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莫氏二代國主望之不似人主啊,沒有氣場,絮絮叨叨跟個老農民似的!田領隊,你們怎麽選了這麽個慫人當兒皇帝?”新京城郊的東岸大使館內,第一混成營營長藍飛將手頭的醬鴨腿吃完,擦了擦手後,慢條斯理地問道。
這時已經是1671年2月16日了,距離他見了那位名叫莫翰的自由邦二代國主後第三天。在三天之前,藍飛帶著幾個參謀登上了那艘裝飾還算豪華(但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寧波富商的檔次)的紅色內河船,與莫翰進行了一番還算愉快的商談。
莫翰這人三十來歲,是自由邦第二代國主,沒有在遠東黑八旗重步兵營服役快,不過倒是在南非與卡瑪王國進行過戰鬥,且獲得了一些功勞。不然的話,在文化較為原始、民風尚較為彪悍淳樸的黑八旗,他也沒資格成為繼承人並統領諸部。
只不過,在與此人的交談中,藍飛敏銳地感覺到,此人的見識有些短淺,不知道未來能不能領導好國家。另外,這人雖然也是上陣廝殺過的武夫,但性格卻不是他父輩那幫強硬,顯得有些“過於仁慈”。很多時候,藍飛都覺得這人的作風要是簡單粗暴一些就好了,因為黑八旗的那些殺才們就吃這套,你對他們太文明反而不是好事。
當然這些問題說大很大,說小卻也很小。藍飛相信,在東岸人的強力監管之下,自由邦國內還鬧不起什麽矛盾出來。現在八旗才運了三旗的人過來,還有五旗在南非河中地區待運,這些人應該不至於如此不智,在這個時候鬧將起來,萬一熱鬧了東岸人,搞不好就用那五旗的人給他們來個大清洗,那可就傻眼了。再說了,如今自由邦哪個達官貴人身邊沒幾個明國書生充當幕僚、師爺、讚畫什麽的,大家都懂,無需多說。
“慫人也有慫人的好處,聽話,不惹事,這就是對我們工作最大的支持啦。”田星放下了手中的葡萄酒,嘿嘿笑著說道:“再說了,這莫翰雖然性格上有些優柔寡斷,卻也不是什麽軟弱之人,真逼到一定份上,這人也能硬起來,這就足夠了。當初加航公司的丁總裁就和我說,莫翰沒有太多開疆拓土的野心,在我們的幫助下也能鎮得住國內局勢,那麽他就是最理想的人選,畢竟現在自由邦正是需要休養生息的階段,換一個愛折騰的人上位未必就是什麽好事了。因此,當初我們就向已經過世的老國主施壓,讓這莫翰上位。雖然這給人一種欽定的感覺,不過國家利益與福祉在前,也顧不得什麽了。”
“說的也是。”藍飛端起手邊的酒杯,喝了兩口遠途運輸而來的南非象河葡萄酒後,才笑著說道:“說起來這個莫翰當的國主也沒太多意思。有你們這些太上皇在旁,怕是掣肘頗多,什麽也搞不起來。我聽說,現在就連自由邦國防、外交、財政、教育、貿易五大部門的副職官員,都是兵團堡出身的了啦,這可真是徹底,哈哈。當然這對自由邦也有好處,畢竟他們到哪去尋到這些精通政務的人才啊,也是便宜他們了。”
“話說,此番自由邦邀請你部進駐河西之地,你什麽個看法?”田星又問道。
“問題不大。河西就河西吧,不就是可能和那些印第安人發生點戰鬥嘛,無所謂了。再說,第一混成營這兩年集中退伍了不少老兵,現在新兵的比例不小,兒郎們也是需要實戰操練操練了,不然還真得被其他幾個營頭嘲笑了。我打算,等其余部隊從托爾圖加島回轉後,就在河西一帶進行幾次掃蕩作戰,嗯,自由邦那幫歪瓜裂棗也得出動,
看看能不能尋那些印第安人一些晦氣。當然了,那些與我們關系還算友好的印第安部落(多為當初派人來東岸學習過的部落,可惜因為疾病原因死亡甚眾,沒幾個人能正常完成學業回返),還是盡量避免衝突吧,留著他們也能給黑八旗一點壓力,不然他們還不上天啊。”藍飛這一段話,算是為接下來一段時間的行動定下了基調。在東岸人眼裡,無論是自由邦還是印第安人,都只不過是東岸大戰略下的棋子罷了,雖然自由邦這個棋子看起來分量要重一些,但棋子就是棋子,這一點無可改變。
1671年2月25日,就在藍飛少校的部隊剛剛渡河西進,在莫河西岸的一個臨時營地內住下來的時候,第一混成營剩下的部隊也滿載著戰利品返回了新京港。與他們同時抵港的,還有兩艘從波羅的海駛來的庫爾蘭船隻,他們的船艙內裝了很多從波蘭進口的鉛、硫磺等物,是加航公司托他們購買的,準備轉售給自由邦。
返回的第一混成營余部已經所有非現金類的戰利品運到了新京港,打算看看黑八旗有沒有什麽需要購買的——對於常年物資較為匱乏的他們來說,這些戰利品的吸引力還是相當不小的,如果他們沒有被私下裡的對外貿易喂飽了的話——如果沒有的話,那麽這些物資就將由加航公司統一吃下,然後由其運作銷售出去。
不用懷疑,加航公司有這個銷售能力,因為就憑他們在新西班牙、秘魯一帶非常豐厚的人脈關系,只要價格上面稍稍優惠一下,銷售出去不成問題。更別說,他們自己的莫比爾城以及懷遠島方面,也需要大量的物資了。
而除了這些物資戰利品外,現金和俘虜也是戰利品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中,各國金銀幣、金銀條(顯然是搶劫了某艘落單的運銀船得來)的總價值,據粗粗估算就不下三十萬元。此外還有許多不知從哪弄來的珠寶首飾油畫等不好變現的物資,保守估計也不下五萬元,只能運回本土慢慢變賣了。
除此之外,東岸人還在島上抓獲了兩百多名海盜俘虜,以及強製遷移了數百名已經洗手不乾定居下來的海盜及其家屬,總數算下來大概七八百人的樣子,大概是當時島上全部的人口了。這些人,除了戰俘將押回本土服苦役之外,其余人等理論上都不是戰俘,有一定的權利。經過藍飛與蔡安國的簡單商量後(同時也秉持上級的精神),決定將其中有一技之長的,送往懷遠島定居。那裡如今正缺這類手工業者呢,他們去了,定能使得當地的開發進度提升不少;那些沒什麽一技之長的,則統一交由加勒比航運公司處置,他們在莫比爾河畔的棉田、伐木場、農田也是需要人的,這些人去了正好補充勞動力缺口,當然加航公司需要為此支付一點費用,畢竟不能讓海陸軍兄弟們白忙活啊。
至於那兩艘從庫爾蘭遠道而來的船隻,除運輸了一批重要的軍火原料之外,也給加勒比海北岸的這些東岸人帶來了最新的歐洲局勢消息。
第一條自然是舊聞了,即東岸、法蘭西、西班牙三方在聯合省的斡旋下,於去年正式簽訂了《亞琛和約》,標志著這場遷延日久的戰事的結束。不過,在這之後事情也有變化,首先就是法國大幅改善了與英國的關系,同時離間瑞典、聯合省(瑞典王室對聯合省把控波羅的海貿易,控制了瑞典的銅礦、鐵礦早就有所不滿了),打算先惡化荷蘭人的外交環境。
同時,法國人據說也在進行著積極的戰爭準備。他們的商人揮舞著支票在各地市場上采購包括糧食、火藥在內的各類戰爭物資——值得一提的是,這些物資他們國內也能生產,但仍然大肆采購,由此可見戰爭的規模也許讓人心驚——並囤積在從聖日耳曼到阿爾芒蒂耶爾一線的許多兵站內。甚至於,他們的很多戰爭物資還是在阿姆斯特丹市場上采買到的,由此可見荷蘭人的作死程度,簡直就差荷蘭銀行家貸款給法王路易十四進攻聯合省了。
法國人的這種舉動自然也讓聯合省萬分警惕,不過他們卻也沒什麽太好的辦法,尤其是國內還有一大票人幻想著與法國和解,極力避免戰爭。他們很顯然低估了路易的決心,覺得退讓點利益,也許用錢可以將這次危機消弭掉。而路易十四似乎也樂得他們這麽想,並且他的使者還不斷地在海牙麻痹荷蘭人,比如原本打算提高荷蘭商品關稅的,這會在荷蘭人的勸說下暫緩執行了,似乎一切事情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
聯合省的奧蘭治親王對此憂心忡忡,因為他堅定地認為法王路易十四的最終目標是吞並整個低地地區。這不是錢就能解決的問題,國內很多人還是有僥幸心理,或者說懼怕花費巨額資金與法國開戰(歷史上此戰荷蘭人光陸軍開支就超過了1億盾,確實是很多人無法承受的),這種心理最終只能讓法國人得利。
第二條消息是有關波羅的海局勢的,庫爾蘭公國由於地理位置的關系,對波羅的海南岸的局勢特別關心。他們的船長告訴東岸人——按照東岸與庫爾蘭之間的協議,庫爾蘭人是有義務幫助搜羅波羅的海國家各類情報的——奧斯曼土耳其與波蘭立陶宛聯邦之間的關系再度惡化了,雙方摩拳擦掌,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不過據他們了解,波蘭人顯然尚未做好戰爭的準備,全國議會上亂糟糟的,什麽議案都沒達成(500多個議員每人都有一票否決權,這意味著任何事情想要議會通過都需所有議員一致同意才行),錢嘛錢沒批下來、人嘛人沒動員起來,據傳聞駐防在第聶伯河右岸的德意志雇傭軍都因為欠餉而有些不穩,在面對克裡米亞騎兵的襲擾時打得有氣無力的,讓西烏克蘭一時間人心惶惶。
藍飛、田星二人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刻敏銳地意識到也許東歐又要出大新聞——說白了,就是奧斯曼帝國在料理完了自己的內部事務(這些年奧斯曼宮廷一直被政變、陰謀給籠罩著)、結束了與威尼斯人曠日持久的克裡特島戰爭(威尼斯承認克裡特島為奧斯曼領土, 不過卻也獲得了商業方面的補償,由此可見不算輸得多徹底,奧斯曼人對於他們的這場傷亡了數十萬人的戰爭也心有余悸)之後,開始將目光更多地轉向了自己的鄰國。
囿於與奧地利人簽訂的和平條約,他們暫時無法將兵鋒指向匈牙利、奧地利,那麽就只能在俄羅斯和波蘭中二選一了。而鑒於波蘭人在之前的戰爭中拙劣的表現(首都都被人攻破,同時割了大片土地給俄國人),再加上最近他們恰好與奧斯曼帝國之間起了些齷蹉,那麽奧斯曼人將目標選定他們就很好理解了,柿子撿軟的捏嘛,很正常!
考慮到奧斯曼人的戰爭規模一向很大,藍飛、田星等人估計會出動二十萬人左右,如果再算上作為偏師攻擊側翼的數萬克裡米亞韃靼騎兵的話,這規模可了不得了,算下來絕對是一筆足夠“開張吃三年”的生意啊,更別提還可能產生大量的俘虜了——克裡米亞人已經好幾年沒像樣的“收成”了,不信他們這次還忍得住!想想吧,當二十萬奧斯曼土耳其軍隊與波蘭人進行主力會戰時,數量超過四萬的韃靼騎兵從薄弱的側翼突進波蘭腹地,那將是一副何等慘烈的畫面喲,不過東岸人喜歡!
“又是一筆足夠養活我們軍工產業三年的大生意啊,不知道東方港武器庫裡那批為遠東準備的火炮能不能如期發走了。搞不好,奧斯曼人求購軍械的消息已經在半路上了,很快就能傳到本土了呢,唉,這真是幸福的煩惱啊。”藍飛和田星相視一笑,心情都很是振奮,這個消息必須要盡快傳回本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