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蕭曦少校帶著部隊艱難行走在馬爾山脈的崇山峻嶺間時——為此甚至舍棄了大部分技術兵器,因為山路艱險、不便運輸——幾艘運輸船悄然駛抵聖維森特島外海,然後在幾艘早已等待多時的護衛炮艦的掩護下,向北直朝裡約熱內盧港而去。
這些是以陸軍第三混成營、第五混成營及下伊河縣保安團為主的數千名士兵,他們將在遠離港口炮台的地方大舉登陸,然後尋機攻破裡約熱內盧城及其腹地。當然海軍還要求重點攻佔葡萄牙人的聖埃斯皮裡圖將軍轄區,因為那裡出產大量的優質木材,其中很多能拿來造船,因此是海軍必須得之而後快的目標——不過這些都和蕭曦沒關系了,此時他的目標是盡快攻克聖保羅鎮及其附近的鄉村,以便獲取大量物資、金錢和人口。
或許是聖保羅旗隊被征調到北方參與與荷蘭人的戰爭了,或許是這些人出外“乾活”去了,此時的聖保羅鎮內人口稀少——聽抓獲的巴西俘虜稱一般只有一兩千人——這從他們沒能力在鐵特河畔設立阻擊陣地就能看出來了。不過蕭曦少校也不敢掉以輕心,來的路上他們可是受到過不明人士的襲擊的呢,他很懷疑是某支旗隊的成員,因此一直留了一個步兵連做預備隊,防止可能受到的突然襲擊。
鐵特河發源於馬爾山脈之中,一直流向著名的巴拉那河,部分河段可通航,部分不行,聖保羅鎮最初就設立於此。當時還僅僅是一個宗教學校呢,但現在已經發展成了擁有近兩千人口的商業城鎮——大量奴隸、武器彈藥、糧食、皮革在此交易——大名鼎鼎的聖保羅旗隊即是從此地走出去的。
不過這會可沒聖保羅旗隊來攔路!蕭曦少校指揮的陸軍第二混成營沒遇到任何像樣的抵抗,即渡過了原本預計會有苦戰的鐵特河,順利抵達了北岸。甚至就連渡河的船隻都是從附近收集到的,巴西人居然完全沒意識到要將這些渡河工具藏起來或燒毀,簡直不知道怎麽想的,或許是他們舍不得吧,畢竟都是些在城鎮外圍種植木薯的可憐人——多是些混血的馬梅盧科人或自由印第安人,在巴西,最好的土地永遠都拿來種植經濟作物,只有最“卑下”的人才會在不肥沃的土地上種植糧食,而他們經濟狀況自然也很糟糕了。
進攻聖保羅鎮的戰鬥尚未開始就結束了,這令大家有些愕然,同時也有些欣喜。原本由於山路蜿蜒崎嶇,第二混成營壓根沒帶任何技術兵器(主要是火炮)前來,就連補給品和彈藥都極為有限,巴西人隻消在聖保羅鎮及鐵特河一帶布設陣地,然後以堅決的姿態阻擋東岸大軍,蕭曦少校都未必敢在此長期耗下去。
但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扯淡!就在第二混成營渡河完畢,
一群擲彈兵正面色蒼白地披甲掛彈準備打先鋒時,城內的巴西人居然派來了使者。使者一共有五人,其中一人是貴族(但穿著也不怎滴,或許是“新興貴族”),另外四人全是商人,巴西人的使者向蕭少校明言,聖保羅鎮內中上千名忠於主的信徒,隨時準備為自己的信仰和財產而奮戰,東岸人若是要如同進攻聖維森特島一樣硬來的話,那麽必將要復出血的代價。
但相對應的,如果第二混成營願意放過聖保羅鎮不打,那麽他們願意出一筆不菲的“贖城費”給東岸人,算是各取所需、皆大歡喜。蕭曦少校等人在商量了一陣後同意了巴西人的請求,並約定贖城費為二十萬比索(約合16.67萬元),這對於人口不超過兩千(多為葡萄牙白人及其混血後裔,職業上以傳教士、商人和捕奴者居多)的聖保羅鎮來說貌似有些高,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因為這裡的商業其實還是挺繁榮的,而且這裡面相當部分的錢或許調用的還是政府金庫裡的呢。
談好贖城費的事情後,巴西人如釋重負地回去宣布“好消息”了——根據他們的觀察,東岸人其實算是文明人,對條約和協議的遵守情況大體上過得去,這就夠了——陸軍第二混成營也沒有退回到鐵特河對岸,而是就地開始搜集糧草和征稅。
征稅對象自然是分布在鎮外區域的種植園了。老實說,這些莊園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富,至少不如製糖業極為發達的巴伊亞、伯南布哥地區,那裡的糖業大亨們才真的是富得流油。可在聖維森特將軍轄區內呢,與沿海交通的極端不便利使得這裡的人口較為稀少,莊園的密度始終不能和東北部沿海地區比,甚至連鄰近的裡約熱內盧都比這強不少。
這種狀況很快就在“征稅”行動中被東岸人發現了,莊園主們家裡的金銀幣極少,平日生活中也飽受貴金屬缺乏之苦,這導致了以物易物貿易的盛行。因此,在花了幾天時間連續征收了十來家莊園後,第二混成營才隻弄到可憐巴巴的不到兩千比索,完全比不得商人扎堆的聖維森特島及聖保羅鎮,讓蕭曦少校氣得破口大罵這些莊園主們都是土鱉。
不過雖然征集到的貴金屬不多,但物資數量卻極大豐富,尤其是小麥、葡萄酒、蔬菜、牛羊、瓜果等,這都是能充做軍需品的。此外,本地還有規模不大的甘蔗、棉花及煙草種植園,這些莊園受到了第二混成營官兵們的重點關照,營裡的後勤參謀拿著十萬元軍票上門大掃貨,莊園主們一瞬間有拿起火繩槍與他們乾起來的衝動,可在大群身穿深藍色軍服的東岸士兵的注視下,他們最後都無力地退縮了,任憑東岸人將他們積累多年的棉花、蔗糖、煙草、皮革“買”走,留下一大疊印刷粗糙的廢紙。
“整個聖保羅教區其實就是巴伊亞、伯南布哥等地的糧倉,這裡的甘蔗種植園極少,棉花種植園數量還行,可能是因為我國需求的刺激吧。煙草種植園要更少一些,但近些年來發展較快,不過多位於更西邊的內陸,聽說巴西人將煙草種植園和牧場有機結合了起來,用牲畜糞肥田,種出來的煙葉口感較好。”6月25日,在遇到率軍前來增援的楊亮上尉時,蕭曦少校如是說道:“這裡的農作物長勢不賴,葡萄酒、小麥、水果、蔬菜、肉牛、奶酪都出口到別的將軍轄區內,甚至聖保羅鎮內還有一家麵粉磨坊和果醬加工作坊,看起來就和國內鴨子湖一帶的農業區差不多,頂多就是經濟作物的播種面積大了一些罷了。”
“這樣才好啊!”楊亮上尉連日行軍,褲腿、身上全是爛泥,不過精神看起來倒還不錯,此時只聽他說道:“這麽好的土地就該自己佔下來。這裡地處海拔800米的高原上,光照充足、氣候溫和,比起巴伊亞、伯南布哥這種濕熱的地方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也就巴西人看那裡產糖所以當個寶貝,咱可不稀罕啊,要我說啊,這種上好的小麥種植區一個頂三個伯南布哥,這次說啥也要佔下來。誰若是反對,那就是,人人得而誅之!”
“先別說這個了,咱們的兵力不是很足,靖江縣保安團要守住聖維森特島,現在我們手頭堪用的,也就不到三千人罷了。這個人數,葡萄牙人幾個大莊園湊一湊就湊出來了,所以我們現在根本無力控制太多的區域,就連去各大莊園征稅都沒法走太遠,生怕回不來,外面處處是敵啊!這不,昨天我派出去的一支征糧隊就被躲在樹林裡的敵人襲擊了,40多人隻回來了30個,估計是聖保羅旗隊乾的,真是令人頭痛。”蕭曦少校從兜裡摸出來一袋剛果煙絲,點上後抽著說道。
“佔領軍豈是這麽好當的。”楊亮上尉說起這事也深有同感,“你走後第三天,聖維森特港內發生了暴動,咳咳, 因為有民兵強奸了一位葡萄牙貴族婦女。雖然暴動很快被鎮壓了下去,但我們也損失了18名士兵,去郊外征稅的義勇軍(清軍俘虜)也在一次抗稅行動中戰死9人。這次我帶著義勇軍一千多人翻山越嶺來聖保羅教區,一路上共遇到了四次襲擊,加起來損失了五十多人,卻隻留下了不到二十名個敵軍,還多特麽是印第安人。草,戰損比這麽糟糕,真是讓人惱火。”
“只要我們長期在這裡駐守、逗留,此類襲擊事件就會層出不窮。聖保羅教區,出名的就是旗隊啊,這些人常年在外,有時一待就是幾個月、一年多的,等他們陸續聽到消息返回,咱們的壓力還要更大,死傷搞不好還要更多。”蕭曦吞吐著煙圈,眯著眼睛說道:“其實正面交鋒一點不可怕,我第二混成營幾個小時就能徹底擊潰他們,可怕就怕這種零敲碎打式的襲擊啊,我們有幾個人和他們耗?今天敲你十個八個,明天再乾你十五六個,再加上長期在外的疫病因素,簡直無法想象。第二混成營是國家主力部隊,每一個兵都是花大價錢培養出來的精銳,白白損耗在這裡實在太不值當了……”
楊亮上尉聽明白了蕭曦的意思,若想真的長久佔領這裡而不是搶一把就走的話,還是得增兵啊。不過,這在本土真的可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