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安室透還沒走遠。

　　江夏追出門拉住他:“不如我也一起去?”

　　安室透疑惑:“你去幹什麽?”

　　江夏像個正經學徒一樣體貼道:“給你打下手。”

　　安室透果斷拒絕:“不用，你好好工作。”

　　“……”

　　公事上的理由走不通，江夏想了想，換了一條路:“這是我的券。”

　　“……”安室透沉默片刻，摸出錢包，“那賣給我。”

　　“不行，這是非賣品。”江夏也覺得自己這樣很可疑，但他想想遠處的鬼，語氣堅定，“客戶送的都是心意，怎麽能拿來牟利。”

　　安室透:“……”

　　他本來想，江夏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琴酒或者哪個疑心病要求江夏注意他的動向。

　　但很快，安室透又想到:一開始，江夏輕易就把券給他了，是後來才突然……

　　……

　　他回想起自己出門前，江夏取出手機搜索的動作，仿佛懂了——江夏或許是突然發現這是一家名人開的店，體驗券還是限量款，所以想跟過去湊個熱鬧。

　　江夏見安室透忽然沉默，感覺有戲。

　　他繼續暗暗安利自己:“你一個人去，容易引起懷疑，但是帶個學生就不一樣了。目標會放松警惕，我還可以幫你望風。”

　　“嗯……”安室透打量了一下江夏。這個學徒偶爾很纏人，但是他安靜點不說話的時候，的確容易讓人放松警惕……

　　……

　　安室透雖然每天都在祈禱組織垮台，但組織的任務，他也還是會認真做。

　　一是上司和同事並不全是傻子，劃水太明顯，容易被看出來。

　　二是組織要做的事，對他們公安來說，通常也是寶貴的情報。

　　另外，臥底除了日常賣組織，其實還有一件該做的事——策反新臥底。

　　策反已知成員，要比再派一個臥底方便得多。雖然這樣也有缺點，比如很容易被反覆橫跳的新臥底背刺，甚至暴露原來的臥底，不過……

　　……

　　安室透默默看向江夏。

　　……說起這個，其實他一直覺得，江夏挺適合被策反的。

　　雖然原則上講，要關愛未成年，關愛島國未來。

　　但是如果江夏非要摻和進自己的任務裡，那也可以多加接觸，慢慢把他往這個方向培養。

　　畢竟江夏和別的未成年不太一樣，他好像從小就被父母帶著在組織裡混，違法的事肯定沒少乾，洗白難度太大，不如直接當個灰色的臥底。

　　……

　　江夏就見安室透若有所思了半天，最後終於點了一下頭。

　　“給你10分鍾收拾行李，然後出發。”安室透做完決定以後，轉身出門，“如果遲到，你就老實留下來看店吧。”

　　10分鍾，差不多是安室透走到附近的停車場，再把車從那開過來所需要的時間。

　　再多，他的車可能要被貼罰單。畢竟這裡離警視廳很近，有很多執法人員日常路過。

　　……

　　江夏沒有什麽好收拾的，他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了點日用品。

　　等回到事務所的時候，正好看到安室透的車停在門口。

　　……

　　前往伊豆的路上。

　　安室透遞給江夏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隻摔碎的陶器:

　　“前一陣，我們在某個常用地點開會的時候，有人撞掉了櫃子上的陶器擺件——那隻陶器裡有很奇怪的構造，看上去正好能固定住一款待機很長的錄音設備。

　　“我們懷疑有人想用它竊聽組織的信息。根據調查，這件陶器是菊右衛門的作品，但它內部的風格卻和菊右衛門很不相同。我本來懷疑這是冒名仿造，但是順著來路查上去……它的確是從菊右衛門的陶器作坊裡流出來的。”

　　菊右衛門年事已高，最近製陶製瓷，已經不在狀態，一向拒絕接見來客。

　　安室透原本還在思索，該怎麽盡量自然地同他接觸。

　　沒想到剛才，一進事務所，正好看到江夏拿著和菊右衛門相關的體驗券。

　　……這個學徒，不說別的，運氣是真的很不錯。

　　車裡，江夏打量了一會兒照片，隱約明白了這究竟怎麽回事。

　　——這款獨特的陶器，正好能和他知道的某一起案件對上。

　　黑衣組織又在和普通命案鬥智鬥勇了……

　　……

　　出發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安室透行程比較滿，不喜歡把事情拖到下一天。

　　本來打算當天到達海邊。

　　然而半路上，他的計劃被迫打亂。

　　——車在林間穿行的時候，不知碾到了什麽，突然爆胎。

　　……

　　江夏本來還在靠著椅背犯困，此時卻一下坐直——林間爆胎，借宿偶遇命案……漫畫裡都是這麽畫的！

　　安室透隻當江夏是因為爆胎而驚訝，沒有多想。

　　他停車開門，下去查看。

　　江夏也跟下車，假裝關心這台代步工具。

　　實際上卻在專心打量周圍。

　　很快，他的目光，穿過一片粗壯的樹木，落在了幾十米外的山崖下。

　　那裡有一棟“懸浮”在半空的古樸木製建築，下面由無數木架撐起，旁邊懸掛著一條嘩啦流動的瀑布。

　　……

　　江夏的目光剛落在上面，被他當了一路抱枕的小白和宮野明美就抬起頭，看向那邊。

　　江夏原本以為，鬼們是感受到了殺氣，或者式神的氣息。

　　沒想到兩隻鬼嘀嘀咕咕的交流了一下，反饋過來的情報，竟然是——找到了鬼胎。

　　江夏一怔。

　　“……”跟老板出門，還有這種好事?

　　正想著，後備箱哢噠一響。

　　江夏被驚動，回頭望去。

　　就見敞開的後備箱裡，竟然露出了一枚備胎。

　　安室透從備胎旁邊，找出一隻工具包。然後他挽了挽袖子，一副打算就地換胎的架勢。

　　江夏:“……?”

　　……不行！！！

　　在他拿到新鬼胎之前，誰都別想走。

　　……

　　安室透專心卸輪胎的時候。

　　江夏走到他旁邊，蹲下身，假裝圍觀換胎。

　　實則讓式神飄去敞開的後備箱裡，讓小白也飄了過去。

　　很快，小白牌傀儡，在後備箱裡無聲堆積成型。

　　江夏的意識附身過去，看向身旁，幽幽盯住了那一隻完好的備胎。

　　……

　　傀儡身上沒有工具，後備箱裡也沒放刀。

　　而安室透出門在外，沒少爆胎，卸輪胎的動作非常利落。

　　江夏聽著他那邊的動靜，略感焦急，他試著把式神的能量聚攏在指甲上，但小白似乎沒有這方面的天賦，用力一戳，隻戳出幾道印子。

　　……這時候，就很後悔剛才沒選宮野明美了。但宮野明美畢竟是成年人的體型，擠不進後備箱，容易暴露。

　　時間緊迫，後備箱裡，江夏目光幽沉的盯著那隻備胎，感覺它還算乾淨。

　　他想想不遠處，那一只等著他去撿的新鬼胎……最後心一橫，解除了纏繞在指甲上的能量，改成強化牙齒，對準輪胎一口咬下去。

　　牙，不愧是人體最堅硬的部位。

　　沒有辜負他的期待。

　　……

　　剛卸完輪胎的安室透，忽的一怔。

　　他側耳聽了聽，總感覺風聲和樹葉聲裡，混了一些奇怪的嘎吱動靜。

　　安室透不太確定地看向江夏:

　　“你聽到了嗎?”

　　“嗯?”江夏慢半拍才回過神， www.uukanshu.net 聲音不知為何有點含糊。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一本正經地說，“下雨了。”

　　確實下雨了。

　　而且迅速下大，雨滴敲打在葉子上的聲音，逐漸變得明顯。

　　安室透蹙了一下眉，他問的其實不是這個聲音，更像是有東西在啃噬著什麽……不過算了，既然江夏沒聽到，那可能是自己聽錯了。

　　……

　　然而，幾秒後。

　　安室透繞到後備箱，伸手準備去拿新輪胎的時候，發現剛才的怪異響動，似乎並不是他的錯覺。

　　——剛剛還完好的備胎，忽然破了一塊缺口。

　　“……”破口參差不齊，看上去像是被硬生生撕咬開的。

　　結合此時昏暗的樹林，和剛才不明原因的爆胎，安室透忽然後背發涼。

　　說起來，他記得這附近，似乎有一些瘮人的傳說。好像是吃人的妖怪什麽的……

　　安室透的手，下意識地往藏槍的地方一移，然後又停住。

　　……不對，這個世界是唯物的，不會有妖怪。

　　一切應該都有合理的解釋。

　　——爆胎，肯定是不小心碾到了地上的什麽東西。

　　樹林裡有很多尖銳石塊，這並不奇怪。

　　而輪胎被破壞，是因為他剛才取了工具以後，沒關後備箱，所以有動物溜進來了。

　　野生動物，行動輕盈敏捷，再加上傍晚森林裡的風聲和其他雜音，他沒能及時察覺到，也很正常。

　　只是這個不明生物為什麽要啃輪胎?車前面明明放著餅乾之類的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