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馬嶺?”多爾袞沉吟了片刻,“嶽託、杜度,你們兩個帶人過去接應豪格。”
如果離著遠,他還能有借口遲緩一下,故意讓豪格的兵馬殿在後面,死傷多一些,自己反而更好和皇太極以及其他旗主交差。
可牽馬嶺離著就四十多裡路,他想躲都躲不開。
嶽託和杜度兩人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想拒絕卻又找不到理由,如今兩白旗的人馬已經過關,而自己所掌的鑲紅旗全數都在關內。
“睿親王,我們這點人……”
多爾袞似乎知道他們兩個要說什麽,直接截斷嶽託的話,“我將兩白旗的蒙古騎兵也都派過去。”
嶽託張著嘴,只能點頭應下來,帶著鑲紅旗和蒙古兩白旗的兵馬,朝著牽馬嶺奔去。
……
此時的牽馬嶺之上,已經徹底成了血肉磨盤。
在火炮、火銃的加持之下,韃子的屍體,一片一片的倒下,即便韃子的騎兵衝到了明軍跟前,卻也被白杆兵和藤甲兵給擋住。
眼見大部隊無法逃脫,豪格的正藍旗和兩黃旗的將領商議之後,決定在夾縫之中求生存,化整為零。
沒過多久,他們各自帶著一隊隊人馬衝向不同的方向。
每隊人馬數百人到千人不等。
其中就有豪格,以及兩黃旗的幾個甲喇章京,他們分成十幾支隊伍拚命的逃竄。
黃得功帶著一眾人馬在後面猛追人數最多的一支,其中一個火銃兵,舉起火銃,“嘭”的一聲,將其中一隊人馬中的一個給打了下來。
而隨著此人落馬,原本策馬狂奔的那隊人馬,突然全都停了下來,回身突然對明軍發起了瘋狂的反撲。
幾十個韃子將落在地上的人給拽起來,扶到了馬上,然後再次朝外突圍。
“走,快走!”
可這一耽擱的功夫,數千騎兵趕了過來,圍住了這群韃子,對他們展開了圍殺。
“有大魚?!”
“殺!”
數百名韃子兵,在這時候根本無法擋住數千明軍的衝擊,前面的一個韃子,被黃得功一槍給扎了個透心涼,鮮血頓時噴薄而出,栽倒在地。
另外一個牛錄章京剛擋下來一個明軍的馬刀,面對此時的境遇,知道無法戀戰,跳上馬想抽身逃遁。
卻被京營的一個副將給捅了下來。
周圍一片混亂,韃子幾次嘗試衝鋒,都被明軍給堵了回來。
可即便面對大量明軍的圍攻,那些清兵只有苦苦支撐的份兒,卻依然護著那名受傷的韃子。
那人前面有人死亡,立馬有人填補上去,護著他往外衝。
這讓黃得功和周圍幾個京營、關寧軍的頭領越加感覺這裡面有大魚,更不可能放他們走,聚攏起來的人也就越多。
很快,就連白杆兵也圍了過來,四米長的長槍陣,一槍一個,將剛剛還能勉強戰鬥的韃子給刺翻在地。
轉眼間,數百個人,只剩下馬背上的那個人。
隨即,明軍上前將人給俘獲。
“叫什麽名字?”馬祥麟的長槍杵在對方的胸前問道。
“……”那人眼睛赤紅地盯著眾人,一句話也不說。
此時恰好錦州的副總兵也策馬而來,看著被抓到的人,眯了眯,突然眼珠子猛地瞪的老大。
“豪格?”
“豪……”黃得功剛想策馬繼續追,猛地拽住馬韁繩,“誰?豪格?皇太極的兒子?”
嘩~
這話如水落在了熱油鍋裡一樣,現場頓時一片驚呼、興奮之聲。
“豪格?他就是豪格?就長這熊樣?”
“聽說還是韃子的親王呢!”
“這麽說,我們活抓了韃子的一個親王?”
“這功勞總比擊殺一個韃子來的強吧?你說……陛下能賞賜我們多少錢?”
“你特麽就知道錢……不過,到底能值多少錢?”
明軍一個個興奮的面紅耳赤的討論著。
“剛剛是誰打中他的?”
“我!”一個半大小子,站出來,赫然正是當初勇衛營從流民之中招的第一人。
趙富貴。
“好小子,回頭我找督師給你邀功去。”
“謝總兵!”趙富貴眼睛亮如火炬,他剛剛可是聽的仔細,這是個親王,自己一火銃把他給打了下來,至少也值百兩銀子,有了這百兩銀子,一家子後半輩子都不再拮據了。
“富貴,你和三隊一起……”黃得功讓人將豪格給押著帶回中軍營帳。
然後對著手下喊道:“兄弟們,乘勝追擊,看能不能再抓個貝勒什麽的,這可都是值錢的玩意。”
……
數千人馬朝著遠處轟然而去,富貴挺著腰杆,臉色通紅。
逢人就說道:“看見沒?我打的。”
“我是親王,該有親王應有的尊嚴……你們不能這麽對我。”豪格怒目圓睜,眉毛豎起,眼中的血絲一條條清晰可見。
“閉嘴,啪!”
一個千戶一個大嘴巴扇在他的臉上。
“我……”豪格還想說什麽。
“啪!”趙富貴也上前試了一下,笑道:“打親王的滋味就是不一樣哦!”
此刻的豪格被按在地上,嘴巴噙滿塵土,如待宰的牛羊,哪裡有什麽尊嚴可言。
一直等他被押到中軍營帳之內,情況才改觀了起來,至少讓他站了起來。
李邦華一聽活抓了豪格,興奮地找來了軍醫給他治傷。
“這人你也聽說了,後金的王爺,活著和死了,那可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性質。你可給我看好了,只要別死,哪怕殘了,我給你官升三級,賞銀百兩。”
“李總督,您就放心吧,只有我活著,一準兒不讓他死。”那名軍醫興奮的耳朵都紅了。
李邦華和軍醫的對話,讓豪格氣的差點肺管子都炸了,一頭栽在地上,可惜地上的泥土太過松軟,連血都沒有磕出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明軍軍醫直接給喂了麻沸散。
這東西可以讓人暈沉無力,既便於自己清理此人背上的傷勢,又能讓對方無法逃脫,求死。
李富貴全程一直盯著他,這人關乎自己的上百兩銀子,可不能讓他跑了。
……
嶽託、杜度還沒有趕到牽馬嶺,便遇到了潰逃回來的正藍旗、兩黃旗的兵馬。
“貝勒爺,求求我家王爺……”正藍旗的甲喇章京哭著求嶽託道。
聽說豪格被俘的消息,如遭雷擊。
嶽託好懸沒有從馬上墜下來,先不說此次入關戰敗的問題,單單一個豪格被俘,自己便多了一個支援不及時,致使親王落入明軍的罪名。
杜度也是一臉的懵逼,“眼下該怎麽辦?我們還要不要過去?”
“還過去幹什麽?沒看見已經戰敗了嗎?”嶽託冷靜了幾秒鍾之後,強行令自己鎮定下來說道:“正藍旗和兩黃旗以及蒙八旗騎兵三萬多兵力都戰敗了,我們這兩萬多人過去,也是無濟於事。”
“眼下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快護送已經逃出來的將士們盡快出關。”
他沒有找正藍旗的幾個將領商量,而是首先找到了幾個兩黃旗的甲喇章京,與他們交換了意見。
見識過明軍凶殘的他們,好不容易逃出來的,如何願意再次與明軍死磕!
這正是嶽託的小心思,拋開正藍旗的那些將領,轉而與兩黃旗的將領達成共識,即便到時候皇太極怪罪,也有人共擔。
而且豪格既然已經被俘,想救出來,難如登天,又豈是他們這些潰兵和嶽託這兩萬人可以做到?
“撤!”
隨著嶽託帶著人離開,明軍這邊的戰鬥也進入到了收尾階段。
一個時辰之後。
統計出來的首級數據擺到了中軍營帳之中。
一萬七千首級!
三萬三千多韃子, 戰場之上死傷超過一半,最關鍵的還有一條大魚落入網中。
皇太極的長子,豪格!
……
“我們是明軍,現在大家都得救了!可以回去了。”
“韃子已經都死了……”
“每人可領取馬肉十五斤。”
戰場之上,除了對戰的雙方之外,還有另一類人,那就是大明的百姓,短短的幾天時間,韃子竟然擄掠了近十萬百姓,以及數萬牲畜。
曹化淳從三大營之中選了數百兵勇專門負責這些百姓的事宜,因為他知道,這個事情處理不好,恐怕又會形成流民。
之所以沒有將牲畜發給他們是因為這些人都是貧苦百姓,即便將牛羊給了他們,回去也保不住,還不如將戰場上的死去的馬匹,讓他們切一些回去。
別看就這十幾斤馬肉,卻可以讓他們重燃生活的信心。
等安排好這些事宜,曹化淳下令讓明軍繼續追擊。
錦衣衛的情報顯示,青山關的韃子還有數萬人沒有出關,其中有大量被俘的百姓和牲畜。
崇禎九年,也就是去年,韃子從毀邊城入關。
“遍蹂畿內”,克12城,56戰皆勝,攜帶掠獲的18萬人畜及其大批物資出冷口關。
“俱豔飾乘騎,奏樂凱歸”即將所擄掠的金銀、首飾、綢緞,裝飾他們的坐騎。
還砍下來木頭,在上面書寫道“各官免送”四個大字,戲藐大明朝廷。
清軍各部,從容不迫,用了四天,才全部撤出關外。
如今,豈能不讓韃子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