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鍾了。
波爾多郊外的夏夜涼風習習,清爽無比,除了惱人的蚊蟲以外,一切顯得都是那樣的靜謐與舒適。莫茗、孫黑七、畢臘思、盧奇、小次郎和新左衛門六人全副武裝,悄悄摸到了孫黑七白天確定的地點。
這是一處典型的法蘭西農莊,紅磚砌成的房屋看起來相當結實,也難怪這幫蘇格蘭佬把這當做老窩了。農莊共有臥室、廚房、倉室等幾個房間,前面還有個水井。農莊周圍是一片鬱鬱蔥蔥的葡萄園,正是這片葡萄園極大地掩護了莫茗等人的靠近。
真不知道這幫蘇格蘭人是怎麽考慮的,都不知道選個視野開闊、空曠的地方麽?莫茗不由得吐槽道。
農莊臥室內還點著燈火,房門也打開著。裡面傳來了男人粗魯的嗓音和女人放蕩的笑聲,莫茗笑了笑,裡面看來還在表演節目呢。這樣缺乏警惕心的家夥啊,連門都不關,真不知道怎麽評價這幫蘇格蘭佬。這是大意呢,還是大意呢,還是大意呢?!
莫茗比了個手勢,孫黑七心領神會。只見他從腰間摘下個小型手擲炸彈,仔細檢查引線後又放回了腰間,然後他又拿起了一個火種罐,查看裡面的火種是否熄滅;這兩樣都檢查完畢後,他最後從懷裡摸出了兩枝1633型燧發手槍,開始檢查起裝藥及保險裝置。
在他身後,是沉默的小次郎和新左衛門,他們二人同樣攜帶著兩枝裝好藥的手槍,以及一把鋒利的武士刀。
幾人在一起行動已經很久了,彼此之間相當默契,很多時候只需要一個手勢、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孫黑七貓著腰快步衝向門前,小次郎和新左衛門二人緊隨其後;莫茗手上拿著手槍,和盧奇、畢臘思二人形成第二梯隊,也跟著衝了上去。
門口一名蘇格蘭人正吹著涼爽的夜風,獨自坐著喝酒,突然間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剛準備高聲喝問,就只見一道黑影猛地躥到了自己跟前。
“砰!”伴隨著1633型燧發手槍擊發後產生的爆響,黑暗中一道刺眼的槍焰閃過,門口的那名蘇格蘭人一聲不響地倒在了地上。
射擊完畢的孫黑七也不停留,扔掉擊發完畢的燧發手槍,從腰間摸出薄鐵皮包著的簡易手擲炸彈和火種罐,點燃引線後快步直趨旁邊正發出巨大聲浪的臥室,蘇格蘭人顯然正在裡面尋歡作樂呢。
“哐當!”孫黑七猛地撞開了並未關嚴實的房門,然後在屋內眾人錯愕的眼神中使勁將正“嗤嗤”冒著火花的手擲炸彈扔了進去,然後快速退出房外。
“轟!”幾乎計算得分秒不差,炸彈在扔進去一秒多鍾後就發出了一聲沉悶的爆響,四散的鋼釘及破鐵片在房間肆虐,慘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在手擲炸彈爆剛剛炸過後,小次郎和新左衛門就已經搶先越過孫黑七,衝進了屋內,他們兩人一手一枝裝好彈藥的燧發手槍,而武士刀則扣在腰間。
“砰!砰!”新左衛門手裡的兩枝手槍先後擊發,將兩名受傷不重且正欲拿起武器反擊的蘇格蘭人擊斃。這顆簡易手擲炸彈的威力實在有限,只能起到一個殺傷與製造混亂的效果,因此房間裡的蘇格蘭人幾乎沒有被炸彈當場炸死的,最嚴重的一個也不過是渾身流血而已。
小次郎也快速將手槍發射完畢,他擊斃了一名正爬向武器的蘇格蘭人以及一名大喊大叫的女人。射擊完畢的兩人快速抽出腰間雪亮的武士刀,和手持燧發手槍、再度進入房間內的孫黑七一起瞬間控制住了整個房間內的局面。
莫茗等三人也就比他們晚幾秒鍾進入房間。此時房間內的局面已經大定,三名蘇格蘭人及一名疑似舞女被手槍擊斃,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剩下活著的還有三名蘇格蘭人和兩名舞女。
三名蘇格蘭人中的一人傷勢不輕,炸彈似乎在離他極近的距離上爆炸,多枚破片或鋼鐵嵌進了他的身體內,能不能夠活下來真的很難說。而另外兩人的傷勢則不是很重,他們此刻正被小次郎和新左衛門二人的武士刀架在脖子上,不敢動彈。
而兩名舞女似乎嚇壞了,她們蜷縮在牆邊,無聲地抽泣著,孫黑七在一旁拿槍逼著她們。
畢臘思和盧奇二人一人舉著兩枝手槍,站在角落裡,莫茗環視屋內,然後皺著眉頭說道:“怎麽會多出個男人來?孫探長,哪個是盯梢你的人?”
“死了,就是離您最近的那具屍體。”孫黑七眼睛盯著前方,說道。
莫茗在房間內走了兩步,然後用英語對房間內的幾名蘇格蘭人說道:“給你們兩分鍾時間思考,如果誰覺得自己手頭掌握著令我感興趣的消息的話,那麽他也許能夠活下來。我不開玩笑,現在開始計時。”
“我有話說……”地上一名受傷的蘇格蘭人囁嚅著嘴唇輕聲說道。
“閉嘴!萊斯特!你難道沒看出來他們根本是在戲弄我們嗎?他們是東岸人!我們都會……啊……”另外一人猛然咆哮著說道。
新左衛門拿刀背猛地在這個家夥的背上敲擊了一下,劇烈的疼痛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語。
“萊斯特是嗎?”莫茗仍然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朝地上那名看起來有些狼狽的蘇格蘭中年漢子說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如果你的消息足夠令我滿意,那麽我想你可以活命。”
“雨果年輕的時候曾經在馬賽犯下過事,他和他的妻子合謀誘騙並殺死了一位旅行至此的男爵。而那位男爵的兒子……”萊斯特開口說道,一開始還比較艱澀,但越說越流利。
“住口!萊斯特!你這個魔鬼!你會下地獄的!”新左衛門控制下的“蘇格蘭人”猛然激動了起來,他開始朝萊斯特破口大罵。
“看來你就是那位‘雨果’先生了。”莫茗看著這位頭髮已經有些花白的家夥,突然笑道,“還真是個有故事的人呢。畢臘思,讓他閉嘴,我一會兒再審問他!”
畢臘思拿起一段麻繩,將雨果牢牢地捆綁起來,然後將一團破布塞進了他的嘴裡。在火槍與軍刀的雙重威脅下,雨果並沒有敢於反抗。
“好了,你現在可以繼續說了。”莫茗轉過身來,看著萊斯特說道。
萊斯特舔了舔嘴唇,繼續說道:“好的,先生。那位男爵的兒子繼承了爵位,他如今在上加侖的圖盧茲及朗格多克地區經營著大筆的產業,影響力無與倫比。他甚至還娶了北方一位國王近臣的外甥女為妻,如果你們東岸人想要將生意做到富饒的圖盧茲、朗格多克甚至普羅旺斯地區的話,你們就繞這不過這位能量十分強大的男爵大人。”
“說重點!”莫茗冷冷地看著萊斯特,“那位男爵和這位雨果先生有什麽聯系?”
“老男爵死後,凶手一直沒有找到。而這位小男爵這些年來一直在尋找殺害他父親的凶手,並廣為宣布,捉拿住凶手或者提供確鑿線索者,不但能獲得兩百法郎的賞金,而且還能得到他本人的友誼。我想,這會對你們有一些幫助。”
“或許吧。那麽,這些年來,你為什麽一直沒有去舉報這位雨果先生呢?”
萊斯特囁嚅著不說話。莫茗看了看他,知道這小子多半也是個負案累累的人渣慣犯,說不定當年那件事也有他的份呢,不過他也沒打算追究。
“好了,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怎麽讓這位雨果先生老實聽話?”莫茗問道。
“他有一個女兒,住在拉羅謝爾的鄉下……”
“嗚嗚嗚……”一直蹲在地上的雨果此時猛地掙扎了起來, 新左衛門和畢臘思兩人一齊用力,這才將這個家夥勉強按住。
莫茗走到被捆成粽子一般的雨果的身前,嘴角翹起了一個危險的弧度,他看著雨果的眼睛說道:“你今年多大了?快五十了吧?你一定很愛你的女兒,你女兒知道你是殺人犯嗎?”
雨果瞪著眼睛看向莫茗,沒有說話。
“讓雨果先生說會話。”莫茗吩咐道。畢臘思聞言將雨果嘴裡的破布取了出來。
“放過蘿拉!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雨果看著莫茗的眼睛,緩緩說道。
“多麽偉大的父愛。”莫茗笑著說道,“我最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了。我記得路德維格的一位貼身仆人也叫雨果,年紀也和你差不多。萊斯特,是不是他?”
“是的,先生,雨果當年從馬賽逃到波爾多後,結識了當時還是一個小商人的路德維格,然後輔佐他做紡織生意開始起家,在這過程中,他可是幫路德維格神不知鬼不覺地乾掉過不少競爭對手呢。很多次……很多次都是找我出手的。”萊斯特說道。
“那麽,我認為當年謀殺那位男爵的事情路德維格先生也參與其中了,對不對,雨果?”莫茗眼珠轉了轉,便決定把這盆髒水向路德維格身上引。
“是……他參與了。他當時生意上急需一筆資金周轉,於是和我合謀謀殺了雷耶男爵。”在莫茗危險的眼光的逼視下,雨果艱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