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不是他沒能力,而是他無能且自負,一直給王子騰拖後腿。
但奇怪的是,王子騰一直拚了老命的護著這個愚蠢的弟弟。
賈琮曾與赦大老爺認真分析過其中的原因,除了王子勝手中有王子騰的把柄,那就真只有一種可能——或許這就是“真愛”吧。
眼見這樁公案扯到了寶釵的親舅舅身上,就算是賀老爺子不畏人言,也得考慮下孫媳婦的感受。
親舅舅算計自家外甥女,老王家還真是一直有這種奇葩傳統。
上一個被算計的是誰來著?哦,賢妃娘娘可不就是親舅舅王子騰一手操辦送進宮裡去的?
若非賈家的男人爭氣,堂堂公府嫡出大姑娘就要孤苦無依老死宮中了。
賀耀敏知道此事不宜再繼續鬧下去了,一揮手讓家仆將陳志文押去柴房關了起來,招呼禮官繼續唱禮,先把婚禮進行下去。
好在寶釵身上的汙水被洗乾凈了,至於王家與薛家的八卦,傳不傳的並不怎麽重要。
沒人敢不給大宗伯面子,賀家的婚宴依舊熱熱鬧鬧的。
至夜時,賀耀敏祖孫父子三人將賓客一一送走,尚書大人這才寒著臉甩袖回了書房。
“明日一早讓人給王子騰送信,老夫在家中等他過來給我一個解釋!”
榮國府的人除了賈琮被賀崇拉去迎親外,其余人都是寶釵的娘家人。
老太太帶著一大家子人,在薛家熱熱鬧鬧過了一日,傍晚時才回到家中聽說了在賀家發生的事。
“你是說,寶丫頭的事是王子勝搞的鬼?”
賈琮攤手道:“目前來看,就算不是他主謀,那也脫不開乾系。”
賀老倌將那個陳志文關在尚書府,估計就是等著王子騰給他解釋。
不管王子勝是不是主謀,這件事算是把王家、王子騰本就不怎麽樣的名聲臉皮,又一次扔在地上踩了又踩,也不知王大侯爺會怎麽處置?
總不能還像上次一樣,用好不容易立下的功勞來給王子勝收拾爛攤子吧。
賈政已經無力吐槽他的兩位舅子了,寶玉更是顯得既氣憤又尷尬。
一方是親表姐,一方是親舅舅,親舅舅算計親表姐,這……真他娘的離譜。
“也不知二舅兄怎麽想的,上次貪墨賑災糧一案,陛下看在他平西大功,饒了王子勝一命,隻發配皇陵服役。緣何又要將其撈回京城胡作非為?”
賈政對王子勝的厭惡早已有之,王子勝與王仁一樣不堪造就,王家的壞名聲,主要就是這兩人造成的。
見自家老二憤憤不平,老太太倒是看得開。
“王家的事跟咱們沒關系,寶丫頭如今已是賀家婦,賀耀敏這個人可不是好惹的,王子騰要是不能給他滿意的答復,咱們這位禮部尚書絕對有能力讓王家付出慘重的代價。”
賀耀敏當初考中進士入了翰林院,修書三年就被老聖人看中調入禮部。
當初老聖人帶著他的老夥伴們在大漠縱橫馳騁,賀耀敏一個文弱書生,硬是跟隨禦駕連破草原七十二部落。
摸過刀把子見過血,沖過草原王帳殺過人,人家的禮部尚書位子是靠刀把子坐上去的,王子騰都不一定有這位狠辣。
屋子裡的姑娘們擠在一塊兒說著悄悄話,老太太與兩個兒子定好了對這件事的應對基調。
那就是靜觀其變,畢竟是賀家與王家的事,榮國府沒必要摻和進去。
赦大老爺對此不是很關心,政老爺氣憤歸氣憤,不過也明白榮國府摻和進去反倒不是很好。
只不過長輩們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寶釵的姐妹團。
孩子大了就會有自己的小心思,更別提賈家的這群姑娘一個比一個聰明,手中又有了不小的能量……
第二日一早,黛玉看似跟往常一樣去了禮部坐衙。
不過公主殿下今日帶出去的親兵有些多呀,在護送黛玉去往禮部的路上,兩百親兵就分成兩路。
一路繼續護送馬車往北,另一路百人小隊在親兵副統領的率領下,直直往寧遠縣侯府王家去了。
而作為公主贊善,輔佐黛玉處理公務的探春,今日並未去禮部衙門。
她抱著一個書匣來到了大夏門外,讓守門的禁軍校尉往后宮通報,她要前往翊坤宮給皇貴妃娘娘請安。
賈琮剛來到工部,清早的第一杯茶水都還沒沖泡好呢,就聽書吏稟報說寧遠縣侯王子騰王大侯爺來了。
“真是稀奇事,這會他不該去賀家請罪,跑來我這幹嘛?”
詫異歸詫異,賈琮還是放下手中的茶盞迎了出去。
王子騰這個人有一個很好的優點,無論遇到任何事,他都能處變不驚,別人從他的臉上不可能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哪怕京城昨日就已經再次傳揚王家算計外甥女的破事,王子騰依舊無悲無喜。
不過在見到賈琮後,他還是露出了一絲尷尬。
“陳志文之事,我並不清楚,也不是我安排的。”
賈琮示意書吏出去後,值房中便只剩他與王子騰兩人。
兩人坐定,賈琮親手將茶水送上,笑說:“王大侯爺不該跟我說這個,賀老倌應該還等著侯爺前去請罪道歉呢。”
“我剛從賀公府上出來!”
王子騰的回答倒是出了賈琮的意料,卻聽王子騰繼續說道:“昨日傍晚,寶丫頭就讓身邊的丫鬟給我傳信,將此事的經過詳細告知了我。王子勝雖然是我拿銀子贖出來的,但他被我禁足家中,原本他是沒有機會出來胡鬧的。但他終究是寶丫頭的舅舅,寶丫頭走六禮的時候,總不能不出現吧……”
明白了,王子騰為了緩和與薛家的關系,為了與賀家結好,特意在寶釵走六禮那幾日將王子勝放出來充場面。
沒想到好心辦了壞事,給了王子勝這個機會。
“今日城門一開我就去了賀家,賀公說這件事不管是誰在背後搞鬼,他都隻認準了王家。所以,我必須查清此事,給賀家一個交代。”
賈琮點了點頭:“這是應有之義,王子勝作為寶姐姐的親舅舅,在大婚之日蠱惑一個男人去壞寶姐姐的閨譽,王侯爺不會以為賀公會跟我家一樣好說話吧?老太太還能為了寶玉壓住我爹,賀老倌可是敢拽著聖人龍袍噴唾沫星子的狠人!”
王子騰被賈琮臊了一頓,不過他的臉皮也的確夠厚,只是微微尷尬的躲避了賈琮似笑非笑的眼神。
兩人沉默的喝了半盞茶,王子騰始終沒有說自己為何跑來工部的原因。
最後還是賈琮沒了耐心,疑惑的問道:“既然王侯爺要查清此事給賀家一個交代,此事應是宜早不宜遲,王侯爺不趕緊去查案,為何要在我這兒浪費時間?”
一聲長嘆,王大侯爺還是第一次覺得心累。
“在來找你之前,我原想先回府審問王子勝的。可剛從賀公府上出來就收到了家裡的消息。林家丫頭……文安公主派人強闖我家,砸開了我家大門,把王子勝從床上揪了起來抓走了。”
“你是說我林姐姐派人抓走了王子勝?”
賈琮的第一反應是不信,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林姐姐,豈會乾這種似倒拔垂楊柳的事。
等等,為何他覺得此事好熟悉?
這不是他賈家的“優良傳統”嘛,那就正常了。
林姐姐作為未來的賈家婦,乾這種砸人府門的事不是很合理的事?
沒錯,這很合理!
王子騰再三點頭:“我去了戶部,伱那嶽父不願見我,只能來請你出面,無論如何,總要讓我先見王子勝一面問問清楚……”
先不提黛玉特殊的地位,他王子騰堂堂寧遠縣侯,跑去求一個小丫頭,先不說面子什麽的,主要是林家丫頭很可能根本不願搭理他。
這回輪到賈琮尷尬了,但婦唱夫隨,黛玉都把人府門砸了,把人抓了,作為男人豈能不給兜底?
“這樣啊王大侯爺,你要理解……林姐姐跟寶姐姐親如姐妹,出了這樣的事,林姐姐一時間有些激憤,作出一些過激的事也在情理之中對吧……砸了你家大門的事,修門的銀子我出……”
“我不是來跟你要銀子的,賈琮,我在跟你說正事!”
王子騰擺擺手,表情凝重的說道:“本侯那個弟弟是什麽德行,我比誰都了解。他沒這個腦子,在數年前就開始布局,算計一個小丫頭,你不覺得奇怪嗎?”
“是有些奇怪,說實在的,從昨日陳志文出現我就在思考這個問題。王子勝這麽做,圖什麽?”
賈琮也收起了玩世不恭,手指咚咚咚的在桌面連敲三下。
“王侯爺應該聽說了,陳志文與寶姐姐只在薛公病逝前見過一面,卻從那時就已經有人在以寶姐姐的名義與陳志文書信往來,此為第一疑點。”
“第二,陳志文拿出的那首詩,王侯爺可能不知,那張紙的字跡幾乎與寶姐姐親筆無異。寶姐姐雖然一直在掌管薛家的生意,可除卻簽字外,甚少有字畫流出,又是誰做能做仿如親筆呢?”
“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王子勝在這件事中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既然王侯爺也認為他沒有這個腦子與能力,那麽他是聽命於誰?又是為何要算計自己的親外甥女?”
賈琮提出的三點疑問,事實上也是王子騰的擔憂。
他善於算計,可沒想到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算計了王家與薛家。
最可怕的是他的親弟弟,竟然在他的嚴加看管下,惹出了這麽大的麻煩。
王子騰越想越覺得心累,再次長嘆一聲。
“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來請你幫忙。文安公主那,大概率不會讓我見王子勝……”
“行吧,我帶你去。”
賈琮也很想查清此事,以解心中的疑問。當然,順便也能吃個完整的瓜。
他將公務扔給了麾下的工部郎中,帶著王子騰往禮部衙門走了一趟。
黛玉這會果然已經離開了禮部,一問探春今日壓根就沒來,兩人不得不出了皇城,讓人去打聽黛玉與探春的行蹤。
很快,親兵就傳來消息。
黛玉從禮部離開後並沒有回榮國府,而是帶著人馬一路去了黃華坊林府。
林家的祖上三代列侯,開國初便是天子近臣,在京城自然是有府邸的。
五進的大院子毗鄰貢院,既幽靜又有文氣,是難得的好地段。
林家自回京後,一開始京城的形勢有些亂,林如海便帶著自家大貓小貓一兩隻直接住在了老丈人家。
後來又一直忙著處理公務,沒顧上搬家,直至今年開春後才安排人修繕府邸,打算在迎春出嫁後就搬回家去。
沒想到老爺還沒搬回家,大姑娘卻帶著大隊人馬,捆著一個男人拖進了府中,將其吊在了院中的一棵大樹上。
王子勝昨日在薛家喝了不少酒,昏昏沉沉的回家後就繼續禁足生涯,渾渾噩噩的摟著侍女睡了過去。
沒想到一大早就被人破門而入,從床上拽起來就拖出了家門。
他第一反應是皇帝派了龍禁衛來抄家,嚇得直接尿了褲子。
可等他聽清了來人與府中的交涉後才明白,竟然是林家丫頭派了親兵來王家鬧事。
一開始他還嘴硬了幾句,可沒想到林家丫頭的親兵一點都不慣著他,拎起刀鞘就往嘴上招呼……
“姑娘,審問的事交給屬下就好。一會血淋淋的,萬一汙了姑娘的眼終歸不好。”
賈十六是赦大老爺專門從賈家親兵中,給黛玉挑選的人,無論是能力還是忠心,都是上上。
黛玉也對其很尊敬,一應公主親軍都是由賈十六統領。平日裡遇到事時,多會詢問他的意見。
但此時黛玉卻搖了搖頭:“十六叔,我可不是什麽嬌嬌女,武將家的媳婦,披甲執銳都有可能,豈會在乎這些小事?”
賈十六聞言就咧嘴笑了,不愧是三爺的媳婦,這脾氣,他喜歡!
賈家的女主人就該是這個樣子!
“那行,姑娘盡管吩咐,屬下一定辦的妥妥的!”
黛玉定了定神,悄悄深吸一口氣後,冷冷下令。
“來人,先將王子勝抽上五十……二十鞭子,讓他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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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一個不一樣的林黛玉,也不知道各位讀者老爺會不會喜歡?嘿
今晚先更到這裡,明日繼續,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