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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禦貓》第五百一十二章 傳承
對於讓退役的禁軍充任裡長鄉老的事,幾位閣老對這件事的意見基本上與皇帝是一致的,君臣間最大的分歧還是在胥吏制度的革新上。

本朝胥吏制度雖然在承襲前代制度的同時有所改進,有一套吏的考試升轉制度,但也繼承了前朝的賤吏的舊習,吏職人員不但很難升到高官,而且官府普遍賤吏。

升遷無望,社會又賤視,這些人物既沒有可能升到高官,又很難在社會上受人尊敬,只有充分利用現有的條件以滿足自己的欲望。

一是利用制度上的缺陷以達到掌握某一方面實際權力的目的,二是利用自己擁有的實際權力來發財致富,進而造成難以清除的“吏弊”。

“吏弊”便成為國朝政治的主要弊害之一。

而後在太宗時有所改,在試圖清除吏弊的意願下,一方面堵死吏的升遷之路,一方面裁減額設吏額,並采取許多防范吏弊的措施。

但事與願違,非但沒有清除吏弊,反而造成“本朝則與胥吏共天下”的局面,吏弊更加嚴重。

有詩雲:“昨當租吏來,宰割充盤幾。吏怒反索金,黎民哪有此”

一旦不遂意,僅僅是“薄訴吏轉嗔,鎖縛不復視”,生動地刻畫出這些“奴仆之體”的“奴仆皂隸人等”的嘴臉。

他們自恃衙門情熟,因而包攬錢糧,把持行市,窩娟窩賭,無所不至。而猶未遂其欲,每與捕役上下其手,窩頓盜賊,發蹤指示,名日放線。

所獲之贓,盜得其三,彼得其七。且以語言恐嚇事主,令勿報官,即使事發,而州縣捕役,向為一線串通,或以強為竊,或故意縱放,有司為之掣肘,百姓被其擾害。

收強盜月錢之利,借偵逃緝賊之名,失事則擒獲無聞,捉人則私刑酷拷,且多串賊而打詐,又藉賊口以扳誣。

這些胥吏地位雖然低下,卻是地方重要的政治力量,直接關系到地方治理的好壞。

這種情況地方官員一清二楚,中樞的幾位大學士又何嘗不知。

但卻偏偏沒人敢對“吏弊”動手?

何故?牽一發而動全身,國朝幅員萬裡,沒有了胥吏的支持,靠那幾個朝廷的命官如何統禦百姓?靠聖賢書八股文章嗎?

皇帝如今要對“吏弊”出手,一上來就打算大刀闊斧的革新胥吏制度,這消息要是傳出去,地方還不得亂套。

就算太祖爺重生,估計都難以在短時間內平定因胥吏引發的亂局。

“陛下,‘吏弊’由來已久,老臣也知道這事終究是要革新改善,但牽一發而動全身,此事必須謹慎,從長計議為好。”

身為國朝首輔,周炯是最明白大夏朝政運行機制的臃腫與復雜。

他第一次用銳利的目光看向賈琮,不滿的說道:“永豐……賈琮,你年輕有為老夫清楚,你有大志老夫也清楚。但有些事不是一拍腦袋就能解決的,文安公主的折子中,那些對於革新胥吏制度的建議應該是你想出來的吧……”

賈琮正要點頭承認,卻見周炯擺手製止了他還未出口的話,繼續說道:“老夫問伱,國朝多少州縣?又需多少文書吏員?就算把在役的禁軍都撒下去,一時半會間,能接替當下的地方吏員嗎?”

周炯連續三問,將賈琮給問懵了。

大夏共計十三省、三大都護府、十七都司共計一百六十二府、一千八百六十六縣。

所需文書吏員不計其數,就算把現在禁軍全部退役撒往地方都不夠。一時之間,確實難以接替如今胥吏的工作。

所以,周炯的話雖然潑了賈琮一身的冷水,卻也將他一時的腦熱給潑醒了。

賈琮如此,太子劉弘也是如此。

兩人醒悟過來後,無不是一身的冷汗。

果然,治大國如烹小鮮,薑還是老的辣。

“吏弊”大家都明白,但賈琮提出的以公考代替當下胥吏制度的時機還是不夠成熟,倉促施行恐怕會釀成大禍。

殿中的幾位閣老無不是點頭贊同周炯的意見,在首輔大人將賈琮問得啞口無言時,心中罕見的出現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倒不是他們對賈琮這個人有意見,實在是這小子太過“銳力進取”了,有億點點嚇人。

太子與賈琮兩人的神情均有些萎靡,皇帝瞧見反而是頗為欣喜。

實際上他雖然認為賈琮的“公考”模式是一條很有希望的道路,但他也認為當下不是推行“公考”模式代替舊有胥吏制度的時機。

不提別的,就以周炯所言,國朝幅員萬裡,所需吏員可以用海量來形容。

就靠那點退役的禁軍將士,等著更換的裡長、鄉老數額都還不夠呢。

皇帝為何要拎著賈琮來東宮,默許了幾位大學士來潑這盆冷水,就是要讓賈琮明白一件事。

變法革新,急不得!

當然了,他這麽做也是為了太子。

年輕人辦事總是毛毛躁躁的怎麽行?想當年朕方繼位,朝中亂成什麽樣子了,還不是靠著隱忍一步步收回大權,將大夏帶向了一個高峰!

(太上皇:啊,對對對,你倔老四一點都不急躁!)

“太子、賈琮,還不趕緊謝過周卿的教導!”

皇帝的突然開口打破了殿中的凝重氣氛,劉弘與賈琮幾乎是同時起身,整理衣冠後朝著周炯作揖拜下。

“弘(琮)拜謝周師教導!”

一言之師也是師,雖說周炯老爺子有時候有些過於謹慎,但在這件事上,周炯的指點教導的確讓兩人醍醐灌頂。

此事無關身份,只針對對錯。故而太子與賈琮的禮,周炯坦然受之。

他頷首以作回禮,隨後嘆了一聲說道:“不過‘吏弊’之害,終究是要改善革新的。賈琮,你的這個主意確實是個好辦法,不妨先挑一個地方試行看看。”

“朕覺得不妥,革新胥吏制度與革新官製不同。國朝不缺想要當官的人,故而朕可以提前將消息透露出去,甚至引導百官對此進行討論。但胥吏不同,正如周卿你之所言,國朝太大了,所需的吏員太多,若是無法快速更換,會釀出大禍的!”

尋一地試行,那不就是把朝廷打算革新胥吏制度的消息透露出去了嗎?

既得利益者得到這個消息,還不鬧翻了天?

周炯又是一聲苦笑,還真是自己想左了。看來皇帝一直是清醒的,他方才害怕皇帝被賈琮說的一時腦熱,固執的施行“公考”之策呢。

話說開了,事情就好辦了。

君臣之間的意見很快就達成了統一,按照皇帝與內閣商議的結果,先行皇權下鄉之策,以退役禁軍與“公考”相結合,將裡長鄉老的任免收歸朝廷。

等到朝廷做到實控地方後,再將“公考”的范圍擴大到胥吏一級。

此事不但要統合吏部、兵部的力量,還要讓禮部參與進來。

其中最重要的一環,是在繼續全面推進義務教育的工作外,還要在軍中、地方進行“全民掃盲”,最好能培養出足夠充盈國朝的人才。

要不然到時候就算想要開公考招募吏員,一個個大字不識幾個,怎麽應考?

夕陽西下,東宮的“小朝會”才算暫時結束。

賈琮剛出宮門,就被內閣首輔周老爺子請上了馬車。

車外的煙火氣讓老大人很是迷醉,他放下車簾子後,鄭重沖賈琮說道:“今日之事,老夫不是針對你……”

賈琮再次拱手謝道:“我知道,我還得謝您一聲。虧得老大人及時點醒,要不然我還鉆在牛角尖出不來哩。”

“老夫還能撐上三兩年,試一試給你小子攢攢家底,到時候你便是把天捅個窟窿,咱們也有本錢去補天缺。”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任務,上一代人要給下一代人攢足家底,似乎已經成了不成文的傳承制度。

周炯在國朝的不斷變革中徹底理解了魏慶和當政時,他曾不理解的事。

怪不得在那個時候,魏慶和明明有機會強行推動變法卻始終采用溫和的治政方式。

不是魏老爺子不想名垂青史成為一代革新名相,而是因為魏文正知道那個時候推行新法或許可行,但也絕對會讓還算平穩的時局發生大震蕩,給朝廷給百姓造成過於大的損失。

他周炯能夠順利的推行新法,說白了是繼承了魏慶和攢下的家底,富足的大夏,這麽變,百姓都不會餓肚子。戶部有足夠的銀子支撐,朝廷就有底氣去跟反對變法的既得利益者去鬥。

清丈田畝已經逐漸進入了尾聲,萬裡疆域,除了發生過零星的反抗事件,清丈田畝抑製土地兼並的工作可以說是順順利利的完成了大半。

接下來就是整頓吏治革新官製,只要這件事再順利完成,剩下的幾項變法政策將會更加容易。

周炯深邃的眼神中透著自信,同時也帶著無限的感慨。

可惜啊,他應該是看不到變法真正大成的那一天了。

“賈琮,老夫年已古稀,等到革新官製的事弄完,怕是就要離開朝堂了。接下來,就是你們年輕人的事了。”

周炯突如其來的感慨嚇了賈琮一跳,他上下打量著對坐的老頭,從車簾子透進的夕陽虹光將老爺子的白須白發映成了紅色。

沒想到,短短四年,曾經意氣奮發的周炯周閣老,如今已是須發皆白老態龍鐘。

賈琮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怔怔的看著百官之首的內閣首輔大學士。

只見周炯將車簾子重新掀開,指著外面的市井煙火。

“這幾年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老夫也算是實現了自己當初立下的誓言。如今的大夏國力強盛,百姓富足,老夫沒有浪費魏文正的心血……”

賈琮點頭道:“閣老做的很好,自古變法之人無大毅力大智慧不可行,國朝能有如今之強盛富足,閣老居功至偉!”

這是事實,周炯之功,誰都無法否認。

周炯卻搖了搖頭,笑道:“你說錯了一點,若說居功至偉,魏文正當居首位,老夫等人不過是站在魏文正壘好的基石上,一步步走上高臺罷了。”

“我們誰又不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呢?”

賈琮誠意十足的朝著周炯再次拱手,鄭重說道:“魏文正公是替咱們種好了變法的種子,而閣老這幾年的所作所為,才是讓種子發芽,並逐漸茁壯成長。故而,閣老之功,並不比魏文正公小。若論功勛,閣老與魏文正均為榜首,這是誰都不能否認的!”

“你小子……”

周炯開懷大笑,他一輩子都想跟魏慶賀比,卻自認始終沒有達到魏慶和的高度。

不過今日從賈琮口中聽到這樣的評價,容不得他不開心。

他的笑聲甚至驚動了馬車外的人,紛紛看向由幾名龍禁衛一路護送的馬車。

當他們看到馬車上的標志時,一個個恭敬的退避一旁,或是作揖一拜、或是垂首恭立。

賈琮一指外面恭敬的百姓,咧嘴笑道:“百姓心中是有一桿秤的,閣老的功績大不大,從他們對您的態度就能看出來。”

周炯也將目光看向了車外,隨著馬車的移動,道路兩旁的百姓紛紛退避行禮,確實讓這位每日顧不上思索這些的首輔大人,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百姓對自己的態度變化。

若是他沒記錯,數年之前,他還是內閣次輔那會,百姓對自己的態度應當是畏懼、好奇更多些……

嘎吱、嘎吱

馬車一直前行,至寧榮街時方才停下。

賈琮拱拱手正準備下車,卻聽周炯突然喊住了他。

“你說說,老夫死後會得個什麽謚號?”

這個問題還真是難,賈琮明白周炯不是跟他要什麽謚號,而是在說他死後,賈琮是否會接替他繼續實行變法。

這就是在傳承,上一代人再挑選政治志向的繼承人。

賈琮跳下馬車,撓了撓腦瓜子後,沖著周炯作揖,隨後做了個鬼臉:“這個……您還真是難住我了。容我好好想想,一定給您想一個最為合適的謚號!”

周炯見賈琮的窘迫模樣,哈哈大笑起來。

“那好,這件事就老夫交給你了,別讓老夫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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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小橘391的打賞。

今晚就先更到這裡,明日繼續,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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