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黃風怪沒過多久就回來了。
女娃娃看到那妖雲臨空,在天上頓了頓,卻是沒往這裡來,而是去了禪院的正堂。
女娃娃輕輕咦了一聲,想了想,從袖中摸出一副兔耳朵來,戴在了耳朵上。
那小翠本來還纏著女娃娃膩歪,見到那兔耳朵,噌的一下就坐了起來。
“唐僧,這是什麽?哪來的?”
“噓。”
女娃娃正在凝神細聽,聞言也顧不上搭理小翠,隻用手指壓住了小翠的紅唇。
小翠委屈地抿了抿唇,將那手指卷了進去。
女娃娃正在細聽這禪院正堂的情形。
只聽一眾小妖見大王妖雲歸來,紛紛嚷著:
“大王回來了!大王回來了!”
“大王不是去抓龍肉了嗎?可抓到了?”
“大王為何兩手空空?”
轟!
聽上去像是什麽重物砸到了牆上,牆塌了的聲音。
女娃娃挑了挑眉,心想,這大概是沒抓住小龍,被小妖問起,惱羞成怒了。
小妖們一時噤若寒蟬,無人說話,只聽那黃風怪怒道:“都滾出去,本大王累了,要休息!”
小妖們呼啦啦地滾了出去。
禪院正堂只剩下了黃風怪一人。少了那些雜音,從這兔耳中聽起來倒是更逼真了,就像是人就在近前,親耳聽到一樣。
只聽那黃風怪步入正堂,忽然奇道:“這佛像怎麽轉了向了??這是哪個小妖乾的,真是吃飽了撐的。”
此刻那些小妖都被他轟了出去。黃風怪自然也無人可詢問,也就懶得管那佛像。
徑自在蒲團上坐下,閉目調息。調息了沒兩下,就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女娃娃這邊只能聽聲,一切都靠她的猜測。她猜這一次,黃風怪不但沒有討到好,而且還在三個徒弟手下受了傷。
不禁嘴角微挑,心裡誇道:徒弟們好樣的,不愧是為師的徒弟。
這時,又聽那黃風怪呼哧呼哧地喘了一陣,突然罵道:“這個唐僧肉,吃得也忒艱難!”
女娃娃連忙豎起耳朵細聽。
“一個凡人,還要吃什麽龍肉!老子都沒吃過龍肉!為了這勞什子龍肉,兩次三番,害得老子受傷!這一次損耗的真元不少,還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復過來!”
女娃娃越聽臉上的微笑越大。
這時,忽覺手指上的觸覺有些異樣,低頭一看,不由得狠狠瞪了那小翠一眼。
小翠看著女娃娃頭上的兔耳朵,一臉委屈,假裝沒看到女娃娃的眼神,舌頭反覆卷著,就是不松口。
女娃娃抽了一下,沒抽出來,又要凝神細聽那佛堂裡的動靜,隻匆匆警告地盯了她一眼,就接著凝神細聽那黃風怪的動靜。
黃風怪自在那罵罵咧咧,這時突然道:“早知道如此,何必辛苦養肥那唐僧,還不如早些下了肚,吃了肉,也好補補俺損失的元氣。”
女娃娃微微一驚,不好,這黃風怪難道要對自己下手了?
正想間,又聽那黃風怪自言自語道:“這唐僧看上去白白嫩嫩,真要下鍋煮了,恐怕真的就化了,只能喝湯。需得想個好法子,既不會浪費那唐僧肉裡蘊含的精華,又要好吃才是。”
說完,那黃風怪又沒了動靜,想是又在自行調息療傷。
女娃娃立刻摘下來兔耳朵,看向小翠道:“小翠,你家大王,平時吃東西喜歡什麽口味?”
“啊?”小翠正專心嗦糖,
這時被問得一愣,“大王?” “嗯,有沒有什麽特別喜歡吃的?除了人肉。”女娃娃趁小翠張嘴時,將手指抽了出來,在袈裟上擦了擦,恨聲道,“你這是什麽臭毛病?”
小翠不滿地晃了晃,伸手點了點女娃娃拿在手中的兔耳:“你還沒說,這東西哪來的呢。”
“這個?這是一個兔精送的。”女娃娃用手摸了摸那兔耳上軟軟的絨毛,道,“那兔精感念我的救命之恩,就將平日裡煉製的一個小法器,送給我玩了。”
小翠瞪大了眼睛:“小法器?什麽法器!這裡面蘊含了那兔精幾乎全部的妖力,這是她本體的耳朵!”
女娃娃吃了一驚,撫摸那兔耳的手微微一頓:“本體?”
“對啊,兔耳對兔精多重要啊,這是她們保命的根本!她居然將本體的耳朵送給你了,還說什麽小法器!”
“這……”女娃娃一時不能答,“那她現在沒有耳朵了?”
“妖力可以凝聚成耳朵,不過肯定沒有先天本體的耳朵好用啊!”
“哦,那還真的要感謝她呢。”女娃娃心想,我連她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你還回去!”
“嗯?”
“你拿了我的逆鱗,你就把這個還回去!”小翠不依地道。
女娃娃心想,若是這耳朵真的對兔精那麽重要,她倒是應該還回去,就點頭道:“好,若是有機會再見到那兔精,我就還給她。”
小翠開心了,摟著女娃娃晃了晃:“還有,以後也不準收別的妖精的身體了。什麽牙齒啊,逆鱗啊,角啊,反正都不準收。”
“什麽亂七八糟的。”女娃娃不耐煩地將小翠從身上扯了下來,“我問你正事,你在扯什麽?”
小翠得了女娃娃的應承,這時心情很好,便乖巧地道:“你剛才問那黃風大王喜歡吃什麽?其實那妖怪倒是不太挑嘴,只要是肉都吃,不過最喜歡還是吃人。”
女娃娃皺眉,靜思了片刻,又道:“除了吃人呢?還有什麽其他的愛好?”
“好像沒了。”小翠搖了搖頭,“大王吃東西不太講究,經常捉到什麽吃什麽,也就是這次唐僧肉寶貴,他才想著要弄熟了再吃。”
說完,又怕唐僧害怕,連忙道:“你放心,我是不會讓他吃了你的。”
女娃娃這時又戴上了那兔耳,聽了聽道:“那妖怪現在睡了,睡醒了之後,怕是就要吃我了。小翠,你也不想我被吃了吧?”
小翠慌忙搖頭:“不想,我寧可自己被他吃了,也不想你死。”
“那你就幫我做件事。”
趁著大大小小的妖怪大多都在打盹,小翠偷偷地溜了出去。
女娃娃則走到院中,從袖中挨個往出掏調料。
妖族都有各自先天儲物的本事,不過大多都不大。比如龍族儲物的地方就在口中。女娃娃十分嫌棄,就讓小龍平時將烹飪用的調料,都存在她的乾坤大袖裡。
這時,女娃娃將之全部拿了出來,在地上瓶瓶罐罐地擺了一地。
女娃娃瞅了瞅,仔細挑揀了一下,留下了所有的辣味調料,將其他的收了起來。
最後看到那蟒妖的毒牙,猶豫了片刻,也收了起來。這蟒妖毒牙裡的毒,可讓人麻痹。當初為了毒倒黑熊精,已經用掉了一顆毒牙。現在只剩下這一顆牙了,其中的毒素是用一點少一點。
若是沒有必中的把握,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女娃娃在院中,用土法子升起了火,架上鍋灶,這時那小翠也回來了。
女娃娃看看地上一溜擺的死兔子,無語地看了眼小翠:“怎麽都是兔子?”
小翠理直氣壯:“你說要油水多的嘛,這兔子都肥,油水最足了。”
“真的?”
“啊,當然是真的,你看呀,這些兔子一個個都肥得走不動路了。哼,小小兔精,也想和我爭?我哪會把她放在眼裡!”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女娃娃覺得難以理解那小翠的思路,也懶得想,隻吩咐小翠將這些兔子都洗剝了,就下鍋翻炒了起來。
這小須彌山上的兔子,日日受佛經熏陶,各個長得肥美,不一會鍋中就冒出香氣來。
小翠在一旁咽了咽口水:“好香啊!”
女娃娃看那小翠實在饞得厲害,就用碗盛了滿滿一碗,打發她去一邊吃去,省得將口水都掉鍋裡了。
然後女娃娃將之前找出的辣味調料,也一股腦地倒入了鍋裡。
一時辣味衝天,連女娃娃都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不過辣歸辣,但是聞起來還真是挺誘人的。
之後,女娃娃掐了一個風訣,一縷清風將這香氣,盤盤旋旋送去了禪院正堂,在那熟睡的黃風怪的鼻端繞了繞,然後鑽了進去。
黃風怪打了個噴嚏,睜開眼睛,揉了揉鼻子,喃喃自語:“這是什麽味道?好香啊!”
黃風怪嘴裡嘟囔著,就被那香氣引了起來,循著味道來到了女娃娃住的小院。
正好看到那唐僧手裡捧著一隻小碗,正打算往嘴裡送。她面前的鍋裡,還有滿滿的一大鍋兔肉,冒出誘人的香氣。
“唐僧,你在吃什麽?”黃風怪大步走了過去,深吸一口氣,“這味道好衝鼻,但是又感覺好好吃。”
“這是辣味兔肉,師兄要不要嘗嘗?”女娃娃微笑著,就將手中的碗遞了過去。
那黃風怪不疑有他,接過來往口中一倒,立刻辣得嗷嗷直叫,吃完略一回味,卻連聲說好吃。
“這裡還有很多,師兄不必和貧僧客氣。”
那黃風怪也不懂什麽叫客氣, 立刻坐了下來,伸手就抓著那兔肉往嘴裡送。
女娃娃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見黃風怪吃得噎住了,還好心地遞過來一根水靈靈的蘿卜。
“唐僧,你這個,這個辣味兔肉,太,太好吃了,用什麽做的,你得教教我。下次,我吃你的,不是,我是說,下次我自己做的時候,也加點進去。”
女娃娃不動聲色地笑:“好說好說,這還有幾根蘿卜,師兄多吃點,補充點水分。”
那蘿卜雖然水靈,也似乎是甜的,但是不知怎的,吃進去感覺更辣了。
不一會,黃風怪覺得舌頭都辣得不是自己的了,站了起來,指著嘴,嗚嗚有聲。
女娃娃也微笑著站了起來,抽出自己的禪杖:“師兄,我好久沒有活動筋骨,覺得身上不爽快,不如今天師兄陪我玩兩手?”
說著,女娃娃一躍而起,一禪杖就打了過來。
那黃風怪大吃一驚,想說,你一個凡人和尚,怎麽還說打就打呢。
這遲疑一下,就躲得慢了一點,被那禪杖一杖敲在肩頭,登時覺得肩骨都快碎了。
黃風怪大怒,想破口大罵,無奈口中辣得難受,連臉都像是木了,連嘴巴在哪都感覺不到了。
隻得轉身,往正院禪房逃去。
女娃娃冷冷一笑,不緊不慢地從袖中摸出一顆妖丹先磕了,然後又拿出一個怪模怪樣的面罩,戴在臉上。
那面罩是用犀鳥的鳥嘴和棉布縫在一起做成,鳥嘴的空隙裡塞滿了除臭的芳草。
做完這些,女娃娃拎著禪杖也朝正院禪房,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