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3年12月24日,就在東岸國內的基督教徒們小心低調地進行著宗教儀式的時候,與本土其余核心部分並不相連的南錐蘆蕩河入海口一帶,十多艘72噸級小火輪正從上遊順流而下,將大量軍人送到了宣武港碼頭附近,然後再掉頭返回,準備前往上遊的定難鎮一帶,將剩余的人馬、裝備也拉過來。 更新最快
宣武港是一個內河港口。蘆蕩河行至此處,無論是河面寬度還是河水深度,都已經相當可觀了,不但72噸級的內河小火輪暢通無阻,就連大型商船也可趁夜間漲潮時越過橫亙在入海口附近的水下淺灘,進入到河道內。相信等未來東岸人想辦法疏浚掉淤積在河口附近的那道淺灘後,大船在白天也可輕易開進蘆蕩河,並在宣武、大梁二港口停靠。這樣一來,宣武、大梁這兩個重要農業縣的對外物資交流,其效率也將大大增加。
“宣武、大梁二縣,經過多年時間的深固根本,現在糧食產量大增啊。”騎在駿馬背上的陸軍中校郭漢東,指著遠方一望無際的麥田,感慨地說道:“雖然只能種小麥、大豆、玉米和高粱等農作物,無法種植水稻,但產能依舊龐大。素來是國家產糧重地的鴨子湖流域,這些年來其增速是越來越緩慢了,未來說不好就被這些地方給超越了。”
宣武縣,即後世阿根廷“首都”德馬城一帶,素來是重要的糧食產區。這裡甚至修有鐵路、公路,將產出的巨量小麥運輸到布蘭卡灣一帶,裝船出口至其他國家。究其原因,大概還是這裡的土壤較為肥沃,降水適中,適宜小麥生長的緣故。當然我們從其他角度考慮,也會看到,這一片的土壤質地相對較硬,適宜大型農業機械進出後世的蒸汽農業機械之所以曇花一現,一大原因便是太過笨重,容易毀地,故只在北美中部土質較硬的部分地區取得了成功大農場模式的種植業能大行其道,這人均糧食產量自然就高了,也就有了一定的余糧進行出口。
多年以來東岸人也一直在持續改進著自己的農業機械,其中將動力由馬改成蒸汽機一直是重中之重。只可惜受限於材料、加工精度、設計等方面的影響,蒸汽機的重量始終無法減輕到可以讓人接受的程度,即在功率不變的情況下,蒸汽機的體積和重量無法明顯縮小,這就帶來了一系列的問題,比如蒸汽收割機遲遲無法問世等等。
前年的時候,大豐農機廠曾經搞了一款蒸汽拖拉機,並在宣武、大梁、鹽城三縣的農地上進行試驗,結果以失敗而告終。主要原因還是其重量太大,對耕地的破壞性較大,在土路上行走時對路面的損壞也較大,雖然其破壞程度不如本土其他土質較松軟的地區,但仍然是難以接受的,故最後還是灰溜溜地回去重新設計、加工了。
“現在鴨子湖那一帶,人口稠密、經濟發達,居民們種植果樹、苜蓿、胡蘿卜、水稻、黃豆、蔬菜等作物的人很多,正兒八經種植小麥的真不多了。因此,現在我國的小麥產區基本已集中到了東岸大草原和北巴塔哥尼亞,且北巴塔哥尼亞一帶所產出的小麥所佔的比例是越來越高。這片土地,基本已經被定義為農業區了,國家也是這麽進行戰略部署的,我認為這是相當正確的,因為這裡的條件確實很好。”躊躇滿志的陸軍第十一混成營營長李之信上尉呵呵笑著說道:“你看我們這次前往河中地區,很多補給品就得在這三個縣籌集。”
話說這次陸軍部得執委會授意,將陸軍第八、九、十、十一四個混成營集中至蘆蕩河口一帶,打算將其集中裝船送到南非河中地區,目標和任務基本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針對荷蘭人的。
格萬根波特監獄廣場事件傳到本土也有一段時間了,執委會諸公的態度從最初的驚愕、憤怒,到現在的無奈、認命,基本上已經在此事上達成了共識,即既然事件已經發生了,那麽就得好好想想後果是什麽。
執委會諸公為此開了幾次擴大會議,並邀請情報、商貿、外交等系統的在京中層幹部參會,最終得出了荷蘭人報復的可能性相當大的結論。而荷蘭人報復東岸的手段是什麽呢?大家一致認為不太可能是戰爭,那麽就只能是經濟方面的製裁了,比如提高東岸商品的進出口關稅、限制一些商品的進口乃至撕毀已經簽訂的全部或部分商業合同,這些都是很可能發生的事情。
而荷蘭人對東岸進行經濟製裁,這些年來“脾氣愈發大”的華夏東岸共和國,自然不可能乖乖就范的了,那麽使出一些手段來維護自己的正常利益,挽回一些經濟方面的損失,也就很自然了。因此,對於陸軍部提出的將荷屬南非殖民地控制在手中,“暫時凍結”起來,以待日後與荷蘭政府商討其地位問題,就這樣被執委會給批準了。
按照陸軍部制定的計劃,這次將調集四個混成營的兵力前往河中地區,在當地向導的配合下,進軍荷屬南非殖民地各城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控制在自己手中。為此,海軍也可能派出部分艦隻至開普敦外海,對這個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殖民地進行海上封鎖,以配合陸上的軍事行動。
老實說,荷蘭東印度公司與東岸的關系其實還算是不錯的,雙方之間的貿易比較互補,在遠東有比較照應,但正如新任執委會成員梁向儉所說的,荷蘭東印度公司平日裡享受了政府給予他們的特權及大量好處,基本與荷蘭政府是穿一條褲子的,如今荷蘭政府既然可能惹上東岸人,那麽東岸人自然也有權力進軍他們的殖民地,為自己挽回損失。
一切的邏輯似乎都能說得通,也不存在任何道義上的困境,因此四個正在南錐剿匪的陸軍混成營很快被從各自的駐地集中了起來,然後匯聚到了定難鎮,分批乘船順流而下,抵達了蘆蕩河口一帶,等待補給品和軍資的到來。
此次行動,陸軍第八混成營是當之無愧的主力。這支由原遠東零散連隊為基乾組建的混成營,也是八大老資格營頭了,更是其中四個齊裝滿員的營伍之一,因此作為主力部隊是沒有任何疑問的。與之相比,第九、十、十一混成營都是趁著此次法荷戰爭的東風新增設的部隊,軍官、士官數量不是很足,普通大頭兵更是沒啥經驗的新兵,因此戰鬥力較弱是可以預見的事情,只能作為第八混成營的從屬。
陸軍第八混成營的營長是郭漢東中校,此君原本是暫編第一團的團長,一直在南錐地區剿匪,當地的原著名特維爾切人、翻山越嶺而來的阿勞坎人及部分克丘亞人、克蘭迪人,聽到郭某人的名字就如聞風喪膽一般,可見其人在南錐凶名之甚。
因為剿匪形勢出現了有利於東岸人的重大變化,暫編第一團原本在今年二月份的時候就地解散,各部開始分散清剿殘余匪徒,郭漢東中校此前就一直以鹽城縣為大本營,率部開始向北偷偷進入潘帕平原,清剿當地的克丘亞人,並已經取得了一些成果。
這次法荷戰爭爆發,第一混成營在海牙“闖禍”之後,郭漢東中校對自己的競爭對手藍飛少校表示同情的同時,也意識到了自己原本統率的暫編第一團這支機動部隊也許又有活要幹了!而事實上也差不多,在托人打探了一番消息後,果然得知了軍部正在制定侵吞荷屬南非的作戰計劃,對這個統率職位非常感興趣的郭漢東幾乎是立刻就開始了行動,並最終如願以償,當上了新的暫編第一團團長的職務。
新暫編第一團下轄的這四個混成營都是齊裝滿員的,再加上陸軍部臨時加強的兩個獨立野戰炮兵連、一個獨立工程兵連、偵查兵排、衛生隊及司令部參謀勤雜人員,總兵力接近6400人,真的是一股較為強橫的力量了,掃平荷屬南非那些牛鬼蛇神當時綽綽有余。雖然這支部隊裡大部分人都是新兵,但畢竟人數和裝備擺在那兒呢,難道還拿不下開普敦的那些德意志雇傭軍和荷蘭民兵?
運輸6400人到一海之隔的南非,說實話在不動用移民運輸船的情況下確實也是一件不小的活計,為此交通部、貿易部、海軍部等職能機構之間還有的一番協調呢。如果再算上6400人長期作戰、駐守所需要的海量物資的話,保守估計一次性需投入超過兩萬噸的運力進行運輸,後續仍需維持五千到一萬噸的運力長期跑這條航線,負擔還是相當重的。而且這還是在有河中地區這個糧食、牲畜補給基地存在的情況下呢,不然需要運輸的物資還要更多,由此也可看出這個年代勞師遠征到底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尤其還是跨大洋的遠征!大西洋多年以來一直充當了華夏東岸共和國天然的屏障和保護層,但現在越來越成為製約國家向外擴張的最主要因素之一,也是無奈。
目前,已經匯集到宣武縣一帶的暫編第一團的官兵數量已經超過了三千五百人,其中第八、第十一混成營已經全部到齊,第九、第十混成營尚有一些連隊滯留在定難鎮一帶未及歸建,不過在這些小火輪返回蘆蕩河上遊之後,他們應當能在一個星期之內到齊。另外,陸軍部臨時加強過來的一些團直屬技術部隊,聽說要到明年(1674年)一月中旬才能抵達,因此算起來郭漢東的這支部隊的出發日期,差不多應當在一月底、二月初的樣子了。而到了那個時候,差不多歐洲那邊也會有更進一步的消息傳來了,他們這個暫編第一團也會接收到更加清晰一點的命令。
“宣武、大梁這些縣,說起來我也是挺有感情的了。這些年來,咱們在這片戰鬥了多少次了?怕不是每寸土地咱們都用腳丈量過了吧?”郭漢東看著腳下黃褐色的蘆蕩河衝積土,頗為感慨地說道:“現在終於要轉戰南非了,說起來也頗有些舍不得呢。河中那個地方,雖然工業不甚發達,然則人口不少,畜牧業和糧食種植業都馬馬虎虎,更產上等美酒,楊亮那個家夥在那兒經營多年,我倒要去看看, 如今那邊是個什麽模樣!”
“楊司令(楊亮之前擔任南非駐屯軍司令)之前曾經制定過‘南非鑿穿作戰’計劃,但聽說第三混成營撤走之後這個計劃執行得並不如人意,進展有限,靡費的糧餉卻不少,河中地區上上下下都頗有些微詞。不過這都不關我們事了,咱們是去打荷屬南非殖民地的嘛,聽說那兒白人殖民地有數千人之多,真是嚇人,不過應當阻擋不了我暫編第一團的六千大軍!”郭漢東的鐵杆李之信少校聞言立刻回應道:“不過就是些德意志雇傭軍嘛,應當可以一戰而破之!”
“你這狗頭,裡面都裝了些什麽東西!”郭漢東聽了沒好氣地拍了一下李之信的腦袋,說道:“你覺得國家花費了巨大代價將我們這六千人在南非送上岸,就僅僅讓你打個荷屬南非就完事了?動動腦子吧,以執委會那幫人摳門到極點的脾性,肯定會把我們往死裡壓榨,充分利用到極致的。就這麽說吧,此番去了南非,尋常一兩年估計是回不了的,你們要做好這個思想準備,誰若還有什麽未了的事情、未見的老情人,都趕緊給我料理好首尾,去了短時間內就回不來了,安安心心隨我在那邊建功立業吧!荷蘭人、科薩人、祖魯人,聞名已久了,這次正好會一會!”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