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回明明每日的消耗如流水,但京城愣是沒有傳來半點反對的聲音。
這事除了皇帝老爺不喜歡微操外,最主要的原因是賈琮這廝把人力用到了極致。
十幾萬人,一邊圍城一邊軍屯,等仗打完了,田地的莊稼估計也就成熟了。
京都城內的水溶都已經餓得沒力氣罵娘了,可城外的王子騰卻能大口吃肉,大碗喝氵……呃,這個沒有。
每日裡拿炮聲當下飯的小曲,小日子過得美滋滋。
圍而不攻整整持續了一個半月,京都城已如鬼城。城頭已經被天朝的火炮削去了一半,別說城墻上了,靠近城墻百步之內,早就變成了粉末碎渣。
賈琮站在小山的山頭,用千裡鏡查看城中的情況。
大白天的京都城,除了恍如僵屍般的城中守軍,毫無半點生氣。
“該攻城了!”
旁邊的劉怡聽到賈琮的嘀咕聲,臉上卻無半點喜色。
攻城?那豈不是自己沒有打炮的機會了?
“要不咱們再圍他十天半月?”
這家夥……
賈琮甚是無語,嘴角抽了抽:“王爺,地主家也沒余糧啊!這些日子您是打過癮了,炮管子都打廢了上百根,後方造炮彈的工匠手都搓破皮了。”
一個半月,加上京城送來的軍械補給,還有出雲城等幾個後方補給點送來的炮彈、炮管子,愣是讓劉怡消耗一空。
果然,打炮會讓人上癮啊!
“今日中秋,咱們先好好過個節。明日攻城,爭取半日破城,過年前我要回京去!”
當初跟林姐姐、黛娥媳婦說好的,最多一年就回去,如今都滿一年了。
該死的倭人,該死的水溶……
賈琮心中暗罵幾句,將千裡鏡往懷裡一塞就準備回營過節。
劉怡頗為懊惱,極不情願的絮叨了起來:“京城那麽無趣,你年紀輕輕的不想著建功立業,跑回去幹啥?要不咱倆聯手去把西洋給佔了吧……有這等利器,本王有信心讓大夏龍旗插遍整個世界!”
不愧是皇族中最奇葩、最好戰的王爺,滿腦子都是打打殺殺。
“我說王爺,我媳婦還在家等著我呢。打打殺殺的,哪有我媳婦香?”
賈琮不想理會這貨,隻丟下一句話就丟下一臉嫌棄的劉怡,大步流星的踏進了軍營大門。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大風!大風!”
城外粗狂豪邁的歌聲傳到了每一個還活著的倭人耳中,那肉香令人向往,也令人嘔意頻生。
京都城中已經沒有多少百姓了,不是餓死就是被大軍分而食之。
陸高雲等龍禁衛的暗衛能活著,除了他們的謹慎與武力之外,還有一半的原因是崔春來的掩護。
在崔春來主動尋陸高雲的那天晚上,他給陸高雲送了一份大禮。
一份效忠天朝的名單,上面有數十近百名原本屬於水家的護衛親軍簽字畫押。
中秋這天,天剛暗,陸高雲正喝著小酒聽著隱隱約約的夏音,門外就傳來了極有節奏的敲門聲。
果然是崔春來來搶食了!
“老陸,水溶已經熬不住了。他打算趁著今日中秋,城外防守定會松懈,準備趁機逃出城區。”
崔春來拿起桌上的酒壺就往嘴中灌了好幾大口,這些日子要不是有陸高雲提供的窩窩頭,他早就熬不下去了。
該死的水溶竟然讓他們拿人肉充饑,這是人能乾出來的事?
好在有龍禁衛暗中送來的窩窩頭,讓他以及那些信得過的弟兄撐了下來,也算瞞過了水溶。
“等不到大軍破城再動手了,水溶若是出了城,我也不能保證還能尋到機會。咱們先動手,拿下水溶送往中軍大帳,到時候城中群龍無首,破城就更簡單了。”
實際上崔春來早就想動手了,他若能砍下水溶的腦袋獻給朝廷,說不定還能得個一官半職。
不過陸高雲再三交代,水溶的腦袋是永豐侯賈琮的。
可能這位年輕的侯爺,也想拿水溶的腦袋邀功吧。
不過今日水溶突然改變了想法,不打算等王師破城,要提前跑路。
這樣一來,可不是他崔春來要搶功勞,實在是事出突然,想來永豐侯也不會怪罪他自作主張吧。
崔春來突然爆出的消息的確打了陸高雲一個措手不及,此時已經入夜,距離水溶跑路不到兩個時辰,來不及通知城外的人了。
故而,他也沒有在意崔春來的那點小心思,當機立斷的作出了決定。
“老崔,就按你說的辦。我這就去召集人手,咱們給水溶來一個甕中捉鱉!”
密道的入口就在倭國王宮的後院,一直通往北城外的一處廟宇中。
水溶這廝玩的最熟的就是狡兔三窟,就連密道都是剛用臉蛋獲得倭王哲仁的寵愛後就開挖的。
兩年時間,硬是挖了一條足夠悄然逃跑的密道。
亥時,水溶出現在小花園的假山旁。
不大的園子裡已經站著兩百余黑衣人,皆是水家培養的死士以及可以信任的扈從親兵。
“那些西夷呢?怎麽還沒到?”
水溶當然不會獨自逃跑,倭人已經不堪用,想要東山再起,他需要利用外力來壯大自己的實力。
而西夷,就是他準備的下一步棋。
崔春來假裝不知,滿臉的焦急與疑惑:“主子,老奴也不清楚,按說他們也該到了。”
水溶不疑有他,還以為是西夷那邊被什麽事耽擱了。
借著月光跟火把帶來的微微光亮,看了看四周,最終咬牙道:“算了,咱們先走。崔叔,你帶一部分人去外面迎一迎他們,將他們帶進王宮來……”
崔春來心中一喜,臉上卻是忠誠無比的順從。
他抱拳道:“老奴這就帶人過去,主子也多多小心,老奴一定盡快趕上。”
“行,本王先走一步。對了,這王宮,燒了吧!”
倭國王宮算是水溶的人生汙點之一,他的第一個男人哲仁更是他早就想要千刀萬剮的存在。
既然要走了,那就燒個乾凈吧。
崔春來依舊是恭敬而又忠誠的點頭應諾,一直等水溶帶著百十來人進了密道,他才悄然長舒了一口氣。
口袋扎好了,可惜了水溶的腦袋,終究不屬於他。
龍禁衛早就秘密進了密道中,估計等不到天亮,水溶的腦袋應該就能出現在王師大營了。
滿臉遺憾的崔春來悵然失落了好一陣,一直等手底下的人將密道的入口嚴嚴實實的封好,這才跟四周的人說道:“咱們也走吧,從今日起,咱們就是朝廷的人。先將倭王綁了,然後去南城門處,迎王師入城!”
密道很大,兩年的時間,足以挖出一條足夠身高八尺的人從容通過的地道了。
水溶聽到手下人匯報說密道的入口關閉,還以為是向來謹慎的崔春來擔心有人發現此處,故意遮掩的,也就沒到回事。
直到用了半個多時辰臨近出口時,他已經感受到了迎面吹來的秋風,心中突然有了一絲不安。
不過很快他就壓下了這絲不安,崔春來是他老子老北靜王的親兵,跟著他二十多年了,從未有過半點不妥。
而且根據京城送來的情報,崔春來的家眷都死在了北鎮撫司,與朝廷那是有死仇的,除了繼續跟著他報仇,哪裡還有他崔春來的容身之處。
想到此處,水溶對自己不禁升起的不安頗為憤慨。
都是被逼的,這才讓他的疑心病更重了些。
這該死的劉家,這該死的賈家,這該死的王子騰……
很快,在前面探路的人趕了回來。
“王爺,廟中安全,可以出去了。”
雖說廟中有種淡淡的奇怪味兒,探子也沒放在心上,隻以為是閑置久了,發霉了吧。
等到水溶帶人走出了密道,見四周卻無動靜,這才長舒一口氣。
八月中的倭島,晚風中帶著一股涼意。
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瞧著四周落葉滿地,寂寥無人的廟中建築,跟手下人吩咐道:“安排人去外面守著,等到崔叔他們還有西夷人趕到,咱們就離開……”
“喲……這不是咱們北靜郡王爺嗎?想去哪啊,要不要咱們龍禁衛的兄弟送郡王爺?”
“什麽人?”
突然出現的聲音,令水溶大驚失色。
那地道的京城官話,還有龍禁衛這三個字,立馬就勾起了他的夢魘。
當他尋聲找到人影時,不禁失聲問道:“伱是那昏君的爪牙?”
不知什麽時候,四周的屋頂上已經站滿了黑衣人。
借著月光,水溶能看到這群人臂上的手弩正泛著寒光。
人數不過百人,水溶雖然心有不安卻也還能穩得住。
加上即將趕來的崔春來的那隊人,還有西夷的百十來號人,他的手底下就有三百來人馬。
三百對一百,優勢在我!
故此,水溶快速躲在了樹後防止被扎成刺蝟,強忍不安假裝鎮靜。
“守住就好,等咱們的人都出來,再伺機沖出去!”
房頂上的人有手弩,又是居高臨下,這個時候一定要冷靜。
水溶的想法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他要等的人真的還能趕來嗎?
屋頂上的人自然是聽到了水溶的話,不禁哈哈大笑:“怕是要讓郡王失望了,那些西夷已經去見閻王爺了,至於老崔,他此時正在京都城的南門處,準備打開城門迎王師入城!”
“什麽?”
都到這個時候了,陸高雲自是沒有了隱瞞下去的意思。
這話落在水溶耳中,如晴天霹靂,直讓他難以接受。
崔春來會背叛他,這是他從未想到過的。
但事實就擺在他眼前,令他不得不信。
密道之所以是密道,那自然不可能讓外人知曉。如今龍禁衛的人就在他眼前,這人又特意點出了老崔這個人……
“所以,是崔春來背叛了本王?這該死的老東西,他怎麽可以背叛本王?”
此時的水溶沒有了當初的溫文爾雅,那個京城無數閨中少女心中的偏偏佳公子,不少文人雅士心中的“賢王”殿下,此時的臉上盡是扭曲與瘋魔的表情。
他怨毒的看向屋頂,歇斯底裡的怒嚎著:“是你們,是你們龍禁衛搞得鬼!”
這個時候,水溶哪裡不知京城當初送來的情報有誤,恐怕那些崔家家眷身死的消息,都是龍禁衛刻意編造的。
崔春來怕是早就成了龍禁衛的人!
該死的崔春來,該死的龍禁衛!
“給本王殺,只要安全送本王離開,到時候封候拜將,皆無不可!”
密道的入口已經被崔春來給堵了,往回跑絕不是什麽好主意。
水溶明白這個時候不沖是不成了,一百對一百,還要希望能沖出去。
要不然等到朝廷的大軍到來,他就真插翅難飛了。
然而那些死士也好,他的親兵也罷,剛一冒頭就會迎來一陣箭雨。
龍禁衛的手弩雖然看起來小巧,但威力絕不可小視。
數輪箭雨過後,院中就躺了二十余生死不明的人。
反倒是屋頂上的龍禁衛,一個個都樂呵呵的重新裝上箭矢,等待水溶的人再次冒頭。
“卑鄙!有本事下來與本王真刀明槍的鬥上一場!”
弩箭的壓製,令水溶無法忍受。
可惜陸高雲又不是傻子,只是嗤笑一聲算是回應,繼續帶著人用弩箭籠罩著整個小院子。
水溶隻得下令道:“退入屋內,看一看有沒有別的出路。”
陸高雲當然不會給水溶留下什麽後路,在水溶帶人退入屋中後,小聲傳令:“既然活捉不了,那就不必耗時間了。”
說著,他就朝著水溶躲藏的屋子大喊了一句:“看來郡王爺覺得冷,那咱就送郡王爺一堆火烤一烤!”
水溶聞言隻覺得莫名其妙,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
屋頂上的人已經全部消失,他猛然想起了什麽,大驚失色的喊道:“快走,咱們中計了!”
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就在水溶想起了剛出密道時嗅到的一股奇特味道,雖然味道很淡,但他此時還是分辨出來了。
那是火藥的味道!
剎那間,整座廟宇都好似翻天覆地。
這個時候別說炮了,他們站都站不穩。
在第一聲爆炸過後,水溶隻覺得腳下一陣翻騰,瞬間整座屋子就飛上了天,隨即便是沖天的火光在四面升起。
直到他失去意識,他都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
終究他還是失敗了,而且死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龍禁衛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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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就先更到這裡,明日繼續,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