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噸排水量的“千島群島”號武裝運輸艦姿態優雅地航行在寬闊的阿穆爾河河面上。
這是黑水造船廠經典船型“雅克薩”級武裝運輸的第五艦,剛剛下水不過數月時間,嚴格來說目前仍處於海試階段,但這艘被台灣銀行長期租用的船隻內部卻已經被該行常務副總經理邵曙光裝飾一新,並用作了自己的座艦。
該艦的船艙內小小地改動了一下,不但增加了一個裝潢考究的房間,隔壁餐廳也進行了大概,設了吧台、酒櫃等設施,另外角落裡還固定了一架本土海雕樂器廠最新出產的鋼琴——這種半手工打製的奢侈品在本土堪稱天價,也只有少數土豪才能買得起——服務員、廚師、樂手等人員一應俱全,由此可見台灣銀行總辦邵曙光生活之豪奢,唔,現在這些房間都被韓德智理所當然地佔據了。
這會與韓德智坐在吧台前喝酒的還有信任黑水開拓隊隊長廖逍遙,他們抿著煙台出產的上等葡萄酒,輕輕閑聊著未來黑水地區的發展。
“現在黑瞎子港那邊的捕鯨產業蔚然成風,每年都能捕獲到幾頭鯨,基本都就地加工了。原黑水開拓隊政府在那邊設了個海產品加工廠,專門加工鯨皮、鯨油、鯨肉,另外捕獲的一些狹鱈、大馬哈魚、沙丁魚、比目魚、魷魚、蝦蟹什麽的也多在那裡加工。大泊縣這邊每年有定期船隻運輸谷物和其他生活用品到黑瞎子港,順便拉回那邊的海產品及山野貨到南方銷售,生意規模不大不小,只能說還可以吧。另外,奧哈縣那邊還有季節性的海獸捕獵、馴鹿飼養及小規模的捕魚產業,養活那邊寥寥無幾的人口是綽綽有余了,不過谷物和蔬菜卻也需要從大泊縣輸入。現在的大泊縣及南庫頁墾殖局轄區,大概就是全島的谷倉及菜籃子了。”廖逍遙坐在吧台前面,愜意地喝著小酒,慢慢說道。在得知自己即將調任黑水開拓隊隊長的職位後,他也是花時間整理了一下自己接觸到的有關庫頁島、阿穆爾河的訊息,並進行了一番深入的了解,因此這會才能與韓德智侃侃而談。
庫頁島上的人口這些年的增長幅度真是較為緩慢,或許是山裡的土著人口潛力已被發掘殆盡的關系,大泊、黑水、皮城、奧哈四縣加上一些獨立的鄉鎮,其總人口至今仍然沒有超過四萬(不含臨時安置的待運移民),也是夠愁人的。地區專員梁向儉在沒什麽外界移民輸入的情況下,幾乎就差求著本土多將流放犯人發配至此了,而也正因為如此,這次看到五艘“雅克薩”級運輸船載運了四百多名葡、印俘虜後,他立刻厚著臉皮將其截留了下來,並打算將這些人統一安置到南庫頁墾殖局轄區內新設立的兩個定居點上,分別是位於後世索科爾小鎮附近的樺樹鄉、位於後世斯塔羅杜布斯科耶小鎮附近的金滿鄉。
這三個鄉鎮(包括墾殖局總部所在的南庫鎮)位於南北走向的南薩哈林山脈中間的平坦谷地內,後世庫頁島上最大的農墾區基本就位於此了,可謂是全島的精華所在。而且,這裡也是即將設立的南庫縣的基本盤,未來庫頁島的五個縣的格局至此也徹底確立了,而這個大島大概也是東岸人在鄂霍次克海周邊控制力度最強的一個區域了吧。
庫頁島五縣加上阿穆爾河三縣,以及諸如黑瞎子港、利尻島、禮文島、奧尻島等零散定居點(蝦夷地島另算),控制在廖逍遙手裡的人口也不過才七八萬人,未來的發展仍然任重道遠啊!不過,很多時候也不能光看人數,就憑黑水縣那代表工業萌芽的基礎產業、大泊縣較為發達的海上捕魚業,
以及與登萊、朝鮮、日本、寧波乃至南洋之間發達的商貿聯系,這七八萬人所產生的能量還是非常強大的,尤其是他們的對手是外東北土著、滿清和俄羅斯這種生產力相對落後的主兒,好好弄的話優勢還是相當不小的,前提是他們加強在阿穆爾河流域的統戰力度,吸引更多的土人前來歸附。“阿穆爾河流域三個縣,力量還有些孱弱,基礎設施也很落後,人丁更是稀少……”廖逍遙又喝了一口酒,然後說道:“做什麽事離開了人都是虛的,我們現在既然和俄羅斯人劃了界——雖然是極為粗疏甚至漏洞百出的——那麽就要盡可能快地在自己的合法轄區內進行探險、征服,盡快將散居在山裡的大量費雅喀人、鄂倫春人、赫哲人、索倫人、達斡爾人甚至布裡亞特人統計、歸化過來,使得其為我所用,而不是被俄羅斯人拉攏過去,這些工作都是很緊迫,必須要盡快展開的。當然了,在歸化原住民的同時,我們最好也能持續地往當地展開移民,每年最好有個那麽幾千人……”
“比如這些印度佬麽?老實說,我現在有些後悔將這些可憐人送到你們手裡了,還不如就讓他們在寧波府修馬拉火車軌道好了。把這些來自炎熱地區的印度人、葡萄牙人及梅斯蒂科人送到冰天雪地的阿穆爾河,這畫風有些不對啊,很可能是逼著他們送死啊。”韓德智自顧自地點了一袋剛果煙絲,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朝廖逍遙打趣道。
“印度人也是人啊,兩條腿的人總比四條腿的牲口要好使喚些吧,總能是有用處的。”廖逍遙聞言哈哈一笑,然後說道:“再說人的環境適應力是很強的,黑人原本不是說不適應冷地方嗎,現在不照樣用得挺好。這些印度佬傻是傻了點,但在外東北乾乾農活和體力活,有時間再上陣打仗,為王前驅,不就是他們該做的事情麽?放心,沒那麽誇張的,兩千印度佬的適應力沒你想象得那麽低。”
“對外東北的探險怎麽說?”韓德智看著舷窗外巍巍的青山,問道。
“我打算在全軍內部抽調優秀人員,輔以一些熟悉當地地理、社情的原住民出身的斥候,同時在阿穆爾河左右兩岸進行殖民探險。重點以搜索、登記原住民聚居地為主,以方便未來對生活在附近山裡的大片土人實施統治打好基礎。”廖逍遙胸有成竹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思路非常之清晰、目的非常之明確。
話說廖逍遙此舉無疑是將改變之前一直以大江大河為主要殖民路線的政策了,不過這也難怪,以前對這邊還沒建立什麽統治、沒什麽像樣的影響力、土著也不怎麽了解你的時候,你這麽做是正確的,也是合乎情理的。可在阿穆爾河流域建立殖民統治這麽久,且手頭也積攢了相當的實力後,再如此低調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畢竟,你們之前已經通過軍事行動多次擊敗了滿清博格德汗以及沙俄哥薩克對附近地區的覬覦,證明了自己的武力,同時也通過強大的生產力建立了一定的商業秩序,那麽現在大可以不必再畏畏縮縮,而是直接走上前台,對附近廣闊區域內的土人進行堂而皇之的統治。
五艘“雅克薩”級機帆船組成的船隊,在8月3日這天抵達了阿穆爾河河口。裝滿了南洋稻谷的“雅克薩”號一馬當先,其船長靠著設立在河口淺灘處的燈塔及其他標志物,穩穩當當地穿越了深水區航道,進入到了寬闊的阿穆爾河內。其余四艘艦船見狀,也紛紛跟在後面,緩緩駛向了位於河北岸的廟街港。 ⑧☆miào⑧☆bi(.*)gé⑧☆.$.
“雅克薩”號與“尼布楚”號下錨停泊在了港內,準備在這進行貿易,而包括“千島群島”號在內的另外三艘船隻將沿著阿穆爾河主航道一路上行,朝更上遊的城市進行貿易,同時也將一些建築材料、燃煤及軍需品送往沿途各處港口——運送建材、燃煤和軍需品是沒有利潤的,但台灣銀行作為負責任的大型辛迪加企業,自然也是要大力支持國防事業的嘛,因此沒趟船都要勻出一定的艙位來運輸這些物資,而這也是鄂霍次克海分艦隊將全部五艘武裝運輸艦交給台灣銀行租用的條件之一。
韓德智等人向更上遊的地方行去了,而廖逍遙則在廟街港下了船,然後在隨從們的簇擁下,直接住進了縣城內的政府大院。廟街縣長、阿穆爾河警備司令王世傳剛才已經被告知了黑水開拓隊新的人事任命,因此這會立刻跑到了廖逍遙身邊,一副低眉順眼、聆聽指示的樣子,令廖某人心裡暗爽。
“王縣長,我看廟街縣的集市是越來越興旺了啊,怎麽,有很多土人前來互市麽?”廖逍遙一屁股坐在了一張熊皮大椅(這大概是王世傳的寶座)上,擺弄著桌上一把精致的小刀,笑眯眯地問道。
在旁邊,是十多名從南方戰區司令部跟隨他而來的年輕參謀、秘書及護兵,他們和氣地向王世傳點頭致意,然後指揮著門口幾名傻愣愣站在那裡的費雅喀衛兵,讓他們去碼頭把廖大司令的家夥事給搬進來。衛兵的情商似乎高不到哪去,這也許是阿穆爾河流域土著的共同特點吧,只見他們現實看向了畢恭畢敬杵在那裡的王世傳,在得到許可後才一窩蜂地朝碼頭衝去,一邊走還一邊招呼大院內的其他衛兵一起去幫忙。
“廖司令,廟街全縣至今已有九千余人口,分布在阿穆爾河北岸方圓數十公裡的廣闊區域內。或許在本土乃至大明不算什麽,可在這苦寒之地,絕對是一等一的大城、名城了,吸引了大量山丹人前來進行互市貿易。”王世傳從旁邊的檔案櫃內翻出了一疊厚厚的冊子,翻到其中某一頁後,向廖逍遙指著說道:“事實上職部正打算過些日子組織人手去各鄉進行一次全新的人口普查,下面人屢次報告近年來有大量生女真部落搬遷到我們的鄉鎮附近定居,與在當地漁獵的我方部落產生了不小的爭端。這些土人,生性凶悍,一言不合便生死相搏,治安隱患相當之大。職部的想法呢,是將這些人收攏起來, 向他們曉以大義,要求其向我大東岸效忠、納稅,並承擔一定程度的兵役和勞役,從此為我大東岸所用。當然了,這外東北大地地廣人稀,山脈縱橫,老林密布,很多地方也不可無人居住。因此我打算將其中部分部落安置在廟街縣以西的各條道路上,每隔一段距離便設一個村子,先將這交通、補給網絡給建起來,將我們的勢力一步步向外延伸。嗯,目前我已經安排了首批十三個村子,計有八百多山丹居民,打算將我們的勢力延伸到烏第河一帶……”
“烏第河,好大的氣魄。”廖逍遙啪地一聲站了起來,走到掛在牆上的手繪地圖前,指著那條在地圖上彎彎曲曲的河流,說道:“這就是你們乘船到過的烏第河口?離縣城差不多有幾百公裡吧,這可真真是要跑馬圈地了。我記得那裡還有個俄羅斯人設立的據點,就叫烏第堡對吧?唔,要想吞下烏第堡與廟街縣之間這廣闊的土地,還是得爭取山裡的土人啊。那裡環境複雜,不易發揮我們的優勢,這些土人倒向哪邊,那片土地就歸哪邊控制。唔,當初與俄羅斯人的議界協議實在是太模糊了,隻談了阿穆爾河流域的地盤劃分,沒談一下北邊這貌似荒無人煙的大山的劃分,真是失策。”
“這樣吧,王世傳,你現在就給我挑選精乾斥候和向導,人數不要多,數十人足矣。我要進山看看,趁著這會夏季好時節,將周圍這幾個定居點都轉一轉,對周邊的環境也要做到心裡有數。”廖逍遙從地圖前轉過了身來,雙眼看向王世傳,用命令的語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