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3年5月10日,6艘650噸級的笛型運輸船、2艘300噸級的冷藏船在兩艘風帆護衛炮艦的護航下,小心地停靠在須德海外的泰瑟爾島一側。在繳納入港關稅後,船隊在荷蘭人的指引下緩緩駛進了阿姆斯特丹碼頭。
這個昔日常年停泊著2000艘以上船隻的大港口如今真的是略顯破敗了,莫烈鰻環視四周,約莫只看到了不到一千艘各型船隻,這令他很是感慨:戰爭期間,荷蘭的商業竟然萎縮到了這種程度,真是可憐可歎。要知道,以前這個港口控制了全歐洲絕大部分的糧食、鹽、鹹魚、船具、奶製品的貿易,其他各類商品一般也都得到此地匯集,以尋求買主;此外,阿姆斯特丹還擁有歐洲金融中心、造船中心、最大的二手船基地等一連串的頭銜,可以說,在戰前,這座有著15-20萬人口的城市是處在輝煌的頂峰的。
但如今這一切都成為過去了!荷蘭海軍始終無法打破英國人的攔截,海量的荷蘭船隻被擄走,大量物資要麽沉入海底、要麽進了倫敦英國人的倉庫,貿易大受影響,經濟一落千丈,人民生活水平日益下滑,整個城市甚至整個國家都充斥著強烈的不安全感。
可想而知,在這樣一種情況下,當莫烈鰻帶著的10艘船駛入阿姆斯特丹時,荷蘭人是多麽地高興了。精製麵粉、黃油、乾酪、火腿、葡萄酒、冷凍魚肉、大豆等食品被分門別類地儲放在船艙內,荷蘭人迫不及待地用滑輪吊杆及畜力起重機將這些食品小心翼翼地吊到碼頭上,然後一一送入倉庫儲存起來。
被英國人封鎖的這一年間,阿姆斯特丹雖不至於餓殍遍野,但物價飛漲,普通人食不果腹的情況卻比比皆是。去看看曾經貨物塞到爆的阿姆斯特丹的貨棧吧。以往一旦有船只靠岸,商品會第一時間被人買下,然後花四五天時間卸貨——當然銷售沒這麽快。不過荷蘭人會將貨物放在碼頭倉儲貨棧內,然後慢慢發售。而這也造就了阿姆斯特丹永遠有充足貨物出售的名聲。
阿姆斯特丹就是這麽一個地方,匯集、儲存、銷售全世界的貨物,一個超大型的物流倉庫、“一個全年都在進行著的交易會”,龐大的貨物流、現金流、人流在該市的碼頭上進進出出,這給荷蘭帶來了難以計數的財富。
但現在很多貨棧內的存貨都見底了,舊的貨物即便漲了好幾次價仍然被人搶購一空,新的貨物補充卻又斷斷續續的,讓人發愁得很。東岸人這10艘船攜帶了4500噸各類食品。雖然遠不足以滿足阿姆斯特丹的日常消耗,但簡省點用花銷個一個月還是有可能的;而在兩個多月過後,還將有另一批運輸船隊抵達澤蘭省的弗利辛恩港,這次的船隊規模更加龐大,計有9艘笛型船、2艘冷藏船以及4艘風帆護衛炮艦(炮艦噸位為400噸,也可利用富余的船艙運輸貨物),估計能運輸至少6500噸各類物資(其中部分是食品,部分為訂購的其余商品)。
這兩批船隊的抵達,對於荷蘭、澤蘭二省的日常消耗、工業生產的意義不能說很重大,但也絕對不可小視。尤其是第一批抵達阿姆斯特丹的食品運輸船隊。直接為他們提供了種類豐富的商品,足以供他們維持一個月,這對於該市渡過戰爭期間的物資難關非常之重要。荷蘭人理應對此感激不盡。
抵達港口後第二天,莫烈鰻海軍少尉便得到了剛從海牙趕來的馬德的接見。馬德也剛剛從卡法城來荷蘭沒多久,擔任華夏東岸共和國駐荷蘭第一任外交特使的他最近著實有些忙,不但要拜訪荷蘭政府的高層,還要拜訪荷蘭省、澤蘭省議會的議員們;另外一些比較重要的城市如阿姆斯特丹、鹿特丹、弗利辛恩、萊頓、霍倫、恩克赫伊曾的市議會也要去拜訪一下,這些議員都是影響力巨大的商人,作為還肩負著商業推廣重任的外交特使,馬德根本不敢怠慢,因此最近簡直是忙得團團轉。
除此之外。他還要負責籌辦阿姆斯特丹商站的開辦事宜,要不是莫三從各個商站抽調人手支援了他一把的話。他根本是兼顧不過來的。這個商站就設於阿姆斯特丹的碼頭上,馬德直接花錢租下了一小塊地方。這裡有現成的起重機、現成的倉庫,就連裝卸工人都很齊備。價格也不是很高,因為現在阿姆斯特丹商業不景氣,很多倉庫空了出來,這些貨棧的控制者們不得不大幅度調低租金,再加上馬德一口氣租了十年,這租金也就更廉價了。
“阿姆斯特丹的商站大概一個月後就能用了,不然你們也不用這麽麻煩。”穿著一身醒目中山裝的馬德握了握莫烈鰻的手,然後看著這個穿二代海軍少尉,笑著說道:“年輕一代都成長起來了,我很高興。你爸還在羅洽兵團堡教書吧?”
“是的,他喜歡安靜,目前還在那裡帶小孩,偶爾會過問一下家裡的各類投資,不過平時都是我母親在管。”莫烈鰻中規中矩地回答道,末了又補充一句:“托英荷戰爭的福,最近國內工商業的景氣度大幅度上升,商品進出口的速度大大加快,我聽朋友說羅洽港、東方港、青島港的關稅收入每個月都在快速上漲,這真是好極了。我家投資的一些小作坊、貿易公司也趁著這股東風小賺一筆,真要感謝英國人了,嘿嘿。”
“這話你也就只能在我面前說說。”馬德哈哈一笑,然後轉頭看了看四周,說道:“國內工業、農業、商業確實都景氣了,但荷蘭人可就不景氣了,呵呵。不過英國人現在確實也很景氣,不知道他們俘虜了多少荷蘭商船,據我打聽可能已經有600-1000艘了,雖然這其中大部分船都是噸位不大的近海運輸船,但畢竟幾百艘的數量擺在那呢,不算船價的話,光貨物價值可能就已達幾百萬元了。當然了,他們如果就這麽點成績的話,可能還不夠彌補戰爭經費的支持,但這又如何呢?凡事要看長遠,他們打破了荷蘭人的經濟壓迫,獲得了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市場,最重要的是還削弱了直接競爭對手荷蘭的實力和威信,這麽算起來還是賺的,而且是大賺特賺啊。”
“荷蘭跌倒,大家吃飽嘛,哈哈,這是最近流傳在我們海軍中的調笑之語。”莫烈鰻也笑著回應道,“上次我聽在第二艦隊服役的發小說,荷蘭人已經正式交割圖萊爾商站了,商站主館及附屬建築、大約數公頃的農田、一千多隻羊、六百多頭牛、不到兩百名雇員(大部分是德意志雇傭兵)以及部分庫存商品,折價五十萬盾賣給了新華夏開拓隊,新華夏那邊現在已經分派移民前去定居種植棉花了。說起來,這次荷蘭人被坑得不淺啊,不得不割肉,不過據說他們堅持不肯賣福爾摩沙島及開普敦殖民地,呵呵,估計還沒被英國人打痛。”
“以後少扯這些。”馬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執委會制定的國策就是聯荷製英,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密切與荷蘭的關系。以前沒這條件,現在好不容易通過英荷戰爭與他們搭上了線,並且還小露了一把臉,這不趁熱打鐵繼續加深雙邊關系還等什麽?要知道荷蘭人強在銷售網絡,而我們強在生產能力,當年與熱那亞人的合作就是典范,而荷蘭則是一個超大號的熱那亞,這種合作對我國工農業有百利而無一害。所以,支持荷蘭、抑製英國,是接下來的長期國策,以後還是少說兩句吧。”
莫烈鰻聞言受教地點了點頭, 滿足了一下好為人師的馬德的教育,這令馬德非常高興:“最近我在海牙面見了德維特議長,提到加強兩國間銀行業務往來的事宜,德維特議長原則上同意了,不過我還得去和阿姆斯特丹匯兌銀行單獨談判。這場談判估計不會輕松,荷蘭佬一向傲慢,特別是在他們強勢無比的金融領域,想要讓他們承認我國的西北墾殖銀行、聯合工業信貸銀行、商業清算銀行和新大陸友好互助銀行的各種商業票據,估計不花點代價是很難的了。唔,不談了,先去吃飯吧,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談得下來的事情,就像我們邀請荷蘭人去青島港開設商站一樣,不經過來來回回幾個月到一年的談判,這類事情基本上是不可能有任何頭緒的。”
說完,馬德便和莫烈鰻乘上從東岸本土帶來的專用馬車,直接朝阿姆斯特丹市區而去。雖然現在整座城市的物資供應都很短缺,但有錢人的消費卻從來都是得到優先滿足的。比如那些高級一點的餐館,不管外面的戰爭打成什麽樣,其廚房裡永遠存放著充足的各類食材,且永遠不擔心沒有生意可做。在阿姆斯特丹的普通人掙扎在物價飛漲、食物匱乏的窘境下的時候,高檔餐館裡永遠都有衣冠楚楚的人在大嚼大吃——這就是阿姆斯特丹,資本主義的心臟,有錢人的天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