的絕望厚重凍土詮釋著生命禁區的含義,一條寬闊的馳道自腳下,一路向下延伸,直通這個世界的中心——一座黑色莊嚴的金字塔。
但金字塔外圍,有一層淡藍色的光罩將其籠罩,使得其與外界隔絕。
原本是沒有這一層東西的,因為這處小世界以及外部進入這裡的區域,屬於秩序神教最核心的區域之一。
但自從上次第一騎士團莫名發生異動後,還是加了這一層防護,不是對外,而是對內,談不上提防,更像是安撫。
不過,最讓卡倫直觀感受到壯觀的,還是自己現在頭頂上的這座白骨巨門。
它是外界進入這裡的唯一通道,全部由神祇和堪比神祇的神獸屍骨構築。
和其他地方所碰到的神性汙染不同,這些骨骼很乾淨,應該是經歷過特殊的處理。
當然了,什麽樣的汙染和異端,在這兒,也不可能翻出什麽浪花,都會變得無比乖巧。
小康娜走到碩大的門柱前,先用袖口擦了擦面前的一塊地方,然後左看看,右瞅瞅。
萊昂和菲洛米娜沉浸在初次到訪這裡的震撼中,伯恩則滯後與另兩位大區的首席主教說著話。
奧吉留意到了小康娜的舉動,低頭看了下去。
小康娜小聲道:“大笨龍,幫我擋一下。”
奧吉有些疑惑,但還是往小康娜身後站了站。
“唔,不夠唉,還是看得見。”
奧吉見狀,撩起自己的裙擺,將小康娜罩入自己的裙中。
她人形體格本就高大豐滿,小康娜又是個小女孩,被裙子這麽一罩,從外面還真看不出什麽端倪。
況且,來這裡的大人們都會很刻意地收斂自己的意識,更不會有人自降身份到去窺覷別人的裙擺。
絕對安全狀態下,小康娜放心地露出笑容,然後張開嘴,對著先前自己擦拭過的門柱位置咬了下去。
“哦……好硬。”
奧吉笑了,她終於明白小康娜要做什麽了,當即小聲說道:“你怎麽這麽天真。”
說著,奧吉將裙子撩起,露出了小康娜,卻看見門柱那塊區域,出現了一個小缺口,缺口四周還帶著可愛的牙印。
而小康娜嘴裡,正在咀嚼著什麽東西。
小康娜一邊嚼動著一邊沒好氣地嘟囔道:“你怎麽這麽愚蠢。”
奧吉:“……”
這一幕,把奧吉嚇得龍尾巴差點顯現出來,趕忙再次將裙子蓋回去,將小康娜重新隱藏在裡面。
這裡可是秩序神教聖地中的聖地,一草一木都具有極高的象征意義,你居然在這裡啃門柱子!
“趕快停手,你知道褻瀆這裡的罪責有多重麽,足夠把我們兩個串在一起去烤肉!”
回應奧吉警告的,是又一聲“哢嚓!”
像是咬巧克力,又咬下一塊。
奧吉的整張臉都褶皺起來。
“哢嚓……”
“哢嚓……”
“哢嚓……”
咀嚼速度越來越快,頻率也越來越高。
奧吉的身體開始顫抖。
“嗝兒……”
終於,自己裙子下面傳來一聲飽嗝兒。
“可以了吧,可以了吧!”
“大笨龍,你要不要吃一口,香香甜甜的,很好吃唉。”
“不……不用了,你快出來,我們離這裡遠一點。”
這時,奧吉察覺到自己裙擺裡面的人原地跳了幾下。
這是為了讓食物趕緊下到肚子裡去,好空余出更多的部分來繼續享用美味。
“哢嚓……”
“哢嚓……”
“哢嚓……”
又是連續的清脆聲響。
“哎呀,實在是吃不下了唉。”
奧吉長舒一口氣,終於可以停止了。
“哢嚓!哢嚓!哢嚓!哢嚓……”
“你不是吃不下了麽!”
剛問完,奧吉就感到自己身下多了些什麽,像是有好幾塊沉重的鋼板被綁在了自己的腿上、肚皮上。
“吃不下了,我們打包一點帶回去吃第二頓。”
“好了麽,好了麽!”
“好了,呼,好悶唉。”
奧吉掀開自己的裙子,看見門柱這裡硬生生空缺出一個大凹坑!
“這怎麽辦!”
“蓋回去,蓋回去!”小康娜催促道。
奧吉只能重新將裙擺蓋回去。
“吧嗒!”
“嘶……”
小康娜倒吸一口涼氣,然後自己從奧吉裙子裡走出來,門柱位置,恢復如初。
“這是,怎麽做到的?”
“唔,我用自己的力量,讓它長了回去。”
“這能一樣麽?”
這等於用水泥填補了金磚缺的那一角。
“不會有事的,誰會來探查這個呢。”
小康娜偷偷看了一眼遠處和執鞭人走在一起的卡倫,背對過去,左手握拳,右手食指敲了敲。
奧吉好奇地問道:“你在做什麽?”
“佔卜。”
“那條章魚的力量?”
“噓。”小康娜又保持了一會兒這個動作,然後露出了笑臉,說道,“沒事的,安全。”
“你的佔卜不見得會準。”
“我是給你佔卜的,佔卜結果顯示你接下來幾天都會很平安順利,你不信?”
“我信。”
“嗯。”
小康娜準備往前走,可吃得太撐,只能雙手抱著肚子。
奧吉好奇地問道:“真有那麽好吃?”
“當然,我一進來就聞到它的味道了,咦,好大的一個作業本唉!”
前方,一本厚重的大書飄浮過來,上面坐著一個老者,鍾塔森。
鍾塔森留意到了小康娜的話,停了下來,看了看小康娜,讚歎道:
“這孩子怎麽養得這麽好。”
說著,他還想伸手摸一摸小康娜的臉蛋,小康娜目光一瞪,伸手去抓他。
鍾塔森馬上收回了手,訕訕道:“怎麽這麽小氣。”
“你是誰?”
“我是這裡的管理員之一。”鍾塔森很是驕傲地伸手拍了拍自己坐下的厚書,“這個,也不是作業本,是第一騎士團這麽多年來的記事。”
“唔,我懂了。”小康娜點點頭。
“小朋友,你是誰家的龍?”
“席爾瓦家的。”
“席爾瓦?”鍾塔森腦海中快速翻閱這個姓氏,好不容易才想起來是誰,因為這個姓氏教內的名人就一個,“哦,你是卡倫部長的龍。”
“嗯。”
“龍族,應該多瞻仰瞻仰這裡。”鍾塔森指著前方的那座白骨巨門說道,“這座門,是叛逆龍神的傑作。”
雖然前不久,秩序神教在針對地穴神教內的龍族進行過打壓,屠戮和奴隸了一大群龍族,但後人的事和前人可沒有什麽關系。
叛逆龍神雖然是地穴神教創教七神祇之一,但它和秩序之神的關系最親密。
事實上,有說法是因為秩序神教內隻認可唯一神秩序之神,不承認分支神的稱呼與地位,叛逆龍神這才去地穴神教那裡混了個創教神的身份,因為它似乎很執拗地想要和秩序之神平起平坐。
其他神祇在那個年代敢用這種姿態對待秩序之神,怕是早就被鎮壓了,也就只有秩序之神默認了它的胡鬧。
第一騎士團的這座白骨巨門,不是叛逆龍神親自打造的,雖然它自身擁有多種龍族天賦,卻並不是一個鍛造師,可建造這座門時所需要的特殊地基,卻是叛逆龍神找來的。
傳說它親自前往多處秘境,擊殺了強大神獸,吃光它們的血肉後,將屍骨殘渣帶了回來,澆做地基。
“你知道麽,在那座金字塔內,其實留有一個巨大的空棺位,原本就是應叛逆龍神的要求,給它留的。”
小康娜問道:“那它在裡面麽?”
一邊問著小康娜還一邊悄悄地舔了舔嘴唇。
“空棺位。”鍾塔森搖了搖頭,“當然不在,不過,裡面倒是有你們的前輩沉睡在裡面,它們和你們一樣,也是曾經我教的護教妖……龍族,得到了和它們主人陪葬的資格。”
小康娜手指對掐道:“好可憐,要殉葬麽。”
“不不不,當然不是,龍族的壽命可比人類長很多,是後續進來的,我教怎麽會讓它們殉葬呢,那些,也都是秩序信徒,和你們一樣。”
小康娜伸手戳了戳身邊的奧吉:
“她不是。”
奧吉:“……”
“哈哈哈。”
鍾塔森被小康娜逗樂了,事實上,他就是看小康娜可愛才特意停下來聊天的。
他自己曾認養過一個沒見過面的教內女孤,女孤也生了一個女兒,是他的養孫女,但只見過照片,沒見過真人,但再過兩年他就可以離開這裡去和她們生活在一起了,他對自己的退休生活,充滿著期待。
所以對小女孩,他沒有抵抗力。
“當你們跟隨自己的主人,守護秩序一生,你們其實就已經用實際行動,宣誓了自己對秩序的虔誠,做的,永遠在說的前面。”
奧吉鼻子哼哼,她不喜歡聽人說教,很反感這個。
小康娜見鍾塔森把話說得嚴肅起來,馬上收斂起先前的笑容,認真回禮:“謝謝你,讚美秩序。”
“哈哈。嗯,讚美偉大的秩序之神。”
鍾塔森低下頭,指著奧吉說道:“我發現了,你是,她不是。”
小康娜馬上點頭:“對對對!”
這時,兩隊威武的騎士策馬緩緩進入巨門。
“啊,大祭祀來了。”
鍾塔森和小康娜揮揮手,隨後前去迎接大祭祀。
能參加這場哀悼活動的,都是教會圈身份地位最高的一批,不過,在這裡又進行了細分,絕大部分都在外頭的入口處停下載具步行,卡倫這個級別的可以繼續乘坐馬車到峽谷。
而能一路乘坐載具進入白骨巨門的,只有大祭祀一個人,連神殿長老都沒這個資格。
因為,從法理上,只有秩序神教的大祭祀,才有資格啟用第一騎士團。
這不是權力賦予的資格,而是資格賜予的權力。
卡倫看著前方開進來的護衛隊伍,不由心生感慨,秩序神教之所以能一直維系著這一運轉體制,沒有像其他神教那樣被家族、神殿嚴重侵蝕和乾預,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這個。
輪回神教的最高者被稱為守門人,秩序神教的最高者被稱為大祭祀,所祭祀的,就是這裡啊。
弗登開口問道:“第一次來這裡,有什麽感受麽?”
卡倫伸手指了指下方那座巍峨高聳的金字塔,回答道:“那裡……”
話到這裡,頓了頓,罕見的需要醞釀。
不是在考慮如何得體的應答,事實上,想要這樣反而不用考慮,而是純粹的內心感受轉化為具體的形容時,需要一個情感遞進。
弗登說道:“那裡,躺著的是我秩序神教一代代的先輩。”
卡倫點了點頭,說道:
“也躺著我秩序神教的歷史,雖然沉睡,卻依舊‘活生生’的歷史。
來到這裡,
不是我們在瞻仰他們,而是我們在接受他們的審視,接受歷史的檢閱。
那是一代代的理想主義者,一群真正的秩序信徒;
站在他們面前,會不由自主地反省自己身上的神袍是否髒了,自己的言行是否符合《秩序條例》,自己的信仰是否依舊堅定。”
弗登點點頭:“說得很好。”
然後心道:所以,你就是以這樣的視角在檢閱我們麽?
“我去大祭祀那裡了。”弗登向大祭祀的車駕走去。
卡倫則找到了小康娜,牽著她的手走了一段路後,卡倫察覺到了什麽,問道:“困了?”
“昂。”
“藥丸劑量高了?”
“我啃了門柱子,味道好好。”
“那座門柱子?”卡倫看向那座白骨之門。
“嗯,啃得不多,唔,下次不會了。”
“沒事的,你能啃得下去,我以後就經常帶你來啃,應該是對你有好處的。”
卡倫彎下腰,將小康娜背起來,她現在真有點走不動路了。
小康娜雙手抱著卡倫的脖頸,好奇道:“咦,我還以為你會罵我呢,奧吉說這裡的一草一木,都不能碰的,會犯大忌諱。”
“沒事,都是些裝飾品而已。”
沉睡在這裡的秩序先輩在蘇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馬上離開這裡去完成自己僅剩時間裡的使命,誰會留這兒欣賞居住環境。
只要小康娜吃了能有助於她的成長,這也不算是教有資產流失。
哀悼祭台已經提前布置好,正對著那座黑色金字塔。
一座座通訊法陣已經開啟,這裡的畫面會同步向外直播。
對於一場大型活動而言,其實組織方算是簡陋得不能再簡陋了,沒有禮賓,沒有侍者,你想要喝口水,還得自己從凍土層上的冰塊裡敲下來一塊想辦法融了。
但沒人在乎這些,本教的人看見那座金字塔後,都神情肅穆;外教的人看到後,哪怕掩飾得再好,也依舊可以看出眼神裡的複雜。
當然,這裡不是沒有神官,而且數目還不少,這些神官身前的神袍繡著一顆吊墜,且全部戴著面具。
他們是“喚醒者”,獨屬於第一騎士團,他們的使命,就是在命令下達時,將沉睡於金字塔內的第一騎士團蘇醒。
他們一生隻修習這一道術法,隻鑽研和蘇醒有關的陣法和器具。
他們從青年時代就被選拔到這裡來,一直到年邁身體和靈魂衰敗後才能離開,這期間,非外派任務,不得外出,不得婚配,不得生育。
他們中有些人會認養教內的遺孤,遺孤會享受特殊的一筆津貼待遇,等到他們退休離開這裡後,可以有個家養老。
可以說,他們人生中最寶貴的年華,都奉獻在了這裡。
最無奈的是,他們一生所鑽研學習的技能,可能到老了離開這裡時,都不能真正使用一次,不僅是他們,一代代“喚醒者”神官,都是這麽過來的。
因為在秩序神教歷史上,只有偶爾小批量或者個體的蘇醒,大規模的蘇醒,還從未發生過。
大祭祀的馬車沒有直接上祭台,而是在中間的一座冰雕前停下。
大祭祀走下馬車,同坐馬車的還有一位老者,老者身上穿著的是原理神袍,他是原理神教的教尊——西福斯。
也就只有原理神教,才享有這種待遇,畢竟秩序和原理的夥伴關系,歷史悠久。
弗登等一系列真正大佬早就侯在車旁,跟隨大祭祀的步伐移動。
大祭祀發出感慨:“每次來到這裡,都有一種特殊的感覺。”
隨即,大祭祀看向周圍人,笑著問道:“你們有麽?”
“有的。”
“是的,我們也有。”
“有的。”
弗登:“有一種正在被歷史檢閱的厚重感。”
聽到這句話,大祭祀的動作遲緩了一下,然後伸手拍了拍弗登的肩膀,他現在越來越孤獨了,也就只有昔日的這位夥伴,才能一直真的懂自己。
西福斯說道:“真的,很羨慕秩序神教的這種歷史厚重感。”
大祭祀說道:“你死後,這裡可以給你單獨騰個位置出來。”
西福斯:“那多不好意思。”
眾人說說笑笑來到那座冰雕前,冰雕只有上半身,雙手托舉著一枚吊墜,面朝下,低著頭,看不見臉。
這是“喚醒者”冰雕,寓意著他們一代代隱姓埋名在這裡無私奉獻。
大祭祀向著這座冰雕,鄭重行禮,身旁除了西福斯站著沒動外,弗登等人,全部跟隨行禮。
緊接著,外圍的所有秩序系神官,除了喚醒者,全部行禮。
小康娜從卡倫背上滑下來,跟著卡倫一起完整行禮。
禮畢後,本地的所有戴著面具的喚醒者神官面朝大祭祀也是面朝冰雕的方向,進行回禮。
沒有致辭,沒有交接,有的,只是無聲卻又厚重的尊重。
沒有他們,第一騎士團就不是第一騎士團,而要是沒有第一騎士團,歷經兩個紀元,可能秩序神教早就在某次波濤中沉船了。
最起碼,光明是不會這麽消亡的,如果條件允許,光明怎麽可能不會孤注一擲做最後一擊。
隨即,大祭祀一行人走上祭台。
祭壇前方,早已矗立起一座座小型墓碑,排列有序。
他們,是沙漠戰場上戰死的秩序神官,雖然他們中大部分人都沒有資格進入第一騎士團,但他們理應享受同等的敬遇。
大祭祀和西福斯,在弗登等一眾教內各系統大佬的陪伴下,來到了祭台的最高層,所有通訊法陣也都對準著大祭祀的位置。
第二層,則是卡倫這個段位的,以及各個神教的代表。
卡倫看見了德裡烏斯,德裡烏斯幾次目光看向這裡,想要和卡倫借機交流一下,但卡倫一直沒有目光回接,對這位昔日注資的金主,卡倫現在沒心情去寒暄,一切,等哀悼活動結束後吧。
伯恩和萊昂他們則在第三層,阿爾弗雷德、菲洛米娜他們,作為隨同人員,就只能在更下面。
祭壇雖然和前方金字塔比起來,微不足道,可實際上,已經很高大寬敞了,但這次來的人,確實多,除了第一第二層外,下面的層級,還是有點擠的。
大祭祀站在最高層的最凸前位置,他雙手攤開,緩緩向上。
下方,喚醒者神官們開始吟唱,自從上次異動後一直籠罩在金字塔上的那層光罩,被緩緩地提起。
恢宏、古老、滄桑的氣息,開始溢出。
屬於秩序第一騎士團的真正風貌,才算是真正顯露出來。
肅穆的威壓,讓整個祭台都陷入了沉默。
等光罩完全升起來後,就是大祭祀發表哀悼致辭的環節。
被卡倫重新背在身上的小康娜忽然有些緊張的抱緊卡倫。
“怎麽了?”
“唔,忽然好緊張。”
“呵呵。”
光罩完全脫離了金字塔,一道道黑色的流光,在金字塔外壁上流轉。
大祭祀的聲音,在四周響起:
“近來,秩序神教面對著愈發嚴峻的挑戰,逐漸有越來越多的勢力,開始挑釁我秩序的威嚴……”
就在這時,卡倫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低語:
“神,我薩拉斯.皮諾,等待您的召喚!”
“神,我西德羅曼.坎波斯,等待您的召喚!”
“神,我狄福卡.希爾.羅林,等待您的召喚!”
“神,我阿拉斯.龐西,等待您的召喚!”
“神,……”
起初,卡倫還能聽到清晰的聲音,但很快,如同潮水般的禱告詞,將卡倫的聽覺完全淹沒。
這,是沉睡在金字塔內,第一騎士團成員生前發出,死後一直遵守的誓言。
這是他們對秩序之神的虔誠禱告,他們時刻準備著被蘇醒,然後為秩序奉獻出自己最後的一切。
卡倫的眼眶開始泛紅,還好自己現在已經比過去強大太多,靈魂也堅韌太多,要是換做以前的自己,站在這兒,怕是靈魂意識瞬間就會被這可怕的意念湮滅。
即使是現在,他也在承受著極大的壓力,迫使靈魂沼澤中的餓癮雕塑,快速立起,膨脹。
不過這次,倒不是餓癮爆發,餓癮雕塑也沒有想要再次趁機搶奪卡倫身體控制權的意思,它發出了一聲低吼,像是在做著回應。
而這一切,在卡倫這裡,都發生得悄無聲息,沒人能感應到二層角落裡,秩序之鞭紀律部部長的異常。
因為接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通訊法陣前本教和外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座金字塔上。
“嗡!”“嗡!”“嗡!”“嗡!”
從最頂層順延向下,每一層的棺木,都發出了輕微的顫音,可這裡的棺木實在是太多,而且沉睡在這裡的,都是生前秩序神教內絕對優秀的人傑。
棺木震顫的聲音匯聚到一起後,形成了極為可怕的共振,這座金字塔,似乎也都開始了震顫。
這種感覺,像是前線秩序軍團方陣即將開始推進。
“嗚嗚嗚嗚!!!!!!!”
懸掛在金字塔最上方的神器【收割號角】,在沒有人催動的前提下,自己發出了聲音。
四周凍土下面,一座座巨大冰錐凸起,裡面封藏著的,是一件件戰爭器具,有陣法師的,有戰士的,有牧師的,有術法師的……
其中,不少戰爭器具,已經是現在失傳了的,無法仿製也無法逆向成功的絕品。
當第一騎士團被蘇醒時,可以確保他們在第一時間就拿到自己合適的武器,將自己的實力,發揮到極致。
“咚!咚!咚!”
凍土開始震顫,這個小世界,在此時像是被賦予了活性。
某種被凝聚起來的強烈意念,如同風暴一樣,在這裡席卷,可怕的壓迫力,讓在場不少個人實力強大的大人物們,都體驗到了什麽才叫真正的渺小。
隨侍在大祭祀身旁的管理員鍾塔森馬上翻閱自己身下的大書,稟報道:
“大祭祀,這是備戰的號角!”
身側,距離大祭祀最近的位置上,原理神教教尊西福斯無比羨慕地看著諾頓。
在這一時期,秩序神教能讓一位神子,能讓提拉努斯的傳承者成為大祭祀,這氣運,真的是好到讓其他教會眼紅到流血啊。
弗登等人,也全都用敬服的目光看向自家大祭祀。
包括祭壇下面的其他人,以及周圍的喚醒者神官,都下意識地看向上方行禮。
連同秩序神殿內,觀看著這一幕的神殿長老們,表情一個個的也都很豐富精彩,是那種受了委屈,想發泄又無處發泄的苦悶,同時,也有一些釋然。
烏孔迦直接笑道:“我可以保證,布達拉斯都做不到這一步。所以,諸位,認了吧,這還爭個屁啊!”
所有人都認為,第一騎士團的這次異動,源自於秩序神教的大祭祀。
除了……大祭祀自己。
大祭祀緩緩抬起頭,他看向了天空,背對著所有人的他,此時目光無比複雜。
我主,
你真的已經回來了麽?
卡倫的身體幾乎要支撐不住了,小康娜雖然還在卡倫背上,但她的身子已經懸浮起來,如果沒有她在後面抓舉著,卡倫現在估計已經癱坐在地。
這大腦裡,靈魂深處,像是有一道道雷霆正在迅猛轟擊。
因為他的到來,原本面向秩序規則的誓言和禱告,全都集中向了他。
這可怕的撕扯,要是再繼續下去,像是就要將自己撕碎湮滅。
這種感覺,就像是前一晚自己剛剛做的那場夢。
卡倫意識恍惚間,眼前的金字塔,變成了那道坐在那裡的背影。
雖然他的背影依舊偉岸,但受到夢境中的影響,卡倫覺得,他的神軀,已經腐朽,他一個人坐在那兒,承受了一個紀元的,來自諸神最為惡毒的詛咒。
卡倫在心裡茫然道問道:
“他累了;
他攔不住了;
諸神,即將歸來;
我們,
該怎麽辦?”
“嗚嗚嗚!!!!!!!”
【收割號角】再次吹響,一面面戰旗立起,這些躺進去沉睡的秩序先輩,他們是按照自己生前職能劃區的,每個區域都有相對應的指揮官存在,確保等集體複蘇時,第一騎士團,就是一支完整有序體系健全的軍團。
而這一面面戰旗,就是一處處軍團方塊,對應著組成軍團的一個個小部分。
鍾塔森快速翻閱著大書,說道:“這是進攻號角,進攻號角!”
秩序神教的神官們,都沉默了,包括神殿長老們,此時也都一個個神情肅穆。
外教在場的和通過通訊陣法觀看著這一幕的神教人員,則一個個面色鐵青。
因為秩序的第一騎士團很神秘卻又很公開,所有人都知道它的根基是什麽,因此,哪怕是外教那些恨秩序入骨的神官,也不會天真地認為這是秩序神教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為了演一場戲,提前複蘇全部,不,哪怕是隻複蘇部分第一騎士團,那也是傻子都不會乾的蠢事!
這一切的一切,隻說明一件事。
秩序的第一騎士團,哪怕都死了,作為死人,躺在這裡,卻也依舊迸發出了強烈的戰鬥意念。
他們渴望被蘇醒,渴望重新拿起武器,渴望去踏碎任何企圖挑戰秩序權威的存在。
活人組成的秩序神教,已經是公認的當世第一神教了。
可還有另一個死去的秩序神教,它,更為可怕。
難以想象,
如果此時那位秩序的大祭祀,下令“喚醒者”對這裡進行蘇醒,那麽世上到底哪個神教,能抵擋得住如此可怕的黑色天災浪潮?
從政治影響力角度考慮,大祭祀發起這場哀悼儀式的效果,可以說是被超頂格的拉滿。
秩序神教用亮底牌的方式,在整個教會圈,在整個世界面前,再次宣誓了自己的強大。
大祭祀繼續開口道:
“在此,我代表秩序神教,向整個教會圈,向這個世界宣告,我秩序神教,永遠都不會畏懼挑戰,所有秩序信徒,都將不惜一切,誓死捍衛秩序的光芒!”
這時,
卡倫緩緩抬起頭,他的神情不再是痛苦,在這一刻,卡倫終於尋求到了一種自己和他們之間的平衡,也是自己和餓癮之間的平衡。
一道道虛幻的身影,自金字塔內每一口棺材處浮現,他們沒有被蘇醒,他們也不具備自我意識,用原理神教的研究報告來解釋,這些虛影此時應該是麻木的。
可這些虛影,卻是一個個沉睡在這裡秩序先輩們遺體內靈性力量的情緒顯化。
當他們一個個出現後,原本黑色的金字塔,開始逐漸變得透明,自祭台上,自通訊法陣裡看去,如同一個個人站在自己的棺前。
他們是麻木的沒錯,那是因為他們在死前,心裡就只剩下了唯一的一個念頭,早已摒棄了所有殘雜。
死亡,帶走了一切,唯獨剩下了最為純粹的秩序理想。
卡倫睜開眼,眼眸裡的血色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黑。
秩序之神的腐朽,諸神歸來的腳步,早已壓得他喘不過氣,你甚至很難說服自己去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抵擋這一切。
或許,這就是他要來第一騎士團看看的目的。
他希望在這裡找到信心,找到勇氣,找到未來面對諸神降臨時,可以並肩作戰的……戰友。
卡倫在心裡問道:
“你們,準備好了麽?”
金字塔內,所有身影都將拳頭置於自己胸口。
刹那間,
如潮水傾瀉般的靈魂衝擊自前方洶湧襲來,匯聚成一聲整齊的呐喊:
【“時刻準備著!”】
——
——
新的一個月,求保底月票!
(本章完)
對了,我給你安排的安保小隊,你真的不要?”
“感謝您的關懷,但屬下真的不需要,本就是做安保小隊出身的,現在還需要被人保護,真是適應不了。”
“康娜!”
奧吉主動走了過來,然後向卡倫行禮。
卡倫對她點了點頭,松開小康娜的手,走向前方,那裡,執鞭人正被一群人圍著說話。
弗登看向卡倫,微笑道:“都是來找我說情的。”
卡倫同樣微笑道:“那就是告我狀的。”
弗登點了點頭:“是弄疼他們了,但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否則不痛不癢的,倒顯得我們秩序之鞭是人畜無害的廢物。
他居然……領悟了書法。
阿爾弗雷德臉上洋溢出滿足的笑容,少爺的字沒這麽好看並不會影響少爺在自己心裡的光輝偉岸形象,少爺是最初的火種,而布火者,則是他——阿爾弗雷德.騷。
少爺之所以沒有親力親為把所有事情都做了,不就是在故意賜予自己存在價值麽?
那群大人看見卡倫後, 神色都有些尷尬,和卡倫互相見禮後就散開了,有的繼續向裡走,有的則往後退一退,等後面的人。
這群人不是各個系統的一把手,在各自系統的地位,和卡倫在秩序之鞭差不多。
按理說,他應該像皮洛他們一樣,提前來自己該位於的棺材片區選一個自己心怡的位置,懷揣著無比的虔誠與激動。
可今天,他的興致並沒有以前所預想得那般高,隱約間,像是被更能激動人心的東西給覆蓋了。
卡倫以前在筆記本上以及生活中應阿爾弗雷德請求所寫下的字,肯定不夠專業,再加上近幾年日常所用都是馬克萊語,這手,早就生了。
不過,碑文中的文字是意識層面的具體顯化,這意味著阿爾弗雷德早就在斷斷續續中的學習領悟中,感知到了真諦。
伯恩笑道:“這裡面,就是我們秩序信徒死後最向往的場所,是一個秩序信徒一生的最高榮譽。”
說這句話時,伯恩舔了舔嘴唇。
他距離躺進這裡,已經很近很近了。
小康娜好奇地問菲洛米娜問道:“你以後也會住這裡麽?”
菲洛米娜搖頭:“這裡太擠。”
阿爾弗雷德的手指在不停地虛空劃動,他無意現在就將自己所看到的文字實體臨摹出來,而是要將它們的每一道比劃每一處神韻都記在心底,留到深夜慢慢反芻。
少爺的字,沒有碑文上的字好看啊。
雖然這個念頭有些大逆不道,但這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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