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淳華也補充:“我看古文獻提到,赤帕高原是雙疊原,也就是兩層平原相疊,第二重比第一重高,盤龍古城所在的第二重土壤肥沃,又承接高山上的融雪,水網密布,是整片盤龍荒原上難得的高原水鄉!”
這是當然的,若沒有終年不歇的充足水源,盤龍城根本堅持不下去。
“現在怎麽走?”年松玉問國師,“天快黑了。”
最多再有兩刻鍾,太陽就會沉入遠山以下。古城裡的光線,正在快速變暗。
“先建起大本營,設置防禦符陣。”孫孚平早有計議,“解散,都去找合適的位置。”
“解散?”賀靈川連道等一等,“這麽大個廢墟,風險都未排除!”
“不必。”孫孚平成竹在胸,“至少城池外圍都比較安全。你不會以為,我們是百多年來進入盤龍城的第一批人吧?”
就是這樣想的,天真了?賀靈川呵呵一笑:“原來早有先驅者,可惜都是無功而返。”
要是人家尋到寶了,他們還來盤龍城幹嘛?
“未必,他們不一定為大方壺而來,這種廢墟時常會吸引寶藏獵人。他們也記錄這裡的見聞,可以給我們做參考。”盤龍沙漠裡的異化生物和三屍蟲雖然可怕,但老實說只要事先做好功課,都不是無法解決的難題。
所以盤龍廢墟早有訪客,大家各懷鬼胎而來。
就像這支隊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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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多人找了片刻,就尋到一處空地安頓。
這裡好像是盤龍城的集市,臨河道有兩整排建築,鱗次櫛比全挨在一起,最高不過二層樓。
當然多數房屋的門臉都被破壞,至少三分之一明顯遭過火災,但有幾戶還掛著牌匾,最完整的一塊字跡已經模糊。
字體與現今又有些不同,賀靈川費了點工夫才勉強認出兩字:“霜……酒”
大概是個酒家。
這裡的屋子又低又矮,又都挨在一起,很適合當作臨時營地。隊伍駐扎下來,孫孚平下令原地休整兩個時辰,曾飛熊趕緊去分配房屋。幾位領導佔走了視野最好也最擋風的酒家,開始從長計議。
奔波兩天,大家這才有空洗洗臉,提提神。
在每一滴水都很珍貴的沙漠中心,這是領導才有的特權。賀靈川舉起水囊痛快灌了幾口,把剩下都澆在臉上:“鬼地方,白天熱死,晚上凍死!”
沙漠地區的典型氣候就是日夜溫差極大,午間四十多度的地方,一到夜裡就結出冰霜。太陽已經下山,氣溫直接跳水,大夥兒披上棉襖都不夠,還得四處拆木件來燒火禦寒。
他甩頭的動作就像狗甩水,年松玉皺眉避開濺過來的水滴道:
“時間寶貴,夜間也不能浪費。但這片廢墟太大,就算打散人手,至少也要搜好幾天。國師有甚辦法?”
他們不是來郊遊的,隊伍帶來的食水有限,每一分鍾最好都能用上。
撣去黃沙、整理儀容之後,孫孚平又恢復了國師的氣度,這時就侃侃而談。
“翻箱倒櫃、掘地三尺這種事,當年的拔陵仙由聯軍,還有後來的尋寶者都已經做過了,我們不可能乾得比他們更好。所以說,城裡這些樓舍屋宇,很少有搜索的價值。”
昔日盤龍城被攻破後就遭遇了屠城,人畜都被殺光,財物被洗掠一空。敵國花了三十多年才扳倒它,早對這心頭刺恨之入骨,若不縱情劫掠幾番都出不了這口惡氣。
更何況他們的時間充足,應是連地皮都搜刮乾淨,但大方壺卻依舊沒被找到,所以從豪屋到民宅,都不是它的匿身之所。
聽完這句話,賀靈川松了口氣:“那就好。”否則他們人手太少,盤龍城太大,找起來根本是大海撈針。“也就是說,國師已經知道壺在哪了?”
前人都铩羽而歸,孫孚平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怎麽會千裡迢迢跑來這裡吃沙子?
“不知確切位置,但能縮小范圍。”孫孚平沉吟一下道,“我拜訪過拔陵國的祝亙祖師,他曾四度造訪盤龍城,最早一次距今六十年前,最晚是四十年前。可以說,他或許是聯軍之後對盤龍廢墟搜查得最徹底的勢力。”
“勢力?”賀淳華抓住了關鍵詞。
“在我看來,拔陵國對盤龍廢墟一直有些疑慮。祝亙祖師本人對它也十分著迷,最後一次來這裡考察已經是七十五歲,停留的時間還最長, www.uukanshu.net 前後足有十五天,帶來的人也最多,據說過千。”
人越多,停留的時間越長,對盤龍城的搜索也就越仔細。就是難為他們怎麽保障後勤供給。
果然這種大規模的發掘,都需要官方和軍隊的支持。
大家也明白了,聯軍和祝亙祖師已經先替他們做了功課排了雷,地毯式的搜查再無必要。
“近千人都好端端地,沒遭遇什麽意外?”賀靈川插口,“這本身就很不正常。”
賀淳華突然道:“天已經黑了,我還沒看見三屍蟲。”
現在他還看得見旁人身上的三把火,顯然杜魂散的效力還未過去,這種狀態類似於俗稱的“開天眼”,也可以看見三屍蟲。
但從上橋到入城,他連一條三屍蟲都未發現。
這本身就很怪異吧?
“是啊,城內不僅沒有三屍蟲,連其他的邪祟都沒有。這是前面尋寶者的共識,所以我們在這裡只要不攪出什麽天大動靜,多半也是安全的。”孫孚平拿出一個行軍饢餅,對火烤了起來。
行軍饢餅是死面做的,有人臉盤子大,掉地上就是“乒”地一聲響,可結實了。它唯一的優點就是管飽不易壞,就算烤軟了,賀靈川都覺得這饢餅粗礪澀口,硬吞下去還刮喉嚨。他只能泡熱水吃,孫孚平卻順手掰成小塊,嚼得面不改色。
他這國師接地氣,錦衣玉食過得,粗茶饢餅也過得。
“我收集的資料,有很多得自祝亙。他研究了半輩子後親口對我說道,大方壺從未被人尋到,很可能是所有人都去錯了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