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糧問題解決之後,曹元靜也巡營一番,還犒賞了一下各部,這才讓為魏軍的士氣有所回升。
隨後幾天,填土的進度加快。
能吃飽飯的魏軍用了不到三日,就頂著燕軍的箭矢,填出了幾段百余丈寬的壕溝。
而魏軍光是在六日的填壕行動之中,就損失了數千人。好在這些人都是雜兵,對魏軍也稱不上傷筋動骨。
第七日,魏軍開始攻打營壘。雜兵們一窩蜂的衝向已經填平的營壘前,然後等待他們的是嚴陣以待的燕軍步陣隔著柵欄突刺的長槍,以及飛矢如蝗的箭雨。
經過一日的鏖戰,魏軍丟下千余屍體,倉皇收隊。
第八日,就是第七日的重演。並且在收隊的時候還被燕軍騎軍給突襲了,死傷數百。
第九日,終於打造完成的簡易投石機給燕軍造成了一些麻煩,但也就是一些,進攻的魏軍依舊是死傷慘重。
第十日,魏軍沒有繼續攻城。
雙方在交戰十余日後,主動進攻一方的魏軍死傷萬余人,雖然大部分都是雜兵,但軍心士氣已經不支持這麽繼續打下去了。
停在江北岸邊的戰船上,緊貼著魏軍的營地,船艙內魏軍一眾將領,和大魏天子曹元靜圍坐在一起,吃著剛從江裡打上的魚湯。
樓船船艙的窗戶挨著窗戶,視野極好,能夠看到不遠處的濡須塢和燕軍大營。
曹元靜端起魚湯,吹了兩口,味道鮮美的魚湯如今在他口中卻如同嚼蠟。
喝了一碗之後,放在桌子上,雙目如炬直勾勾的盯著濡須塢上面飄揚的大纛。
“陛下,莫要憂心,這戰局雖然與我方有些不利,但卻並非是沒有勝機,你還記得張先生說的,劉玄德跟陸遜打的夷陵之戰,那孫吳一開始也是戰事不利,但是相持日久之後,還是找到了勝機,最後不還是贏了?還有啥劉光武的昆陽之戰?和曹孟德的赤壁之戰?是有這回事吧?”
曹元靜聞言直接氣笑了,聽著自己心腹愛將王雄延說著顛三倒四的戰例,頗有些無語。因為他說的那些,都是主動進攻一方輸了...而他們就是主動進攻的一方。
“行了,吃你的魚湯...”
無奈跟他說了一句,有望著遠方的濡須塢有些失神,嘴裡還念叨了一句“若戰於野?可有勝算?”
“這自然是有的,咱們自從起兵以後,與燕軍野戰還未曾輸過呢,且我大軍三十萬,燕軍不過三、四萬,只是仗著地利罷了,若是野戰,必能勝之。”
大將軍苗先雲說話的氣勢頗為高昂。
這話倒也不是他們自負,曹元靜等人起兵之後,一直勝多敗少,等到慕容英死後,徹底掀起波瀾,更是屢戰屢勝,江東的燕軍根本就沒有對手。
以至於東魏的將領們一直覺得,燕軍也不過如此。
現在,這種觀念並沒有什麽改變。
因為這些天來,燕軍除了動用騎兵之外,一直就沒有跟東魏軍正面對決過。都是在憑借堅固的營房和城牆,以及強弓硬弩讓進攻的東魏軍望而卻步。
所以他們覺得,要是雙方都以步軍野戰,贏得肯定就是他們。
當然,燕軍的騎兵下意識的被他們排除在外...
於是乎,在接下來的幾日,東魏軍開始出招了。
先是派人在陣前叫陣,讓燕軍出來一戰,隨後有派人高聲辱罵江淮軍主帥李元徽。
折騰了好幾天,燕軍將士都義憤填膺,主帥李元徽跟沒事人一樣。
絲毫不受影響,每日照常三餐,甚少飲酒。巡視防務如同舊例。
只是每次巡視的時候,都有將校詢問,什麽時候出去把這些魏軍都趕下大江。
李元徽只是說“時候未到”,亦或是“本督自有主張”。
平日在營中出入,作為主帥的李元徽極少披甲,都是輕裘緩帶,穿著很閑適,給將士們很放松的感覺。
每日巡視見到士卒,經常會詢問他們吃不吃得飽,穿的夠不夠暖等問題。
江淮軍中士卒也願意為這位小李將軍效死力。
所以聽到魏軍整日叫罵,一個個都戰意昂然。
以至於幾個營主,包括護軍蕭釋之,騎督劉玄機,都覺得眼下軍心可用,可以與敵一戰。
李元徽卻始終不吐口風。
“四郎是在顧慮什麽呢?”
表兄竇羨君跟在李元徽後面,走在城牆上,望著遠處的魏營,有些不解的問道。
雙方相持十余日,燕軍雖然兵少,但始終牢牢守衛著濡須塢和大營,魏軍連續損兵折將,也沒有取得任何的進展。
雙方士氣、軍心都是此消彼長。
燕軍的戰意越來越高,魏軍的士氣則越發低迷。
此時完全可以一鼓作氣,擊敗魏軍,取得這場戰役的勝利。
李元徽始終沒有表現出要出城跟對方一戰的想法,按理說以他這個少年心性,更應該受不得這種侮辱才對。
正常的畫風應該是,年少氣盛的主帥因為敵軍辱罵,不顧手下謀士武將的勸阻,強行出戰...
但現在的畫風是,主帥雖然年少,但並不氣盛,甚至穩得不像個年輕人。倒是一眾將領請戰被他壓下了...
李元徽沒回答他,倒是一旁的李青蓮突然問道。“竇將軍以為,出城野戰,勝負幾何?”
竇羨君皺了皺眉,思索一番然後道:“三七之間,我七,敵三。”
李青蓮繼續問道:“那我軍不主動出戰,敵軍能夠攻克營壘呢?”
竇羨君搖了搖頭,“應該絕無可能。”
“我軍三萬余人,敵軍號稱三十萬,就算有些水分,也該有二十萬左右,敵軍遠道而來,每日二十萬人所需要糧草都需要經水路轉運,我軍處於守勢,所需耗費與魏軍相比,當在十一,急的不該是我們啊...”
李青蓮很輕松的笑道。
竇羨君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李元徽依舊是沒說話,站著城牆垛口出看著江面的魏軍戰船。
心中卻給李青蓮點了個讚,真是絕佳嘴替。隨後才張口問道:“皖口和皖縣可有消息傳來?”
參軍謝巽道:“暫無,不過沒有消息,應該就是好消息,皖口和皖縣都有重兵防禦,沿途又有烽燧預警傳信,就算有敵軍入侵,也不至於連幾日都堅持不下。”
“傳令沿江烽燧,小心戒備,若有疏漏,提頭來見。”
“諾。”
隨後李元徽又看向了不遠處的魏軍大營。
“這幾日魏軍倒是得了清閑,得給他們找些事情做了,讓朱德裕來見我。”
“諾。”
李元徽臉上突然浮現一絲笑意,其實他這人還挺記仇的。
你們他娘的第一天晚上就給爺搞夜襲,覺都沒睡好。這幾天又整天在外面罵老子。
雖然不氣盛,臉皮厚,抗得住罵,但不代表我不記仇啊。
來而不往非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