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氣氛非常肅殺。(; bi qi wu 的拚音)
“噗!噗!”聲連響,這是兩名倒霉的巡邏兵士,他們撞上了端著明晃晃刺刀殺進來的東岸軍隊,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便被刺倒在地。沉默的東岸官兵繼續前進,他們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披著雨衣,將自己的面孔深深埋在大蓋帽的帽簷下,以免被雨水阻擋視線。由於第烏城根本沒料到這次致命的攻擊,再加上有帶路黨的幫忙,因此他們殺戮的效率極高,隻一小會便深入到了第烏城的多條大街上,起碼有上百人死在他們的刺刀之下,而自身的傷亡數字則是:零。
狗瘋狂地吠叫了起來,很多居民也被人臨死前發出的慘叫聲所驚醒,一些拎著火繩槍的葡萄牙巡邏兵士聚集在軍營門口,用不安和驚疑的眼神看向另一半城區內漸漸嘈雜起來的聲浪,難道第烏城內又發生什麽暴動了?這可又是個發財的好機會!
“砰!”夜幕下終於響起了今夜的第一聲槍響,但這名槍手很可能沒機會再發第二槍了,因為他將很快被機械推進而來的東岸軍人用刺刀釘死在牆上。一些印度居民慌慌張張地在街上走來走去,試圖遠離殺人惡魔般的東岸軍人,但好巧不巧的他們很快被從另一個街口趕來的第七混成營官兵堵截住,沒了去路的他們絕望地拍打著街道兩側的房屋門板,想要找一處容身之所躲避殺戮,但這個時候誰又會冒險開門呢?很快,連綿不絕的刺刀入肉聲終結了他們的嘶喊,這片街道再度歸於沉寂。
蠕動的刺刀叢林很快逼近了巡邏隊的軍營,這會已經有相當不少睡眼惺忪的兵士聚集在門口了,他們有的全副武裝,有的還空著手,有的則在四處亂竄,直到幾位貴族軍官的到來才結束了這一切,然後所有人都被命令拿上火槍、長戟,穿上皮甲、頭盔,準備戰鬥。
突如其來的命令讓葡萄牙人有些不安,他們已經養尊處優太久了,平日裡不是在城內耀武揚威、吃拿卡要,就是在各處勾引已婚婦女,又或者在幫大人物們忙著走私,作為本質工作的戰鬥他們已經太久沒接觸了。上一次鎮壓城內暴動是什麽時候了?太久遠了,久遠到記憶都有些模糊了,再說戰鬥是常備軍和雇傭軍(印度人)乾的事情,與他們巡邏隊何乾?
但這會牆列而來的東岸軍人可不會區分他們到底是士兵還是警察,他們只會將所有試圖抵抗的人都看做障礙。因此,在十分鍾後,雙方很自然而然地交手了,而戰鬥的結果也是不言而喻的——除最開始的火槍射擊造成了東岸這邊十余人死傷外,剩下的戰鬥他們幾乎沒造成任何像樣的麻煩,快速推進的第七混成營官兵們隻用一次刺刀衝鋒便擊潰了他們可笑的抵抗,然後像趕羊一般驅趕著百十名潰兵向前走去,直到他們佔領一個又一個街區。
戰鬥在天明後不久就結束了,上千名第七混成營官兵在帶路黨的配合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承平日久、防備松懈的第烏城進行了夜襲。而夜襲的結果自然也是十分喜人的,他們隻付出了七八十人的輕微傷亡,便斃傷俘兩百余名第烏巡邏隊士兵,此外還有不少海關關員、貴族護衛及其他抵抗分子被擊斃,總的來說這是一場輝煌的勝利,得益於薑耀輝的大膽決策及楊亮的冷靜指揮,頭功和次功非此二人莫屬了。
在上午九點鍾的時候,包括總督府(其實是果阿總督委任的官員)、海關、軍營、物資庫、碼頭、大市場在內的諸多設施紛紛被控制,被俘的葡、印軍人數量高達一千多人(突襲碼頭時又俘獲了大量懵然不知的巡邏船水手和士兵),讓剛剛中斷休養下到第烏島上的韓德智也目瞪口呆,合著要不是機緣湊巧,憑第七混成營一千余官兵攻下這裡,怕是也有不小的難度吧,至不濟也要付出較為慘重的傷亡代價——葡萄牙人的常備軍被調去了科欽要塞,雇傭軍又剛剛解散,再加上突如其來的夜襲,這場勝利,應該足夠得到聯合參謀本部的通令嘉獎了吧,尤其是在繳獲如此之多的情況下。
嗯,繳獲到底多到什麽程度呢?這麽說吧,光現金就不下十五萬克魯扎多!一千匹馬每匹要繳納約40克魯扎多的進口稅,而趕來購買馬匹的莫臥兒帝國商人也繳納了差不多20-30克魯扎多的出口關稅,這加起來就是六七萬了;再加上總督府、物資庫等地的繳獲,以及其他林林總總貨物的進口關稅,加起來妥妥過了十五萬了,真是一筆橫財。
至於那一千匹阿拉伯馬的歸屬,雖然印度商人已經繳納了款子給商人,但第烏官方尚未來得及將這批馬交給印度人帶走,這會自然也落入了東岸人的控制之中。東岸人有心想昧下這匹馬,但考慮到長途運輸的不利條件,因此讓騎兵連官兵各挑了兩匹馬,然後又勒索了印度商人十萬克魯扎多的費用,這才將剩下的馬匹交還給他們,讓印度人差點氣得吐血,這等於購馬的成本增加了100多克魯扎多一匹,這可虧大了。
十五萬克魯扎多的現金本來是要用於支付軍人薪餉、官員薪俸(果阿總督一年薪水為2.04萬克魯扎多,此外還要支付約6000克魯扎多給總督的追隨者們,果阿如此,第烏的官員雖然低一些,但也低不到哪去)、采買食品、被服等物資,另外還有市政建設的,但這會這筆下半年即將被使用的巨款都被東岸人一鍋端了,葡萄牙人能指望的只有從東南亞貿易返回的商船明年給他們帶回錢了,不然第烏就是立馬破產的局面,除非他們能夠找到借款。
當然了,區區二十五萬克魯扎多自然是不能滿足東岸人的胃口的!這不,接管了全部權力的韓德智已經下令,按照東岸人的老規矩,在佔領區內征稅,對象則是第烏島的所有居民,此舉預計可以征收上約五萬克魯扎多的費用,畢竟城內一些商人還是蠻有錢的。
此外,被堵在碼頭內沒法走的各國商人也要征稅,但又有區別對待,其中來自所謂的東岸“友好國家”如馬斯喀特、奧斯曼和波斯的商人,總共才交了三萬克魯扎多便予以放過,等於是提前征收了下半年他們離開港口時應交的商品出口關稅而已,至於屆時葡萄牙人還問不問他們再重新征一遍出口關稅東岸人就管不著了;那些來自莫臥兒帝國及南印度一些土邦的印度商人,則被課以重稅,他們一共被勒令繳納了四萬五千克魯扎多的稅收才被放過,令那些商人們欲哭無淚卻也無可奈何,誰讓自己被堵住了呢,要是像那幾艘趁夜成功脫逃的巡邏船或商船一樣警醒的話,他們應該也能逃過此劫。
而除了現金外,第烏港內還有大量椰棗、駱駝、牛羊、海灣珍珠、精美毛毯、波斯絲綢、玫瑰香水、鴉片、硝石、皮革、靛藍、棉布等商品,粗粗算下來價值也不下二十萬克魯扎多,如果再考慮到東岸人正打算以各種借口抄幾個葡萄牙富商的家,這最後能弄到多少錢物委實說不清,但韓德智約莫估計七十多萬克魯扎多不成問題。畢竟,這些商人的豪富他還是有所耳聞的,果阿總督就經常在財政困難的時候向這些富商臨時借貸,因此從他們身上刮個十多萬克魯扎多應該問題不大,反正東岸人也不打算長期佔據這裡,那麽就不需要過於注重名聲了,吃相難看就難看點,怕毛?
“真真是打得一場好仗,嘖嘖,決策如此之大膽,結果如此之完美,俘獲又如此之眾,真是想挑毛病都挑不出來啊。小薑,小楊,做得不錯,我們的事業,後繼有人哪!”尚未徹底病愈的韓德智緩緩走在第烏城的街道上,一邊看著街道兩側迥異於東岸的建築風情,一邊隨口問道:“俘虜打算怎麽處理?總共得有一千好幾百吧?”
“已經統計完畢了,總共1402人,其中葡萄牙人198人,印度人845人,剩下的老實說我看不出是印度人還是葡萄牙人,可能是印葡混血兒吧。”海軍少校薑耀輝亦步亦趨地跟在老前輩韓德智身後,一邊為他撐傘,一邊小聲回答道:“另外,我估計在征稅行動開始後,還會有大量交不起稅的第烏居民被我們抓起來,總人數很可能會超過兩千、甚至三千也不無可能,這些人該怎麽處理,我們還沒拿定主意,要不司令官閣下給個指示?”
“我能有什麽意見,呵呵。”韓德智聞言輕輕笑了起來,不過隨後他也終究做出了決定:“都裝船拉走吧。那四艘機帆船上擠一擠,應該能勻下這兩三千人吧,趁著這會和平談判尚未有什麽眉目,交換俘虜什麽的也還沒開始,把這兩三千人全都他娘滴發配到遠東黑水地區去。嗯,送佛送到西,讓他們去冰天雪地的阿穆爾河流域好了,就算流放,自生自滅,能活下來是他們的運氣,以後就好好當我們的順民;活不下來也別怨誰,怨自己運氣不好、命不好,早死早超生,這世道本就如此殘酷。”
“職部明白了!”薑耀輝輕輕點頭,說道:“阿穆爾河流域冷是冷了點,但去了那未必沒了活路。聽說那邊物產挺豐富的,這幫印度佬和葡萄牙人雖說可能不太適應氣候,但總比在這裡朝不保夕要強吧。啊,對了,忘了這些人不是那些印度雇傭兵了,他們不用在街上乞討食物,小日子還是不錯的。那麽,司令官閣下,我們要不要在這裡招募一些印度雇傭兵呢?聽說他們剛剛被葡萄牙人解散以節省雨季的開支,這會有的人去了鄉下,有的人去了古吉拉特地區謀生,有的人則還在城內乞討,他們其實還是有不少戰鬥經驗的,而且節操也沒那麽強,不會長期忠於誰,因此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嘗試著雇傭一下呢?”
“沒太大意思。”韓德智擺了擺手,說道:“這些人的戰鬥力應該很是一般,不值得大動乾戈,他們又不是錫克教徒,不值得我們另眼相加。不過你們若是小規模地招募個一兩百人,卻也不打緊,以後可以用在海珠島商站嘛,在那些地方,還是這些印度雇傭兵靠譜,比明人更可靠,畢竟語言不通的他們只能聽命於我們,交給手下去辦吧,你別操心了。這會兒,我們還是好好合計下後面該怎麽辦吧,反正第烏島不能久留了,不是打不過葡萄牙人,而是我們沒這個時間。 ”
薑耀輝聞言有些沉默,佔領第烏港給他帶來了極大的興奮,他是萬分想在附近繼續“建功立業”的,因為這些葡萄牙人和印度人看起來比較“好欺負”,也比較富裕。不過韓總司令說的也對,他們的目的是送第七混成營赴遠東輪換,順便宣布下中央對黑水地區行政區劃的重新調整,到葡屬印度打秋風只是順路而為,而無法在此長期逗留,況且中央目前也沒長期佔領印度土地的指示,故還是早些離去的好。不然的話,一旦七、八月份台風多發季節來臨,他們再要走馬六甲海峽抵達寧波定海港,這風險可就不止上升一個層級了,因此想到這裡的薑耀輝也同意了韓德智盡快離開的意見。
5月22日,在第烏港休整了兩三天的東岸人,在將各類物資、現金和俘虜打包裝船後,全艦隊補足食水,緩緩離開了第烏島,朝坎帕灣駛去。
5月24日,艦隊抵達了坎帕灣對面的達曼港,東岸人再度派出第七混成營試圖登陸作戰,但被嚴陣以待的葡萄牙軍隊——約有五百余人,此外他們還糾集了數千名印度士兵,看樣子規模不小——所阻。韓德智在用望遠鏡觀察了一下葡萄牙人的軍陣後,下令放棄了此次登陸作戰,然後全艦隊降下了大部分風帆,順著洋流朝馬拉巴爾海岸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