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那會姑蘇就來了書信,長洲林氏三房的幾位長輩親族已經雇傭了薛家的客船,將在大年初五自姑蘇啟程,攜帶著一應嶄新的家具,千裡迢迢趕來京城準備林柏與探春的大婚之事。
要說林柏林長青的年紀也不小了,按虛歲算,今年已經二十。
林家人的長相那是沒的說,又是姑蘇大族,林柏才學橫溢,品性就更不用提了,由族長親自教導出來的三房接班人。
這樣的人,原本早就成婚了。
但當初林家真可以說是岌岌可危,林如海在揚州任上得罪了太多的人,導致林柏原定的婚事告吹不說,還差點影響了他的科考。
好在如今否極泰來,姑蘇長洲林氏成了江南為數不多的幾家,從甄氏之禍存活下來的大族。
不過林家來人怕是等上幾個月,探春的前面還有個寶玉呢,當哥哥的不成親,探春總不能越過她的哥哥吧。
說來也是有趣,黛玉是二月十二花朝節的生辰,探春的生辰是三月初三上巳節,而湘雲是四月二十六芒種這天的生辰……
也就是說,家裡要連續給家裡三個姑娘辦及笄禮,四月末更是要讓寶玉迎娶湘雲,五月初是林家三房嫡長子林柏迎娶探春的日子,緊接著就是賈琮心心念念迎娶黛玉的大喜事。
賈琮現在真是每天都在掰著指頭算日子,可惜呀,他的前頭還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可有的等哩。
“爹爹早早就安排了人在通州碼頭候著,這回族中的幾位叔祖還有幾位叔父都要過來。”
黛玉替俏臉紅的不像樣子的探春,回答了賈琮的問題。
不過她緊接著就又重新打趣起了探春:“三妹妹,你說今後我是該繼續喊你三妹妹,還是喊嫂嫂呢?”
“那我還好,我可以一直喊三姐姐。”
向來爽利的探春被這小兩口逗得越發的臉紅,羞急了就沖去摟住了黛玉,雙手尋找著黛玉的癢癢肉,撓了起來。
一時間,兩個大家閨秀相互尋著對方的破綻,打鬧嬉戲起來,屋中香風陣陣,笑聲都吵醒了趴在火爐旁打呼嚕的大貓。
大貓下意識的抬頭時,趴在他腦瓜上的白貓掉在了地上。
被摔懵的白晶晶迷茫的瞅了瞅軟塌上的兩人,沖黛玉喵喵叫了幾聲,最後直接跳到了軟塌上。
“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好嫂嫂快饒了我吧。”
黛玉最終還是敗下陣來,不過嘴上可沒有饒人,這聲好嫂嫂把探春羞的直接用手堵上了黛玉的嘴。
等到黛玉抱著大白貓,由探春為其重新梳理發髻釵環時,看了一場美女大戰的賈琮才問起了正事。
“我聽姑父說,柏三哥有意外放任職,三姐姐有沒有問過他想去哪?三姐姐將來要跟著一起去嗎?”
林柏是元祐五年的二甲進士,元祐七年末翰林院散館後又去了都察院並兼任詹事府左中允。
去年更是領了聖命皇差去了一趟河南,雖說沒有立下什麽潑天的大功,在處理公務上卻也是可圈可點,被內閣諸位大佬一致誇贊有乃祖之風。
按照國朝的規矩,他想要再進一步,就需要去地方乾上一兩任,有了地方治政的經驗,將來才好進入中樞。
不過這外放也是有潛規則的,以林柏如今的品級資歷自然不會去縣中任職,最少也是個上府同知、下州知州。
畢竟京官外放品級要升上一級,如今林柏已是正六品的京官,外放怎麽也得從五品起步了。
這州府官也是有區別的,江南、河南、湖廣自是上上之選,像是河西、西域、雲貴之地,對於那就跟貶官沒什麽差別的。
不過這也是一般情況,俗話說朝中有人好辦事,林柏有個好伯父,還有個好嶽父,更不提他現在算是太子的人,就算去了犄角旮旯,只要立下功勞,任誰都不敢捂著、攔著,回京晉升那是沒有懸念的事。
一說起這個,探春的矜持害羞立馬去了大半,雙眼閃爍著亮光,與有榮焉的說道:“他跟父親昨日還說,想去西域都護府任職,到時候我也會跟著一起去,去見識見識大漠孤煙!”
“西域?”
賈琮與黛玉二人同時驚呼,林柏這個決定就連黛玉這個堂妹都不知道。
黛玉皺起了眉頭,西域可不算有多安穩,那邊甚至還比不了北庭與安北兩大都護府,將士們經常與帖木兒汗國、羅剎國的人交手。
朝廷如今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東征和下西洋的事上了,一時半會可騰不出手來對付西邊的敵人。
“柏三哥說,西域苦是苦了點,但相對來說,機會也就更大些。林家如今除了他,就姑父一人在朝,他想盡快立下功勞,升個一兩級,也好為姑父分擔家族重擔。”
這倒是……
只聽探春俏臉與脖子又一次的紅透了,嬌羞一笑繼續說道:“他還說,他早日立下功勞,將來也好去給我求個誥命回來。”
“三姐姐,你現在都是朝廷的六品贊善了,還要誥命做什麽?”
賈琮有些發懵,探春在禮部乾的好好的,最遲再有一兩年,等義務教育推行的差不多了,朝廷最差都要給探春升個一兩級,怎麽也得是個禮部郎中的官。
卻見探春漲紅著臉,傲嬌說道:“那能一樣嗎?不一樣的,誥命是他要掙給我的……”
好好好,不一樣,不一樣!
看著探春嬌羞而又傲嬌的模樣,賈琮與黛玉對視一眼,隨即皆是姨母笑,沖著探春擠眉弄眼。
潁川郡王劉治的死,在京城激起的浪花還沒翻騰幾下,就被朝廷的迅速應對打回了原形。
老百姓對劉治的死不怎麽感興趣,反而對潁川王府的不倫八卦極為上心。
這種因為一個女人導致父子相殘的傳奇事件,可以說是太對老百姓的胃口了。
“聽說了嗎?那位是這麽死的……半夜起來一摸被窩,哎呦喂,原本妾室光潔嫩滑的腿變得毛茸茸的……”
“我還聽說了,這女的曾經是秦淮河邊的花魁娘子,與王家的大爺有過那麽一段……”
“(ˉ▽ ̄~)切,伱這都是小兒科了,還有更離奇的哩。潁川王府的老王爺都多大年紀了?把這小娘子納進府裡時早就不能那啥了,嬌滴滴的小娘子每日守活寡,年輕力壯的世子爺可不就成了她的心頭好嗎?”
“這父子同榻,睡一個女人……嘿”
“今日問案,你們說官老爺們會不會傳那位小娘子上堂?我還真想見識見識,到底是什麽樣的絕色,能讓堂堂王府的貴人,為她父子相殘。”
咚咚咚咚
正月十二,朝廷都還沒有開印呢,龍禁衛北鎮撫司的大門就緩緩打開。
北鎮撫司可以說是頭一次的公開問案,身著蟒袍的曹久功端坐正堂,拿慣了刀把子的手拍動驚堂木時還有些不習慣。
大堂外擠滿了來看熱鬧的百姓,曹久功瞅了一眼陪審的賈琮與刑部左侍郎田左晟,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
“來人啊,傳案犯劉芒!”
嘩啦、嘩啦
劉芒不倫弒父,屬於十惡不赦的大罪,手腳皆戴著鐵鏈,在龍禁衛的拖拽下費力的來到了公堂之上。
數日前還高高在上的皇族貴人,這會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高傲,身上的囚衣還算乾凈,不過人已經瘦脫了相,賈琮差點沒認出來。
這案子真的沒什麽可審的,王大侯爺給安排的明明白白,隻短短兩刻鐘不到,劉芒就已經交代了他是如何睡了他老子的女人,是如何殺了他爹的。
也不知道他在北鎮撫司遭遇了什麽,簽字畫押都是極其配合。
不過當曹久功再次拍下驚堂木,要提審那位姓白的小娘子時,劉芒竟然猛地抬起了頭,哀求的看向了始終坐在一旁吃瓜的賈琮。
“永豐伯,可否饒了她,她是無辜的,這一切都是我做的……”
這人竟是個戀愛腦?
賈琮不解的問道:“你要求也該求曹嘟嘟啊,你求本侯這個陪審官,是不是求錯人了?再說了,律法威嚴,豈能因你一言徇私枉法?曹嘟嘟,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曹久功恨不得在賈琮的屁股蛋上踹一腳,娘的,這案子本來就有不可告人的內情,你還給我找事!
“的確如此,本都奉旨問案,自是要做到違法必究,執法必嚴!”
劉芒對賈琮二人的官腔嗤之以鼻,天底下怎麽可能有這樣大公無私之人?
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不過是用來交換的利益不夠罷了。
大不了,他加錢!
“我有個東西,永豐侯肯定感興趣……”
劉芒呵呵一笑,在剛剛簽字畫押的供狀邊上又添了一行字,書吏隻瞅了一眼就驚駭的瞪大了眼睛,隨即立馬遞到了賈琮的案頭。
賈琮低頭一看,先是皺眉,隨即瞬間哈哈大笑起來。
“怪不得、怪不得……劉芒,你真是天真,靠這些謠言就要逼本侯幫你保人?”
他將那供狀直接遞給了曹久功,隨後慢悠悠走到堂中,朝著劉芒譏諷的笑了笑,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真不知你這腦子裡面是不是灌滿了泥漿,玩輿論戰,我家寶二哥一個人足以吊打所有!”
原來劉治在被賈赦父子折騰了一番後,就在京城布下了暗子,準備在必要的時候,在全京城甚至整個京畿傳揚賈珍扒灰的事。
在劉治父子眼中,像寧榮賈家這樣的公府大族肯定會十分的重視臉面,到時候賈家還不得由他們父子隨意拿捏。
雖說賈珍之事最終未成,但潁川王府還是從賈珍那探聽到了不少寧國府舊事。
例如賈珍這老不羞一直垂涎兒媳婦秦氏,甚至差點得手。
沒得手歸沒得手,像這種倫理的事本就是筆糊塗帳,只要稍加利用,百姓們還不是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
但……
賈家真會懼怕這個嗎?呵,真當榮國府寶二哥是個隻喜歡在花叢玩耍的廢物?
“你不怕?不可能!秦氏可是那位的女兒,賈珍……”
劉芒的話才說了半句,賈琮就一腳將其踹倒在地,腳踩著劉芒的臉,冷冰冰的說道:“我不怕,但也不想你在這裡多嘴多舌。不忠不孝的狗東西,還在本侯面前玩什麽深情。來人,將他的舌頭給我拔了,省的汙了本侯的耳!”
龍禁衛沒幾個仁善人,拔舌這種活乾的分外熟練。拔完舌頭就重新扔進了詔獄,他們還貼心的給劉芒的斷舌上了藥,讓他在凌遲前不會輕易死去。
公堂上的問案還在繼續,白氏的確好顏色,身段容貌那是沒的說。
嬌嬌弱弱的跪在堂中,身上的囚服讓不少人不由生了憐惜之情。
白氏對於與劉芒私通之事供認不諱,不過她又扯出了其他的案子,而且這個案子還跟王家有關。
王子騰的夫人董氏,竟然秘密與潁川郡王府有勾結……
好家夥,王子騰算計來算計去,臨了了被別人偷了家。
因為案子涉及了寧遠侯府,曹久功只能先行停止審問,與兩位陪審官一同去了宮中。
白氏所言的潁川王府與董氏的勾結,說起來還只是剛剛起了個頭,沒有實質性的犯罪。
這事要從王仁說起,王仁奉王子騰之命與潁川王府虛為委蛇,為了謀劃成事,就將潁川王府的人介紹與王家主母董氏認識。
畢竟要董氏去操持家中之事,安排潁川王府住進別院。董氏這個人經歷了妾室私生子之事後,人有些魔怔了,與潁川王劉治的姬妾談了幾次後,竟然對販賣人口產生了巨大的興趣。
正確的說,應該是從海外擄掠倭女、高麗女,開設秦樓楚館來賺銀子……
“真是荒唐!堂堂國侯夫人,就這麽缺銀子不成?”
皇帝老爺差點被氣笑了,王子騰的夫人有這麽愛那黃白之物?為此不惜放下身段與一青樓出身的姬妾姐妹相稱。
賈琮躬身道:“陛下,臣以為,還是要好好查一查,這潁川王府哪裡來的渠道,又何以敢做擄掠販賣之事?臣要是沒記錯,年前陛下才頒發旨意,略人買賣者,立斬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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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