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年2月23日,崇禎十七年正月十六日,李自成率大順軍主力,由潼關、蒲阪一線渡過黃河,進軍山西蒲州。而在此之前六天,李自成的使者已經攜帶著牌碟來到京師,約大明於三月初十進行決戰,明廷怒斬其使者。
雖然李自成的使者被斬,但其親率大軍二十萬進軍山西的消息卻已轟傳天下,大為緊張的崇禎幾次三番催促各鎮率兵趕至畿輔,分守各處,“以扼賊軍”。不過局勢到了這個時候,各地的軍閥、文官們就大多開始以各種借口拖延觀望了。
本地的登萊巡撫曾化龍倒還算忠心,接到消息的他第一時間就行書地方上的縉紳大族們,再三請他們捐資助餉,以招募兵士進京勤王。無奈地方上的這些大族們對君父的危難視而不見,他們隻願享受國家給他們的好處,卻不願承擔哪怕一點義務,因此曾化龍的提議自然是無疾而終。而他在瞅了瞅登州城內不多的數百名士兵後,擔心引發兵亂的他也歎息著暫時打消了某些念頭。
3月5日,就在清廷致書“西據明地之諸帥”,約“並取中原”的時候,在紛紛揚揚的細小春雪中,幾艘船隻緩緩駛進了剛剛解凍沒多久的山東煙台港。由於冬季普降大雪,因此煙台港仍然只有一些木質碼頭能使用,至於第一座永固棧橋,目前還正在緊張修造中。
其實,現在煙台要塞內的勞動力並不缺乏。在分兩批運走五千人後,去年底今年初。又有無數流民冒著冬季的嚴寒進入要塞內乞食。流民們的數量在12月中旬前後達到了高峰。那時候幾乎每天都有兩百多人進入營地內。此後人數雖略有下降。但每日仍維持著七八十左右的規模。這些人加上11月份時攻打縉紳莊子時虜獲的家奴和佃農,使得煙台要塞內的人口一下子暴增至萬人以上,其中明國流民約有九千人。
這樣大的人口數量已經極大地超過了煙台要塞的容納極限,不得已之下,莫茗緊急下令士兵們組織這些流民取用庫頁島運送過來的木材給自己搭建小屋。本來冬季降雪頗多的煙台地區是不適於進行各類建設的,不過此時也顧不得那許多了,芝罘島上那連排的木屋只能容納約四千人,如此巨大的缺口只能讓他們自己臨時趕製居所了。
九千人中有超過五千人是青壯年男子。此時港口已經解凍,天氣也已經過了最嚴寒的那陣子,自然不能再讓他們整日裡閑著了。況且經過一個冬天的休養,很多來時瘦骨嶙峋仿佛隨時會倒斃的流民的臉上此時也已經有了一絲紅潤之色,畢竟紅薯粥、小米粥、鹹魚以及偶爾會分發下來的肉湯使得他們的身體狀況大為改善,此時已經可以乾一些體力活了。
於是,早在三月初的時候,這些人便在金吾圭、羅天生等人的組織下,開始修建煙台要塞的城牆、炮樓、碼頭、燈塔、炮台等設施。這些設施去年上半年就已經開始在修建了,地基早就搞好。城牆也已經修了老高一截了,此時他們的工作就是繼續下去。直至所有的這些設施全部完工為止。
冒著嚴寒修建城牆的工作自然是極為辛苦的,況且他們還相當缺少禦寒衣物以及基本的勞動工具,不過這一切都不能成為理由。如今大明的局勢已經進入了最關鍵的時刻,李自成再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將進入北京城,然後引發一系列的事件。山東離北京近在咫尺,這個時候還是趕緊蒙頭將自己賴以生存的堡壘搞好了,然後再一邊收攏流民,一邊靜觀其變。
為了更有效地指揮這些流民們乾活,莫茗特地在最初投靠過來的朝鮮人及明人中提拔了一些幹部來管理這些新來的流民。這些幹部數量約為五十余人,以朝鮮人金吾圭和明人羅天生為首,這兩人都是東岸人提拔的“科長”,在本地人的眼中已經屬於正兒八經的“官”了。由他們這些本時空土生土長的人來管理這些新近投來的移民,自然要比莫茗手下那幫來自意大利和波西米亞的大兵直接管理更有效了。就算真出了什麽事,東岸人只需將他們丟出來當替罪羊便可,以保持自己超然的仲裁者地位。
因此,當李毅海軍中尉率領的六艘船(匯合了43年的第一批來援船隊)抵達煙台港碼頭時,所見到的便是一名名理了東岸人式樣短發的流民,在頭戴大蓋帽的“幹部”的指揮下奮力乾活的場景。雖然外面還飄著小雪,但這些鼻頭和臉頰凍得通紅的明人流民卻在為了獲取自己能夠活下去的食物而辛苦地工作著。東岸人出台過規定,每人每日完成多少工作量,若是完不成便會被克扣口糧,若是超量完成便會給予獎勵,現金、布匹、糧食任選,因此,這些流民們總的來說乾活還算賣力。而在他們的努力下,煙台要塞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被修建起來。
“從烈日暴曬的南半球一下子來到還飄著雪的山東半島,我這一時半會兒還真沒適應過來啊。”李毅往自己身上單薄的海軍秋季常服上罩了一件呢子大衣,然後信步躍上了碼頭。碼頭上的地本就很泥濘,後來又被來來往往的人一通亂踩,更是踩成了泥坑,讓李毅嶄新的牛皮軍靴上頓時濺滿了泥點。
陪同莫茗前來迎接李毅的羅天生見狀,立馬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幾名手下拿來了幾簸箕的煤渣,將這些泥坑一一填平。
“呵呵,這不老天都下雪來歡迎你們,我剛才聽底下人匯報說新來的船隊帶來了大量軍隊,來了多少人?”莫茗一邊和李毅聊天打屁,一邊用眼光掃著那些穿著厚厚的軍大衣,正從船艙內魚貫而出的士兵們。
“一個陸軍連,外加一百炮手、一百補充兵,此外還有八旗新軍一個營,都是以前劉忠的老部下,總計一千二百多人。”李毅不假思索地便報了出來。
2月份的時候李毅帶著三艘機帆船抵達了澳洲金山港,然後匯合了在此地已經停泊了好一陣子的“加利西亞飛魚”號武裝運輸艦、“駝峰牛”號運輸船以及“紅鱒魚”號護衛炮艦,一起返程朝煙台港而來。返程的時候幾艘風帆動力船只在某些洋流、風向多變的海域甚至需要蒸汽船進行拖航,因此整個船隊一共航行了大約40多天才從金山港抵達煙台,由此也證明了純風帆動力的船隻真的不適合走這條航線。
“加入這批兵力後,煙台要塞便有了兩個步兵連近500人、200名炮手、將近1500名八旗新軍,此外還有250名挺身隊官兵,接下來有機會的話爭取再多招募一些野人女真以及日本武士,將挺身隊的規模擴充都兩個甚至三個中隊,那樣我們就有將近三千人的兵力了。”莫茗掰著手指頭,大為欣喜地說道:“如果我再在手頭掌握的明人中再招募一批可靠之人,訓練成炮手,那麽整座要塞便固若金湯了。到了那時候,就算來個幾萬敵人,只要製海權在我手上,那麽要塞也不是他們能夠輕易撼動的。”
“就是還缺一些騎兵。”李毅笑著說道,“如果再有個幾百名正兒八經的重甲騎兵,那這個要塞就真的是進可攻退可守了,誰來也不好使。”
“騎兵就要看接下來執委會怎麽操作的了。”莫茗也歎了口氣,說道:“其實這個問題我在出發來此地就任前就已經提過了,當時軍部的反應是通過裡加的商站幫我們雇傭一批波蘭騎兵過來。斯摩棱斯克戰爭結束後,波蘭人財政拮據,養不起那麽多軍隊,因此裁撤了很多戰爭中征召起來的部隊。其中就有相當數量的騎兵,這些人和老毛子、哥薩克甚至土耳其人交戰過,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戰鬥經驗,雇傭的費用也不甚高,再加上波蘭人正在向我們訂購大批陸軍武器,因此這事應該不難操作,畢竟我們是在幫波蘭人消滅他們的‘過剩產能’,就是不知道時間上來不來得及。”
“波蘭騎兵不難。而且你寫信要求向埃及馬穆魯克首領招募的騎兵估計也不難,他們手底下有很多窮得要去波斯打劫的騎兵,只要我們出得起價錢,他們多不敢說,幾百人還是能雇傭到的。難的還是如何將他們的裝備、戰馬一起運到煙台來,這個很要命,會佔用相當多的運輸噸位的。”李毅看著那些人喊馬嘶,正將幾匹芬蘭挽馬通過滑輪吊杆小心翼翼地吊下來的水手們,慢慢說道。
“騎兵對我們來說很重要啊,沒有騎兵戰場就等於對敵人是單向透明的,那我們的步兵還怎麽出動?難道一直倚城而戰麽?”莫茗說道,“好了,不扯這些了。趕緊把弟兄們都帶到城裡去吧,羅天生,你去找人殺一些豬,今天全體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