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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透露點別的信息嗎?嗯,其實在不同的世界,天地規則通常有著細微的差別,雖然看似差異極小,但落到一方廣闊的世界上,再經過千萬年漫長時間的演變,卻會造就種種截然不同的奇特風貌。”
“當初我第一次接到道主指令,獲許進入那方新發現的流光小界,嘗試設立‘入夢錨點’之時,驚異地發覺由於兩界規則之間的衝突,自己竟成為了此界中人眼裡難以名狀的‘外神’存在……”
稍稍猶豫了一瞬,老者便訴說起了他昔日的經歷,聽上去相當離奇,不過其中真假難辨,究竟有幾分屬實,幾分編造的成份,就很難說得清了。
但毫無疑問,口口聲聲自稱曾經遊歷過別的世界,卻始終沒有確鑿的證據,歷史上似也從無這種記載,讓胃峪並不怎麽相信老者的話語,覺得縱然真有其他世界的存在,也不該是一個中六氣大成能接觸到的領域,並提出了針對性的質疑:
“無可名狀的外神?這又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按照你所說的經歷,既然不同世界的天地規則並不一樣,到了那邊甚至會變成一個怪物,顯然,其他世界的東西對我們世界來說,也不該有什麽意義。”
“怎麽會沒有意義?天地規則不同,花個一定的時間觀察當地的修行體系,學會適應不就行了?而且,‘無可名狀’的情況,也不過是少數世界的個例罷了。”只見老者搖了搖頭,立即辯駁回道:
“就像來到了一個語言文字互不相通的新國家,初到時或許經常遇到麻煩,但只要通曉了文字,再進一步打通該國的門路,完全可以將其視作自己的機緣,成為掌握跨國貿易的富商巨賈。”
“有著我的指點,你在加入組織之後,應該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取得足夠的功績,擁有跟隨宿星級人物跨界執行任務的資格,趁此良機快速成長,豈不比待在越國這片淺窪中爭權奪利要美妙得多?”
“一步慢,步步慢。年少因沒有充足資源拉下了修行,又或者是天資稟賦遜色於他人,想要追趕上那些真正的天才,絕非多付出幾分努力就能辦到的事情。唯一的出路,正是……”
“苦口婆心”地勸說胃峪聽從自己的建議,老者在這關鍵之處故意頓了頓,剛想要繼續開口,忽然間神色微變,留意到了遠處對戰場地的上方,一個銘刻於元氣法則深處,因氣息交感而隱約顯化出來的虛幻金鯉印記。
“漁夫令?這裡面竟有人是‘漁夫’特意標記過的‘金鯉’?”
……
這座閣樓上的神念交流,自然不為遠在二十裡之外,正在圍攻車隊的鄭旦、趙青所知。
操控著千萬根玄冰雨箭朝著地面急墜而下,以漏鬥狀傾瀉的態勢壓製著白鹿劍院眾劍師的反抗力量,趙青心念微動,感應到對方的劍陣倏地再生變化,銀白色的流絲劍網開始向著中心收攏而去。
並非這些銀衫劍師決意放棄較外圍的車輛,而是因為原本沉穩整齊排成一列的車隊,本身亦呈現出向內收縮的態勢,使劍陣的防守面積迅速變小,整體力量更加集中起來。
只見每一輛馬車的車輪之間,車軸之下,細長堅韌的翠綠藤蔓破土而出,扭曲盤旋,在半空中迅速舞動,互相纏繞連接,形成了一個緊密的圓環,給人一種無比牢固的感覺。
這些藤蔓的生長和交織,令馬車隊列開始悄然轉變,帶動著整支車隊從筆直一列,迅速轉變為了圓環狀的陣型,將侍頻所乘坐的那輛華貴馬車守在了正中心,且共同釋放出了一圈淡青色的氣罩。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毫無突兀生硬之感,宛如被精心設計過的預案再演,顯然正是侍頻一方早已考慮過他們遇襲時的情況,所提前準備過的防守方案。
蒼鹿五行屬木,白鹿五行屬金,玄鹿五行屬水,雖看似大不相同,但這並不意味著由蒼鹿晉階而來的白鹿,在木屬性術法上的造詣,會及不上修為遜色於它的蒼鹿,相反,還要更勝一籌。
由於多出了青藤氣罩來分擔防護的壓力,將木行金行兩種力量巧妙地融合在戰鬥之中,先前已有幾分被凍結之感的劍陣重振旗鼓,威勢驟然暴漲,開始轉守為攻,逆轉起了當前的形勢。
在五名神勁武者的共同統禦之下,從近百丈范圍收縮到了方圓十丈的流絲劍網,散發出的銀光隱隱呈現出一種晶瑩剔透、細膩光潔有如玉石的質感。
然後,趙青當真在裡面感應到了五根隱藏在劍網之下,泛著白玉色澤的罡氣劍刃,乃是由這五人脫手飛出的上品寶兵,匯聚凝練劍陣大量罡氣結成的巨型劍體,承載著全陣大部分的力量。
通常來說,雖然勁力體系不像煉氣體系,早在初入先天就擁有練出飛劍的可能,但到了罡勁凝練出三丈罡氣場後,也能夠在小范圍內禦使飛劍;
若是達到了身神顯化的神勁中高階,由於可離體飛行的身神也具有一定規模的罡氣場域,自然可以裹挾飛劍而行,且操控精度、范圍,均不遜色於煉氣體系。
饒是如此,過去修練的一直是直來直往的罡氣攻擊,晉階後卻轉修招式變化大相徑庭的飛劍之術,這樣的路數,自然頗為罕見,而白鹿劍院的這門劍陣能夠聯手運使飛劍,也確有獨到之處。
隨著鄭旦也意識到這夥人正積蓄著反擊之勢,正操縱銅鼓虛影下壓,敲響鼓面彈震出千百道雷霆電芒,掃滅青藤釋放出的氣罩之際,整座劍陣忽然間爆開了五團青色的火光;
五柄長達數丈的巨型飛劍驟然飛出,閃耀著冷冽的金屬光芒,在空中極速翻滾、咆哮,擋架住了外圍橫衝直撞的雷犀虛影,期間與下墜的雨滴相互碰撞,濺起了一片片閃耀的冰花。
刹那間,在這片不大的空間裡,平靜的天地元氣驟然被急劇的牽扯,就像是突然有一片恐怖的風暴形成,天空中盤旋著無數凝聚的水汽,它們隨著狂風呼嘯,如同被壓緊的烏雲,遮住了夕陽的余光。
每一柄飛劍的罡氣刃面,都反射出烏雲與閃電的光芒,猶如鏡面般映照著周圍的景象,無數道旋轉的氣流和扭曲的光線,瞬間讓下方車隊、銀衫劍師的身影變得虛化扭曲起來。
眨眼間,這塊區域便仿佛化作了沸騰的海洋,到處都是疾掠而來的風聲、暴走的天地元氣,以及由二十多名劍師彼此融為一體,互相合流,順著飛劍軌跡瘋狂肆虐的凌厲劍意。
狂風中蘊含著雷電的力量,暴雨中凝聚著冰霜的氣息,劍氣縱橫,五行之力在這片小天地內不斷碰撞、激蕩,與雨幕交織成了一幅壯麗的畫卷。
鄭旦激發的五行靈罡護罩固然能量充沛,可以輕易擋下神勁大成者的攻勢,但終究更偏向於能量型的防護,若是在天地元氣混亂護罩不穩的狀態,遇上了威力極高的精神攻擊,難保不會被劍意穿透。
若是沒有玉符烙印下的西甌銅鼓虛影持續鎮壓,憑借著這門契合五行之力,可禦使風雷之勢的劍陣,這些人的飛劍最終可以攪亂方圓數十裡內的天地元氣,將該范圍內一般的天人合一者打落境界。
看出白鹿劍院眾人終於使出了真本事,趙青也是眼前一亮,收回了數成操控玄冰雨箭的心念,生出了與敵方這門精妙劍術正面對決的戰意。
下一瞬,她主動邁步離開了五彩光幕籠罩的范圍,全長一尺一寸一分的毫曹子劍已然在手,綻放出冷冽的寒光,斜斜指向比起它大上不知多少倍的五柄巨型飛劍。
似乎準備在這個方向上打開一個突破口,五柄巨型飛劍以難以言喻的默契同時轉向,朝著背對趙青的方向激射而出,沿途融合了一柄柄由罡勁武者拋擲而出、新加入的飛劍,整體上變大了數圈;
但當這五柄巨劍蓄勢飛至高處,再倏然轉向呈現出下衝之勢時,卻絲毫未顯沉重之感,反而變得更加靈活,宛如白鹿在林間跳躍,輕盈而不失力量,每一把劍都帶著獨有的韻律。
霎時間,空氣裡響起淒厲的嘯鳴,天色驟然暗了下來,明明只是五柄飛劍破空而至,然而這些飛劍周圍縈繞著白玉般的霧霞,恍若把天空中的光芒都吸納了進去。
只見千萬道劍氣沿著一道道深邃的軌跡,簇擁著五柄巨劍在半空中交織成了一隻玉白色的鹿角,那鹿角有著五個分叉,在尖端處閃爍著聖潔的光芒,如同冬日裡的初雪,純潔而冷峻。
迎著位於五彩光幕正前方的趙青,這隻長達十數丈的巨大白鹿角先是微微一沉,然後無視了她的存在,在下一刹那,於原地消失,如同穿越了時空的界限一般,反而出現了鄭旦的身前;
伴隨著它沿途裹挾的狂風和匯聚而來的天地元氣不斷的碰撞,發出悶雷般的爆鳴,角尖輕抖之間,已劃過一道玄奧的弧線,呈現出上挑的態勢,要將整個靈罡護罩當場挑起飛到空中。
既然暫時打不破靈罡護罩的防護,那就用出全白鹿劍院威力最大的絕招,把鄭旦連人帶罩一起挑飛,使其落到遠處,短時間內沒辦法再趕過來。
而面對著這有如小山衝撞而來的蓄勢一擊,趙青卻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中的青銅小劍,動作輕盈如柳絮,優雅如蝴蝶,順著白鹿角上挑的方向,斜斜斬出了一道纖細的劍光。
劍光雖然纖細,但是引聚著天地元氣,劍氣驟然渾厚磅礴起來,且速度超乎想象得快,竟能後發先至,將那白鹿角的五個分叉全部卷住,並滲透進入了叉角的內部,激蕩起了一圈圈奇異的劍氣漣漪。
已被攪動得紊亂不堪的天地元氣之中,無數縷細長的劍光有如龍蛇舞動,亦如夢境中的幻影,以難以想象的高速切削分解著空中大放光明的白鹿之角,將天地染成了一片金白。
刹那間,劍光和鹿角相交之處,爆發出了無數道紊亂的狂風,除了飛劍本體外的罡氣、劍氣,紛紛裂解化作了無數粒微小如塵埃的細密光點,隨風飄散,回歸了純粹的天地元氣。
伴隨著二十幾道連成一片的飛劍墜落脆響,白鹿劍院壓箱底的絕招鹿角上挑正式告破,並非是因為此招威力有所不足,或者暗藏了什麽破綻,而是由於趙青釋放出的劍意強行切斷了這些飛劍與外界元氣的聯系。
雖然純以劍意而論,她一個人就抵得上對面數十人的總和,但算上紊亂之極的元氣暴動干擾、大量劍氣罡氣的防護,劍陣操控者彼此之間的心意互通、飛劍本身材質對外來劍意的抗性,這便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除非,趙青在如此短暫的時間之內,就感應分析出了車隊內每一名劍師招式變化、劍意磨煉的狀況,針對性地創出了專門的破法,像庖丁解牛般將白鹿角的各個組成部位分割出來,再逐一擊破。
承受著陣法被破後的反噬,銀衫劍師震撼之極地望著對面的青衣少女身影,心中不禁閃過這個最不成可能的可能,知曉這意味著對方在白鹿劍陣上的造詣,恐怕已不亞於本派下六氣境大成的老祖。
正當他期望否定這個離譜的猜測之時,忽然,只見趙青如一片綠葉般迎風飄起,身上倏地亮起了像鄭旦那樣的五彩光幕,手中小劍綻放出了無盡璀璨的玉白色光芒,匯聚凝成了一隻小巧玲瓏的鹿角。
然後,她恍若無物般地步入了被青藤屏障守護的車隊正中,隨手敲了敲侍頻所在車廂的側壁,當鹿角緩緩上挑之際,劍氣凝聚,宛如一個巨大的虛幻光影, 將馬車緊緊地包裹其中。
下一瞬,整輛華貴馬車被挑得離地而起,飛向了高空之中,馬車四角,原本安靜垂掛的流蘇瞬間飛舞,如同被狂風擺動的秋葉,車壁上的各種鑲嵌的寶石煥發出奇異的光芒,似在竭力穩定著車內的狀態。
身處空中,馬車的窗簾被狂風撕扯散開,早已嚇得停下琴聲的侍頻望見外面極速飛掠的景象,不由得驚恐地尖叫了起來,伸手掩住了驚慌失措的雙眼。
知曉此輛廂壁內嵌玄鋼護板的馬車未必會在落地時完全損毀,但自己的性命,卻沒法得到這樣的保障,她不禁泛起了巨大的悔意,原本心中的野望與火焰,也似被車外的雨點瞬間澆滅。
好在,只是一場並不算大的矛盾,對方又是越國“美人計”中重要的人物,趙青自然並無取侍頻性命的打算,且相當懷疑關鍵時刻會有高手救援,僅打算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
至於她為何能夠瞬間看破白鹿劍陣衍生的種種變化,似乎領悟力比起先前大幅提升,則是因為趙青在臻至“混冥”之境後,所看的已是道的實質,而非法之表象,自然超越了常人想象的極限。
相比起這場本就不會給她帶來任何威脅的衝突,趙青從白鹿劍院的武學中解析得到了少量有關勾踐擅長劍陣的信息,反倒算是一件難得的機遇。
在被挑飛的過程中飛越了千丈的距離,最終,這輛華貴的馬車於墜落末尾忽地消去了它攜帶的巨大動能,平穩地落在了來時那艘巨舶的甲板上,沒有發出任何碰撞的聲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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