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製鹼廠製取純鹼的生成過程中,最後的副產品是硫化鈣。本著東岸人對任何物品都要吃乾榨盡的原則,硫化鈣這種物質的最後剩余價值也有必要榨取一下。為此,廠長宋強決定在製鹼廠內再新設一個車間,專門用於處理生產純鹼過程中所得到的副產品硫化鈣。
他的思路很簡單,附近一些工廠生產過程中往往產生很多含有二氧化碳的廢氣,以往這些廢氣都是直接排入大氣中的,不過現在思路卻是可以小小地發散一下了。這些氣體排出的時候往往帶有很高的溫度,如果將其通過一個管道與高溫水蒸氣一起通入硫化鈣中,那麽這個時候硫化鈣就會與其反應生成不溶於水的碳酸鈣和硫化氫氣體。而硫化氫氣體在某種條件下可與空氣中的氧發生反應,生成水和單質硫磺。當然,這個反應是需要一定條件的,反應溫度、水蒸氣濕度、空氣的含量都有一定的限制。不過總的來說反應條件並不苛刻,在實驗室已經成功反應的情況下,多花時間做一些試驗,做到工業化生產並不難。
這個過程中產生的碳酸鈣可以拿到前道工序中去製鹼,當然也可以拿去燒石灰。而更重要的是反應過程中生成的硫磺,這對東岸人來說是一種極其寶貴的戰略資源,如果能夠通過這種方法回收前道工序中的硫磺(生成硫酸時燃燒的單質硫磺)的話,這就意味著東岸人取得了硫磺循環利用的技術,也算是為國家節省了一大筆錢了。
我們還可以再將這個方法更發揚光大一些,比如東岸煤炭燃燒產生的廢氣中含有大量的二氧化硫,如果將這種氣體通過管道輸送過來。在高溫(600多度)的情況下,與一定比例的硫化鈣混合發生反應,生成不溶於水的硫酸鈣和單質硫磺。關於這個反應的條件,目前化學所的人還在實驗室的條件下進行試驗,已經接近成功。如果接下來他們在工業化大規模生產中再取得進展的話。即使回收效率不如後世那麽高,但也算是一個極大的突破了。因為這意味著東岸人已經做到了從含硫的煤炭中回收單質硫磺,從此再也不用從外國進口硫磺,外國人卡東岸脖子的武器又少了一個。
不過以上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了,至少目前化學所的那幫技術人員們還需要大量的實驗與驗證,然後才能進行工廠的設計與生產。而在平安縣的化工產業穩步前進的時候。遠在西嶺地區的羅洽港內,本地繼加工籽棉的軋花廠之後的第二家工廠——羅洽皮具廠也正式掛牌成立了。這家廠的成立西嶺地區專員邵樹德雖然出了不少力,但實際上更多的還是來自於新上台的這一屆政府的大力推動。
隨著紡織品市場的風雲變幻,剛剛上台才一年多的新政府也倍感壓力,他們除了滿世界開拓新市場之外,還在努力尋求新的利潤增長點。執委會的諸位委員們想來想去。除了軍工、造船以及皮革外,東岸便再無拿得出手的新產業了,畢竟你總不能靠出口糧食這種低級手段來獲取利潤吧。軍工與造船雖然利潤率高,但問題是需求量小,而且還相當不穩定,整體算來遠不如紡織品所產生的利潤。
而皮革行業相對來說就比較穩定了,目前歐洲市場的需求量也在逐漸增大。我們再拿法國來舉例。目前法國的各階層對皮毛的追求程度令人吃驚——不然他們也不會去魁北克搞皮毛交易了。而皮毛在此時的法國依然是一種比較昂貴的產品,有錢的富裕階層穿戴的都是北美出產的河狸、水獺、海豹皮,這些皮質地優良,在法國非常受人追捧。而普通人則只有穿戴一些便宜的牛羊皮了,但這也相當有限。當然他們也可以穿戴一些富人廉價甩賣的舊皮衣——法國人對新款式的追求非常熱烈,一件新款海豹皮衣往往穿個一兩年就會廉價甩賣給那些剛剛富裕起來的中產階級。不過這和龐大的需求比起來畢竟還是少數,而且法國可不是如同英國那樣的畜牧業大國,他們的牛羊皮保有量並不高,但需求卻不少——這便是市場了。
而恰好如今的歐洲深處於戰爭泥潭之中,交戰各方對於彈藥包、皮靴、槍套、水囊、武裝帶、皮甲、皮帽等裝備的需求量一直就很大。而東岸人在這之前的幾年間就一直陸陸續續向法國、西班牙、漢薩同盟、俄羅斯、土耳其等國出口著大量的戰爭皮具,陸陸續續也獲利了數十萬元。如今執委會想要做的,其實就是想將這門生意發揚光大而已,東岸鄰近的拉普拉塔地區牛羊數量極為龐大,產出的牛羊皮質地非常良好。同時價格還極其低廉。東岸人可以從他們手裡大量低價收購,然後在工業化大規模製取的廉價純鹼的幫助下,鞣製獸皮的成本可以降低到一個歐洲人難以想象的低點,然後再加上東岸人獨享的出色的染色技術,歐洲人在沒有貿易保護的情況下是別想在這上面和東岸人進行競爭了。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執委會諸位委員們立刻便將其付諸於行動,他們首先派了不少工作人員在國內各處(主要是南方)進行調研,先對國內目前皮革工業的現狀做一個全面的了解。從整體上來說,東岸人目前的皮革加工(主要是指鞣製獸皮)比較分散,且大多為私營小作坊式的企業,競爭能力並不太強。而政府在這個產業內存在的象征就只有位於牧場鄉的一個小型的皮具加工廠了,他們從國內各個小作坊或者散戶手中收購鞣製好的獸皮,然後加工、上色,做成各種皮具並出口到各個市場。
這個行業這麽多年來的發展速度其實相當有限,遠的不說,40年出口額大約為9萬多元,到了41年勉強增長到了11.5萬元;然後到42年,又跌回了11萬元;而去年的時候,出口額略有增長,達到了13萬元出頭的樣子。這種出口增長幅度,和一年一個大台階的棉布簡直不可同日而語。而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其實主要有兩方面。一是從歐洲進口的天然純鹼並不便宜——甚至可以說貴,這造成了東岸人在普通皮具上面成本較高,完全競爭不過歐洲人,只能靠染色皮具挽回一些局面;二是皮革加工其實說白了需要大量的人力,從剝皮、清洗、鞣製到加工生產,每個步驟都需要相當多的人手,這對人手緊缺的東岸來說是不現實的,因此這個本應大有前途的產業這麽多年來就一直這麽不溫不火的。
不過如今情況顯然已經有了改善。首先北方製鹼廠的順利投產使得東岸人的純鹼一下子富余了起來,他們不再需要從歐洲進口純度較低、且價格還非常昂貴的天然鹼,這使得他們的成本下降了很大一塊。再一個就是經過工作人員的認真調研,大家認為皮革鞣製和加工過程中的很多工序其實還是可以做到機械化生產的,前提是他們設計出這麽一條生產線來。
而這其實並不難,雖然沒有現成的後世設備與生產線參考,但大家完全可以模擬人工生產過程中的各個工序,慢慢設計生產線和設備,然後再徐徐改進,不斷提高效率與可靠性,這樣總有一天會逐步做到完善的。再加上接下來明朝移民的數量每年都會增加,因此勞動力缺乏的狀況可能會稍稍有些緩解,而且在農閑時節廠子裡還可以大量雇傭一些季節性工人,突擊生產出一批成品存放起來,然後等待船隻裝運出港。
就這樣,經過一番論證後,經執委會授意,政務院工商部便將位於牧場鄉的那個皮具加工廠全部搬到了交通便利的羅洽港(牧場鄉隻保留牲畜配種基地和軍馬場),同時新招募了很多工人,擴大了生產規模,準備開始逐步上馬皮革加工產業。與此同時,他們還強力整合了一下國內比較零亂、分散的獸皮鞣製作坊,並吸收這些作坊主、高級匠人們進入了新成立的製革行會中。然後組織他們開始制定行業的各種標準,如產品質量標準等等,以引導整個行業的健康、良性發展,從而和歐洲國家的皮具產品展開競爭。
至於獸皮的來源,這個少部分靠國內提供,大部分恐怕還是要著落在拉普拉塔那邊。拉普拉塔的牛羊種群數量極為龐大,牛皮往往三錢不值兩錢地賣給西班牙本土、智利、查爾卡斯、秘魯等地,但這些市場的消費需求能有多大?因此拉普拉塔的牛皮一直大量積壓,讓那些畜牧場主們傷透了腦筋。但這對東岸人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因為這意味著他們有了大量廉價的原料可以收購了,而且這種收購行為還可以將拉普拉塔本地的那些土生白人精英家族與東岸人捆綁地更加牢靠,絕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既然各個條件都具備了,那麽在急於做出一番成績的東岸新政府的推動下,製革行業開始納入了國家重點規劃產業之中,並逐漸開始了大規模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