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地和河東平原相交的大片沙漠戈壁中間,一條寬不過十余裡、長有近百裡的狹長草原貫穿沙漠戈壁南北。
此刻,這片勾連河南地和河東平原的狹長草原通道正面,三支黑甲秦人軍陣相隔數裡,一字排開,靜靜的矗立看著遠處那黑壓壓湧過來的無數匈奴人。
而在這三支秦人軍陣身後,就是匈奴人此次選擇北返的必經之路。
只是此時,這條勾連南北的草原要道,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足足兩條寬、深幾近丈許的壕溝橫跨東西,壕溝底部堆滿了枯草和各色木材。
仔細看或許就能發現,那些木材很多都還能大概看出些許模樣,赫然是一部部被分拆開來的大秦戰車。
戈壁草原上,樹木稀少,公孫易最終選擇將隨軍的百十輛戰車以及裝載床弩的馬車,全部拆毀,投進了這兩條縱貫東西長達十余裡的壕溝之中。
而那兩條壕溝公孫易這萬余兵卒以及臨時抽調的一萬騎兵刀挖劍掘,耗費足足數個時辰的成果。
在上午的時候,跟隨在匈奴兩翼的兩支騎兵,其實都從原本的萬人變成五千人一路尾隨匈奴人,以免匈奴人改道。
因為兩支大秦騎兵一直都遊走在匈奴人視線邊緣,所以匈奴人並沒有發覺其實兩翼的大秦騎兵都已經少了半數。
公孫易在確定匈奴人北返的路線之後,就開始了這些布置。
他很清楚,要想靠他手上的這三萬多人的兵卒,在寬達十余裡的草原上攔阻住北返的匈奴人,是決然不可能的。
真要是兩軍對陣亡命廝殺,公孫易不敢說自己這三萬多人肯定能擊敗十余萬的匈奴人,但他相信肯定不會輸。
可現在的問題是,北返的匈奴人根本不會跟大秦軍陣纏鬥。
而十六公子的意思是,不說留下全部的匈奴人,至少要讓匈奴人不能從他這裡跑掉。
所以,公孫易才做出如此選擇。
也好在這裡是沙漠戈壁,稀疏的草甸下面,都是沙土,而不是堅硬的土石。
不然公孫易還真沒法完成兩條阻攔匈奴人的壕溝。
……
烏泱泱的大隊匈奴人,最終在距離秦人軍陣數裡外停下。
“什麽?秦人在這草甸上挖鑿了兩條十余裡的壕溝?”
呼衍野都聽著帳下遊騎的稟報,驚訝不已。
區區兩三萬的秦軍,為了阻攔自己北返,竟然能弄出這麽一手,倒是實在出乎他意料之外。
而且那一路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吃馬糞的秦人步卒,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也不聲不響的跑到了自己前面。
難不成,秦人還以為就憑借這區區兩三萬人能阻攔自己帳下十余萬的兒郎不成?
蘭乎爾和丘跋頜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他們很清楚,如果不走這條北返的通道的話,那麽大部就只能再次繞行兩百余裡,才能到另一條可通行的道路上。
兩百余裡,按照大部如今的行軍速度,怕是要三天時間才能到達。
或許那些秦人步卒來不及趕上,可是那兩萬秦人騎兵卻顯然還是能跟的上的。
三天時間,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也不知道秦人的援軍到底到哪了。
這些事情蘭乎爾和丘跋頜知道,同樣也知道右賢王呼衍野都同樣清楚。
所以,他們兩人都沒有出聲說改道的話。
改道不要緊,改道耽誤了時間,又碰到了秦人的援軍,那就是大問題了。
看看兩翼的秦人騎兵,一直跟狗皮膏藥般,可是已經足足跟了四天時間了。
顯然,秦人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等人安然北返的。
“召集各部落精銳,將這數萬秦人擊敗,速速北返。此戰,秦人的兵械鎧甲等物,何人得到就是何人所有。”
呼衍野都盯著數裡外嚴陣以待的三支大秦軍陣,心中有一絲不妙之感,咬牙道。
他這話一出,蘭乎爾和丘跋頜眼前都是不由一亮。
秦人的兵械可是遠遠要比草原上的精良,那可是真正的好東西。
四天前的那一戰,根本沒有擊破秦人軍陣,所以也沒有繳獲多少秦人兵械。
當然。就算繳獲了秦人兵械,也都要交由呼衍野都這個右賢王來分配。
雖說此次捕獲了四五萬的秦人奴隸,可是兵械那才是在草原上真正安身立命、維持地位的根本。
數萬秦人的兵械,該是何等巨大的一筆財富?
……
很快三支各有兩萬多人組成的匈奴軍陣就成型了,同樣分散開來朝著三支嚴陣以待的秦人軍陣緩緩開拔而去。
其實按照丘跋頜的意思,那就是集中大軍,先擊破秦人正中的步卒軍陣,打開通道,再分別剿殺兩翼的秦人騎兵。
可是呼衍野都雖然已經說了秦人的兵械誰得到就是誰的,卻也不想讓這快肥肉被分出去太多,堅持分而擊之。
至於分而擊之的對象,那自然是傳統的抽簽了,由天神來決定。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秦人步卒實力最為強勁, www.uukanshu.net 尤其是那兒臂粗的巨大弩箭,實在是讓呼衍野都也膽顫心驚。
集中兵力擊破步卒,就要面臨秦人的那種恐怖弩箭,一千多步的距離雖說策馬轉瞬即到,可是那一千多步,就要填上恐怕數千兒郎的性命。
呼衍野都並不想讓自己的部落承受哪怕絲毫的損失。
蘭乎爾同樣也是如此,因為之前那一戰都是他的部落主攻,損失也是最為慘重。
秦人的兵械雖好,可是精壯兒郎損失太多,要再多兵械又有何用?
所以,最終抽簽天神給出的結果就是,呼衍野都居中攻秦人步卒,蘭乎爾和丘跋頜兩部則分別圍剿兩側的秦人騎兵。
……
六團巨大的軍陣,兩兩相對。
匈奴人開始加速,而在秦人步卒方陣兩側,一直矗立不動從不曾正面跟匈奴人對戰的兩支秦人騎兵,也開始動了起來。
這是這兩支大秦騎兵,第一次主動的正面迎戰匈奴人。
四支騎兵還沒相撞,最先動起來的卻是公孫易的步卒軍陣。
“砰砰砰!”
連串的巨響後,是那響徹天地、幾乎蓋過戰馬轟鳴的淒厲破空之聲。
大秦步卒方陣中的五十余架固定在地上的床弩率先開始發威。
眨眼之間,一條條清晰可見的血線在呼衍野都帳下正在衝陣的匈奴騎兵中四處綻放,犁出一道道長長的空白。
弩箭破空之聲,馬蹄轟鳴之聲,無數淒厲的慘嚎聲,混雜在一起,成為這片大地上唯一的聲響。
這是兩個民族各自為了生存而做出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