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幾門大炮的怒吼,西班牙人的這一波攻勢再度功敗垂成,百余具克蘭迪仆從兵的屍體散落得到處都是,不停向人們訴說著他們的悲慘命運。
這裡是聖菲,是西班牙與東岸兩軍鏖戰的一線戰場。超過兩千五百名東岸士兵與三千八百多名西班牙利馬軍團官兵在此殊死搏鬥,為的就是爭奪聖菲這座重要港口的控制權。
西班牙人說是有三千多人,但其中超過兩千人是克蘭迪仆從兵,裝備的全是長矛等冷兵器,戰力有限得很。當然東岸人這邊也有相當數量的仆從兵,比如三百多名克蘭迪人以及兩百名高喬人,這些人都是與西班牙人有些過節的起義者——當然經過這一個多月的戰鬥,他們之間的過節似乎是越來越大了。
除了一開始雙方的主力部隊上前拚過一陣後,最近無論是西班牙人還是東岸人都有些沉寂。西班牙人是因為傷亡太大,畢竟攻擊東岸人設防嚴密的堅固陣地,且面對眾多火槍大炮的密集火力,任誰也無法長期堅持下去。因此,西班牙利馬軍團在付出了約四百多人的死傷後(其中約四分之一是西班牙白人,余皆秘魯印第安人),他們便果斷地偃旗息鼓了,然後派出在科爾多瓦等地征集來的兩千克蘭迪人輪番上前進攻。
不過克蘭迪人也不是傻子,他們的進攻一直搞得有氣無力的,對東岸人來說無異是撓癢癢,反倒是將附近殘存的西班牙定居者禍害得不輕,這讓帶隊的西班牙軍官氣歪了鼻子。今天(7月20日)西班牙人一大早就展開的這一波攻勢在近十天來算是規模最浩大的了。但也僅僅死傷了百余名克蘭迪人而已。躲在烏龜殼內的東岸陸軍甚至只有7人戰死、14人受傷(輕傷居多)。這讓西班牙人的絕望變得更加深沉了。
是的,西班牙人如今對於攻克聖菲已經不抱任何期望了。火炮損失殆盡、彈藥物資補給艱難、長期野外宿營疫病滿營,這些無疑都在一點一點侵蝕著西班牙人的戰鬥意志,如今他們只需要一個契機,也許便可以拔營回撤至科爾多瓦休整。
安達十五剛剛從前線炮樓、戰壕邊巡視回來,今早剛剛換上身的乾淨軍褲上再度濺起了大量泥點。昨天下了場雨,將整個戰場泡成了一片松軟的泥地,這給西班牙人發起進攻增添了更多的困難。而東岸人此時也已經滿是疲憊。無力發起大規模的反擊,兩千多人的部隊至今前後已經傷亡了四百多人——多數是民兵。
羅洽縣本月10日的時候曾經往這裡補充了一百人,然後面對前線要求繼續增撥補充兵的要求便一直硬頂著。他們甚至還派了一個副縣長到執委會哭訴,說今年糧食播種面積一點也沒有擴大,縣政府制定的糧食增產計劃面臨流產,至今羅洽縣一萬九千多百姓(包括兵團堡十個年級學生一萬人)仍需要從鄰縣輸入小麥——該縣人均耕地少,主要種植高產雜糧——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請求執委會將羅洽縣民兵大隊調換回本土休整,順便籌備春播事宜。執委會當然否決了羅洽縣方面提出的請求,不過考慮到實際情況。也同樣否決了軍部要求羅洽縣增撥補充兵的請求。
因此,聖菲方面的羅洽縣民兵大隊作戰數月以來。已經傷亡(包括疾病導致的減員)了三百余人——五月份的一場疫病甚至就傷亡了七八十人,目前就只有七百余人尚有戰鬥力。東岸陸軍第6連、騎兵、炮兵部隊也多有傷病減員,截止今日尚有三百五十人能夠戰鬥。如果再加上一些克蘭迪起義軍、高喬義勇軍、韃靼牧民之類的雜牌部隊,目前聖菲城內外能夠繼續戰鬥的東岸士兵只有大約一千八百人左右了。
一千八百名疲憊的軍人是不足以發起大規模反擊攻勢的,因為對面的西班牙利馬軍團尚有五百名編制完整的騎兵、八百多名火槍手,以及超過一千二百名裝備著長矛與弓箭的克蘭迪仆從兵。而火炮等重武器全部損失的西班牙軍隊也無力啃下東岸人設防堅固的堡壘,因為東岸人不但有大炮,而且火力很顯然也比他們密集了許多,蓋因他們背靠大河、補給方便的緣故。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一天中偶爾派人打上幾仗。西班牙人也不知道是在等什麽,幾千人往前線這麽一杵還要打仗這每日裡的消耗絕對不是小數字,科爾多瓦的騾幫不知道要累死多少牲畜才能把糧食、軍火等各類物資送到聖菲城下。也許他們在中途還修建了轉運兵站,但安達十五並不敢將手頭僅有的三百余名韃靼牧民派出去搜索,因為這也許會招致重大損失。
管你西班牙人在搞什麽名堂,哪怕繼續增兵也不關我事,只要你們維持得了運輸線!反正我只要守住聖菲就行了,保住這個轉運港口便是大功一件,其余才懶得管呢。
“司令官,今天上遊送來了十九個錢箱,共計各類金銀幣六十一萬二千余元,財政部的特派員已經清點完畢並封存在一號倉庫內。我已安排了二十名內務部警察在那裡戍守,等待海軍的大蒸汽船裝貨運走。”兵團堡出身的學兵幹部向安達十五敬了個禮,然後向他匯報道。安達十五是聖菲守備司令官、本地的最高全權長官,因此他有權知道所有一切。
安達十五回了個禮,勉勵了年輕的學兵幹部幾句。就在這時,一名傳令兵給他遞來了一份從布宜諾斯艾利斯轉來的命令,安達十五看完後不由得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良久後他才睜開雙眼,展顏一笑,說道:“軍部的撤退令已經下達數日,廖總參謀長也下達了組建聖菲戰區的命令,由科連特斯城的江志清上尉擔任戰區總指揮官。新的戰區軍事實力將得到大力擴充,同時所有海軍炮艇也將開赴此地支援我軍作戰……”
“司令官,那麽我們第6連怎麽安排呢?仍然駐守此地?”有軍官問了起來。
“是的。”安達十五點了點頭,“陸軍第101連也將同時開赴此地,此外梅林縣民兵大隊也將進駐此地防守,羅洽縣民兵大隊則返回本土保安鄉休整。至於本土最後一個民兵大隊——新組建的西湖縣民兵大隊,則將由海軍送抵布宜諾斯艾利斯,接替那裡的學兵團35團的防務。嗯,廖團長的學兵團(三百五十人)怕是要跨海前往別的地方作戰了。另外,所有騎兵部隊、相當部分的克蘭迪和高喬起義軍也將留在此地。據我粗粗估算,此番我聖菲戰區的總兵力將達到4000人以上,整合完畢後便再也不懼城外那區區兩千多西班牙人了。若是他們識相退走倒也罷了,若是仍執迷不悟,到時候少不得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第6連的士兵們聽到這個消息後談不上多高興,相反普遍還都有些失落。智利、秘魯有多富裕大家都知道,如今這麽多西班牙人被吸引到了聖菲城,甚至他們還有繼續增兵的可能,那麽後方一定會很空虛的吧?這個時候如果抓住機會,一定能夠在敵後大發其財的!真是可惜啊,亞松森不讓我們去,如今就連秘魯、智利也不給我們去的機會,難道我們陸軍第6連就是後娘養的麽?難道非要我們一路打穿大陸交通線從聖菲平推到科爾多瓦城下?
事到如今,就連普通基層官兵都在議論執委會和軍部何時組織大家遠征太平洋了。因為若是西班牙人一意裝死當沒看見的話,拉普拉塔的淪陷並不能夠給他們帶來多大的觸動。而要想要西班牙人正視東岸大軍攻城略地的現實,恐怕還是需要給他們留下一些極為深刻的印象才行——比如攻破太平洋沿岸重要城鎮,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陸軍第6連已經在聖菲駐守了幾個月了,所得油水有限。尤其是當6月初常開勝支隊攻克亞松森後,這一個多月來幾乎每天都有船隻從上遊過來,有時候裝的是裝滿金銀幣的錢箱、有時候是滿倉的糧食、有時候是名貴的皮毛、有時候則是大量的俘虜, 總之戰利品是一船又一船,任誰都知道東岸大軍在巴拉圭地區發了一筆不小的財。
據財政部的特派員在此粗粗統計,從巴拉圭運回來的財物中光金銀幣就超過了八十萬元,更別提還有大量的珠寶和藝術品了。此外,糧食(小麥、玉米)亦有四千五百多噸、皮毛總計八萬多張、安達盧西亞黑牛約一萬六千余頭、山羊綿羊一萬余隻、豬六百頭、馬八百余匹、雞鴨鵝若乾。總之,這次東岸人前後從巴拉圭地區撈回來的財物總值不下於一百七十萬元,不枉費數千大軍小半年來的摸爬滾打、艱苦征戰。不但軍費、撫恤金掙了回來,貌似還大有盈余,總之比拉普拉塔的油水多多了。
這些牲畜都是能夠從東岸農民手裡換回大量匯票和現金的,對於緩解政府如今的財政困局大有裨益,如果再加上直接搞到的八十萬元現金以及前陣子海軍從歐洲帶回來的140余萬元上一年度貨款,下個年度的財政預算看起來似乎勉強可以做起來了。如果再多發行一些銀行承兌匯票購買老百姓手裡的糧食的話,那麽維持明年的財政支出將不再那麽困難。
果然還是以戰養戰來錢快啊,只不過這似乎會上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