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甲從顛簸的馬車中鑽了出來,狠狠舒展了下酸痛不已的身體後,這才長長舒了口氣。從峽谷堡一路乘坐馬車過來,兩百公裡的路程,整整跑了四天,這讓如今已經年過五十的馬甲還真有些吃不消。
不過他還是憑著滿腔的熱情來到了這裡,當然這其中也有一些好友們的勸說,這才讓正在南鴨子湖地區專員位置上舒舒服服乾著的馬甲辭去了專員寶座,轉而擔任了新近從伊河地區轄下獨立出來的西北墾殖局(地區級)局長的位置。該局下轄百尺崖堡、梅洛堡、河津堡、成山堡、鐵嶺堡五處,總人口七千五百多人,和尋常一個縣的人口差不多。
不過這裡的經濟無疑比沿海地區五縣差遠了。首先這裡剛剛開發沒多久,即便是開發最早的百尺崖堡和梅洛堡也不過才一兩年時間,其中人口最多的梅洛堡只有2500多居民,基本上以農業種植為主,農閑時統一在政府的安排下修路、修房屋。而更可悲的是,以農業為主的這兩個定居點已經建立一兩年了,但糧食缺口依然不小。除了百尺崖堡在去年勉強做到糧食自給外,梅洛堡依然需要政府就近從峽谷堡、下伊河堡調集大量谷物過來,不然本地的兩千五百居民的生存就成了問題。
馬甲上任後,立刻將第二批從拉普拉塔送回的牛中要過來了一萬頭,然後本地的西北墾殖銀行也給農戶提供了十年期低息貸款(年息3%),以供他們買牛、買農技站優選的良種(數量有限)、買更多的農具。同時馬甲也在農村大力推廣三茬輪作制度,鼓勵每個農民盡量耕種滿三十畝土地,以迅速提高本地的糧食產量,同時也提高農民們的收入。畢竟到時候農民們還不起銀行貸款也是個麻煩事,總不能讓銀行繼續展期吧。
同時。他還組織農民們在農閑時節利用本地的一些沼澤、濕地修建大量的人工水庫,一方面作為飲用水來源,另一方面也作為農田灌溉系統用水來源。烏拉圭草原的年降雨量雖然在1000毫米以上,堪稱豐富。但本地的大型地表徑流較少。因此農田灌溉很不方便。要解決這個問題,那麽就只有花大力氣改善當地環境了。修水庫、挖水渠就是其中最重要的工作。不過這是一項以年為單位的長期行動,在勞動力嚴重缺乏的東岸,這個過程可能會被無限期延長。
但沒關系,大家不是嘴炮黨。有的是時間和耐心來改造環境,哪怕這個過程需要五年、十年、二十年,大家都會年複一年地乾下去。不要懷疑這些從明朝來的農民的積極性,在使用農業貸款購買了自己的份地後,他們爆發出了驚人的毅力和熱情,很多人起早貪黑地在地裡勞作著。他們從兩裡路外的水庫工地上挑回上好的淤泥,然後漚在田裡。弄完後又繼續挑著糞箕前往工地,重複這一行動。
負責管理這些新來農民的兵團堡畢業生坦言,他從沒見過對土地如此執著的人,要不是他們嚴厲阻止的話。說不定這些農民會把上面發下來的女奴專項貸款也去買地、買牛,令人哭笑不得。開什麽玩笑,國家給你貸款買媳婦是要你趕緊生崽的,居然想去買田,你眼裡還有王法麽?
為了懲治這種不良風氣,民政部下轄的計劃生育管理委員會出台新規定,如果在女奴貸款歸還期(十年)內生育了兩個孩子的,貸款年利率為5%,在此基礎上每多生育一個孩子,貸款利率下降1%。而若是生育的孩子數量少於兩個,則年利率翻倍,為10%。相信有了這個政策後,這幫泥腿子們應該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
西北墾殖局的辦公機構設在了堪稱共和國最偏遠的鐵嶺堡(科拉萊斯礦區)。這個定居點在原陸軍兵站的基礎上擴建而成,目前尚沒有修建城牆。事實上他們也沒空修建城牆,甚至連修建磚瓦房屋的時間也沒有——鐵嶺堡目前80%的建築為木質建築,這裡一千五百名居民最主要的任務是修路,即先修建一條溝通內外的簡易公路,使得外部的物資能夠及時運進來。不然在這個糧食都沒法自給的遙遠之地,這麽多人的生計可就沒法解決了。
當然了,這裡是平坦的大草原,修路的工作很輕松,往往只需要排乾一些沼澤、填平一些窪地就可以了。這些簡易公路平時也不需要花力氣維護,畢竟它們在完成歷史使命後,本地的交通將完全由延伸至此的西北鐵路承擔。以後鐵嶺堡生產出來的特鋼、機械等產品將通過鐵路源源不斷地運輸出去,同時從外界輸入大量工業生產所需的原材料甚至勞動力。
馬甲的辦公室在城中一座小樓的二層——這是本地唯一一座磚石“高層”建築,來自希臘的女仆將辦公室內打掃得一塵不染。他的秘書、兵團堡畢業的年輕法裔學生康坦(康斯坦丁)已經給他泡上了一壺鐵觀音,托了莫大帥的福,如今本土一些有錢人消費的茶葉、瓷器什麽的是不用再問荷蘭人花大價錢買了。莫大帥的事業越做越大,如今每年往本土發回上萬件瓷器與數百箱的茶葉,讓對這些奢侈品有特殊偏好的歐洲移民們喜不自勝。
木質樓梯“噔噔噔”地響了起來,康坦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走到門口,躬身說道:“局長。”
馬甲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後坐下,在看到桌上有份文件後,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後又放了下來,說道:“這個月怎麽又損壞了11輛重型貨車?車夫是怎麽培訓的?還是道路情況太差?”
康坦聞言立刻站直了身子,說道:“這些車夫都是從拉普拉塔招募來的高喬人,他們的騎術相當不錯,駕車技術也還算可以,可能是因為他們尚不熟悉我們這種載重2.5噸的重型貨車,還需要繼續培訓。另外就是道路情況很糟糕,這裡的夜晚經常會出現一些瓜拉尼人來破壞公路,他們往往將道路挖得到處都是坑。我們在一些小溪流上搭的木橋也被拆毀或者乾脆燒掉,這給我們的交通運輸造成了很大的麻煩。”
馬甲聞言微微頜首,但他沒有抬頭,依舊在翻看著後面的文件:“本月(5月)從峽谷堡運來了25噸小麥、6桶醃鱈魚(每桶1000條)、4桶醃滑柔魚、3噸五香鯨肉,另外還有大量的乾酪、獸脂、鹽巴什麽的,每個月鐵嶺堡光食品支出就要花費中央財政近五千元。我們每晚一天完工,就要耗費兩百元,作為本地的主官,我不能對此無動於衷啊。西北墾殖局下轄的五個定居點,目前只有百尺崖堡勉強做到了糧食自給,終於可以不要再靠中央大量輸血了,但其余四個定居點每個月依然要花費中央兩萬五千元的維持費用,這還是剔除了大量諸如運輸損耗、費用之類的隱性開支的呢。開發新定居點,何其艱難也!”
“而且我們的建設每晚一天完工,農田每晚一天開墾、工廠每晚一天開工,農民和工人們的收入就始終提不起來。到時候他們還不起貸款,我們作為他們的父母官難道不應該自責麽?”不等康坦說什麽,馬甲繼續自顧自地說道:“從明天起,各部門工作人員輪番去修築公路,晚上再處理公務。你替我給每個人打分,想要升官的就給我賣力點,這個時候再不好好表現什麽時候表現?大家平時也要想想辦法,院外牆內都可以栽種一些作物,盡量減少從外界輸入的食品,減輕交通運輸的壓力。我看咱前院內栽的那些葡萄藤就很不錯嘛,是新來的希臘女仆栽的吧?希臘人本來就有栽種葡萄的悠久歷史, 要充分發揮他們的特長。”
“至於安全問題嘛,還真是頭疼啊。”看到文件的末尾,馬甲終於皺起了眉頭,說道:“原本駐扎此地的陸軍騎兵連被調走了,現在這些瓜拉尼人就猖狂了起來。不過他們確實是拿捏住了我們的軟肋啊,我們的兵力嚴重不足,而且這裡也支持不了大規模軍隊的長期作戰,還真是個麻煩事呢。沒辦法,現在只能先讓本地的民兵多加防范了。進攻亞松森的常開勝支隊打得還算順利,目前他們已經連勝三仗,逼近亞松森的外圍地區了,最後的總攻也就在這兩天了。等到亞松森被我們攻下,那麽這些以巴拉圭為後方的瓜拉尼人就失去了自己的根基,在這裡再也待不下去了。現在是他們最後的瘋狂,且讓他們先猖狂一陣子,總之我們要嚴密守護好鐵嶺堡營地,不能讓那些瓜拉尼野蠻人偷襲到這裡。”
康坦一邊聽一邊將馬甲話裡的要點都迅速記錄了下來,一會他還將去和各個部門的領導人溝通一番,以迅速將馬甲的指令貫徹下去。東岸肇建未久,大家都比較務實,政令上傳下達也相當通達,這對一個以開發建設為主的新大陸國家是非常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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