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特利庫”號緩慢行駛在碧藍的海面上,今天天氣不錯,4月中下旬的海風吹拂起來相當舒爽。現在東亞這片海面上的風向已經由呼嘯的北風逐漸轉成了溫和的南風,這非常有利於船隻向北方進行各類探險活動。
這不,從巴達維亞趕到福爾摩沙的兩艘武裝商船“卡斯特利庫”號與“布雷根斯”號眼下就在進行這種探險活動。他們兩個星期前抵達了熱蘭遮城,交卸一批物資彈藥後略略休息了幾天,然後兩艘船便拔錨離開了福爾摩沙,繼續向北進行探險。
探險船隊由幾年前曾經抵達國會之地和公司之地(擇捉島和得撫島)的弗裡斯船長率領,他們的主要任務自然不是再去尋找什麽金銀島之類的無厘頭任務——這已經降為次要任務了,他們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去尋找那個傳說中的東岸人在“耶索之地”上佔據著的城市。如果這個城市真的存在的話,那麽它將是一個對尼德蘭聯省共和國來說威脅不小的城市,因為船隊從這裡出發將可以很輕易地威脅到荷蘭人在福爾摩沙和日本兩地的貿易。東印度公司的范迪門總督相當擔心,在公司財政狀況日漸不佳、本土董事會對其日益不滿的今天,福爾摩沙、日本的貿易已經成了公司內部極其穩定的現金奶牛。范迪門不容許這兩頭奶牛受到任何威脅,因此便有了此刻弗裡斯船長的北上探索行動。
船隊沿著熟悉的航線,從日本東部沿海地帶北上,穿越弗裡斯海峽(擇捉島與得撫島之間的水道)後向西進入了鄂霍次克海。這段海域弗裡斯船長比較熟悉,上次探險的時候他幾乎就把這裡都走了個便,因此他輕車熟路地越過了阿尼瓦角,進入了阿尼瓦灣。
前方遠遠出現了陸地的輪廓,弗裡斯船長舉著望遠鏡望去,到處是密密麻麻的高大森林,粗壯的樹木到處都是。森林邊緣不時有鹿群跑出。讓弗裡斯船長心中一動。這裡倒是個夏季捕獵的好地方,如果公司能夠在這裡設立一個據點,征服或者雇傭當地的土人獵取鹿群,然後收購他們的皮毛的話,這多半是一筆好生意。而且中國人似乎對鹿身上的一些其他的奇奇怪怪的部件也很熱衷,拿去和他們交易的話那也能大賺一筆。
“船長,我們發現了兩艘船隻!不。是三艘!”瞭望台上的瞭望手用他那帶著濃重薩克森口音的荷蘭語大聲呼喊了起來。
什麽?!弗裡斯船長一驚,然後衝出了艦橋,一口氣爬上了艉樓三層槍炮甲板上。此時不用望遠鏡他也可以清晰地觀察到,西方的海面上出現了三艘船隻。三艘船呈一個倒三角形隊列,航速不是很快,大約在4節左右。前面兩艘是三桅風帆船。前桅、中桅懸掛著橫帆,後桅縱帆,但奇怪的是船隻舯部還有一個不斷冒著黑煙的大煙囪,讓弗裡斯船長看了莫名其妙。最後一艘船隻則是荷蘭人相當熟悉的笛型船,看樣子比自己手下的這兩艘船要大一些,但也大不到哪去。
對方的船隻顯然也已經發現了弗裡斯船長等人,他們調整了航向。兩艘吞吐著黑煙的奇怪船隻直往這邊衝了過來。而那艘笛型船則沒有過來,它繼續慢悠悠地向東北方向行駛著,船身吃水也很深,看樣子是滿載貨物。難道他們在那邊也有港口?弗裡斯船長的腦海裡閃過了這個疑問。
不過已經沒有太多時間讓他思考了。兩艘懸掛著華夏東岸共和國旗幟的奇怪船隻以7-8節的高速航行了過來,他們順著海面上吹拂著的西南風,不過速度卻不可思議地快,上帝,什麽時候這些船能夠在這種級別的風速下以7節以上的高航速行駛的了?弗裡斯船長心裡有些震驚。但他卻也沒把正事忘了。
在他的指揮下,“卡斯特利庫”號、“布雷根斯”號武裝商船上的水手們紛紛扯掉了火炮的炮衣,然後搬運彈藥、調整火炮,做好了一切開火的準備。而航海長們也在努力地調整著船隻的航向,準備隨時搶佔上風。
雙方距離在快速接近著,當相距還有不到三海裡的時候,對方的兩艘船降下了部分風帆。減慢了前進的速度,這讓弗裡斯船長有些疑惑,難道他們不準備和我們交戰了?
在繼續前進了一會兒後,對方最前面的那艘船上放下了一個小艇。然後奮力朝“卡斯特利庫”號劃了過來。弗裡斯船長讓手下們不要進行攻擊,他決定和對方過來的人先談一談再說。
兩名東岸使者很快被水手長拉上了“卡斯特利庫”號的甲板。登上甲板的是兩名年輕人,而前面一位穿著天藍色製服的人似乎才是話事人。只見他打量了一下“卡斯特利庫”號的甲板,然後又看了眼拉他上來的穿得破破爛爛的水手長後,才用略帶西班牙口音的法語說道:“我是華夏東岸共和國的海軍少尉胡安,我需要一位紳士來和我進行對話。”
水手長漲紅著臉讓到了一邊,他覺得自己被羞辱了。弗裡斯船長聞言從艦橋上走了下來,在一幫軍官或水手的簇擁下來到了這位年輕人身前,同樣用法語說道:“我是尼德蘭聯省共和國東印度公司的冒險家,馬丁.蓋利茨松.弗裡斯船長,以後你會對這個名字保持敬意的。現在,傲慢的東岸人,請說出你的來意。”
“很好,我也不喜歡浪費時間。”胡安少尉收回四處觀察的眼神,然後集中到弗裡斯船長身上,說道:“很遺憾,弗裡斯船長,這裡已經是華夏東岸共和國的領海。貴公司的船隻未經許可就進入到了我國的領海,這是一種極大的冒犯,請你們立刻離開。也請你們不要再進入這片海域,因為這並不安全,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這真荒謬,上次我來這裡時這裡還只有一些野蠻人,從沒有任何來自文明世界的國家或組織對這裡宣稱主權。”弗裡斯船長不滿地說道,“這裡是公海!任何船隻都可以自由航行的公海!你們無法對這裡宣稱主權,這裡根本就沒有你們東岸人的城市、港口或任何設施!”
“但是現在有了。”胡安少尉不容置疑地說道,“這裡有我們的城市,有我們的港口,有我們的人民,同時也有我們的艦隊!請你們嚴格約束自己的行為,不要做出破壞貴公司和我方關系的不智之舉,這並沒有任何好處。去年上半年貴公司和我國政府剛剛簽署備忘錄,按照此精神,雙方的船隻或人員應保持極大克制,不能隨意做出破壞、挑釁、侮辱或針對性的不友好舉動。弗裡斯船長,希望你不要公然破壞貴公司的信譽。”
弗裡斯船長有些沉默了。事實上他在幾個月前的一艘通信船帶來的大量公司文件中,確實看到過這麽一條。那個從本土趕過來的、代表公司理事會眾股東們的信使還特別強調了這一點,當時在場的還有范迪門總督以及東印度群島事務委員會的諸位先生們。別人對這件事的態度怎麽樣弗裡斯船長不清楚,但他很清楚范迪門總督對本土公司高層與東岸人簽署的這個備忘錄極其不滿,他甚至認為這是“背叛”。就如同當年東印度公司在遠東將英國人打得節節敗退,而本土卻突然與英國人簽署停戰協議,然後還特地派人到遠東來知會一樣,都引起了東印度群島殖民地總督和高級官員們的不滿。
不過這次和上一次有些區別。 上一次荷蘭人在東印度大佔上風,英國人根本站不住腳,結果本土卻派人來宣布與英國佬停戰,同時還要和英國人共同出人出船組建一個聯合艦隊,共同維護東印度群島的秩序。這份協議讓巴達維亞的諸位先生們非常不解,大家的抵觸情緒相當嚴重,執行協議時陽奉陰違,使用各種小手段、陰招極力排擠英國人。
其實弗裡斯船長很能理解這其中各方的想法。本土當時正面臨西班牙人的嚴重威脅,政府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惡化與英國人的關系,因此急於與英國人簽訂一個和平甚至聯盟協議。不過遠東的諸位先生們就不這麽想了,他們在這裡和英國人廝殺了很多年,目前已經佔了極大的上風,並且也已經將大部分香料產地控制在了自己手裡。但是本土突然告訴他們與英國佬立刻停戰,並且還要劃分三分之一的香料份額給英國人帶回歐洲售賣,不光如此,他們甚至還要和那些討厭的敵人結成聯盟組建聯合艦隊,這怎麽可以!
因此,東印度群島事務委員會的諸位先生們當時就群情洶洶,開口極力反對,讓本土過來的特使狼狽不堪。後來特使也花費了極大的時間與精力,好不容易才說服這些先生們勉強同意與英國人合作。(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