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過來……”
虛幻縹緲、層層疊疊的呼喚聲從那道自天穹中垂下的黑幡之上湧起,那陣陣呼喚聲落入人的耳中,就讓人意識搖搖晃晃,生出強烈的衝動,欲要跟隨呼喚聲投入黑幡內!
呼喚聲響起的幾個呼吸時間,
就有三四個天盤道壇弟子扭頭看向那道黑幡,緊跟著,他們的身軀都直挺挺地倒地,‘魂兒’被黑幡勾攝去,成了黑幡之中遊動的亡者意識競相撕扯蠶食的食物!
濟光師公施展的咒法,尚未對蘇午奇效,反而首先將自己這邊的弟子性魂帶走了幾個!
反觀蘇午,在那黑幡搖曳,陣陣呼喚下根本未受絲毫影響,
他抬眼看向那道迎風招展的黑幡,
忽然動念——
那殺穿敵陣、清空了近萬天盤道壇兵馬的百余個陰兵,被蘇午一念召集過來,蘇午並起劍指,下部八景宮中‘真武籙’投照在劍指上,形成印簽,
他將劍指朝著那道黑幡輕輕一指,印簽覆蓋在黑幡之上,百余陰兵跟著卷動陰風,呼嘯著衝入黑幡之中,在蘇午的意能量攜裹下,猶如猛虎逐病羊,在黑幡中一陣席卷,不知掃清了多少亡者意識!
旗幡內震天的喊殺聲漸自微弱下去,
再沒有任何呼喚的聲音從幡子中傳出!
連那道黑幡表面覆蓋的漆黑色澤,都隨著其中聚集的亡者意識被殺潰,而倏忽變澹了許多!
“你們攔路伏擊我們師徒一行,結果準備的這些手段,竟是這麽不堪一擊麽?何不把方才施展‘紅白撞煞’的手段再用一回?
或許能攔住我!”
蘇午目視著那道黑幡從中間驟然被撕裂,緊跟著轟隆隆向下方倒塌去。
他收回目光,轉而注視著八仙桌上又開始蹦跳施法的‘濟光’師公,眉心豎眼裡金光大盛,在對方一道咒殺術落在自己身上的刹那,周身即聳立起一道道黃金眼鏡蛇,直接將那師公發出的‘咒殺’反彈了回去!
“啊!”
八仙桌上的濟光師公頓時慘叫出聲,眼耳口鼻裡湧出一道道金紅如遊蛇般的焰流,刹那就將他的毛發衣物統統點燃,將他燒成了一道火炬,當場死在法壇之上!
“一起上!”
余下幾個師公、弟子見狀大駭,在年紀最長的那個師公號召下,或是搖動鈴鐺,或是甩出攢心釘,或是揮下令旗——施展諸般巫門魔勝咒殺之法,
那些歹毒法門落在蘇午身上,全被蘇午身外盤護的黃金眼鏡蛇彈開,
而後,
施展術法的眾師公、弟子或當場被火燒死,或被雷劈死,或自己掐住自己脖頸,生生將自己掐死——只是眨眼時間,法壇上的師公、弟子死了九成九!
下方,童青竹呆愣愣地看著立在燃燒法壇上的蘇午。
梁家主母失魂落魄地丟下了手裡的三角旗幡,顫顫巍巍地向蘇午跪倒:“老婆子年事已高,無意為虎作倀,懇請小道長饒恕老婆子一條性命!”
蘇午皺眉看了跪地的半百老婦一眼,
他未有作聲,
背後火焰輪漸將熄滅,紅寶帳怙主的虛影歸於自身,
肩後生出一條漆黑手臂,端起了大紅蓮胎藏,刀刃上業火蓬勃燃燒,凶厲氣息肆意彌漫——跪在地上的梁家主母眼看年輕道人肩後長出詭手,抓住了那一道流動的業火,內心的危險感拔升到了極點,她忽然身形暴起——
唰!
蘇午肩後漆黑手臂持握大紅蓮胎藏,原本要一刀掃過下方童青竹的身軀,將這個先前自己出手營救,對方反而要出手暗算自己的女人一刀斬死!
卻未想到,下方的女子呆愣著沒有動靜,
倒是跪在地上的老婦人忽然暴起想要襲殺他!
本該斬死童青竹的那一刀,本能地變換了軌跡,從梁家主母的脖頸上輕輕劃過——
梁家主母身首分離!
老眼中寫滿了怨毒與不甘!
那顆被業火倏忽熏黑的首級在桌椅凳架間翻滾著,直滾到了童青竹腳邊。
“看來這道壇主使見勢不對,已經提前開溜了。”赤龍真人不知何時站到了蘇午身後,他掃視著周遭景象,目光忽然落在面無人色的童青竹身上,“你可知這道壇來歷?
他們逃到了何處去?”
蘇午肩後漆黑手臂無聲息收縮了回去。
大紅蓮胎藏上燃燒的業火漸漸冷卻,他將太刀還於鞘中,默默立在了赤龍真人身側。
童青竹看著蘇午收回刀劍,籠罩在心神間的死亡陰影驟然澹去,她一張蒼白的臉孔上浮現點點血色,一下子就從魂不附體地狀態恢復了過來!
女子感激地看了赤龍真人一眼,趕忙向赤龍真人拜倒,顫聲道:“這座道壇號為天盤道壇,傳度大師公曾在閩地巫門最大道壇‘黑角山’道壇學法修行!
先前傳度大師公看紅白撞煞都被破了,知道大勢已去,就帶著道壇菁英弟子匆匆撤離,往那邊去了!”
童青竹轉身指向身後霧茫茫的枯林。
“此人言辭不可盡信。
先前她裝作被挾持的人祭混入紅煞隊伍之中,試圖偷襲於我。
手段格外歹毒,
不可不防。”蘇午出聲提醒了赤龍真人幾句。
赤龍真人點了點頭。
童青竹眼神一暗,她確實做過暗算蘇午的事情,卻是根本抵賴不得,更是無從辯解。
“這人與某從白煞隊伍裡救出來的那個女子,長相倒是一模一樣。
兩人說不定是雙胞胎姐妹。
那人是真被當做了‘活祭品’,
她卻自個偽作了刺客,嘖——因果流變無有休止,此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定?
待會兒待那個女子醒了,讓她倆對峙去罷。”赤龍真人感慨了幾句,看著童青竹,接著問道,“你在這天盤道壇裡是做甚麽的?
莫非是這天盤道壇中的一位女師公?”
童青竹搖了搖頭,老老實實回答道:“我被娘家指給了天盤道壇傳度大法師的親子做媳婦。”
“哦?”
赤龍真人聞言來了興趣,眼中精光流露:“你既是他家的兒媳婦——想來應該清楚,他兒子的生辰八字?說媒定親必要有雙方生辰八字,你應該清楚男方生辰的罷?”
“清楚的。”童青竹點了點頭。
她雖在梁家地位低下,都將她當作是個產子渡種的工具而已,但梁家在表面上畢竟也是將她明媒正娶回來的,說媒定親的儀式自然未有遺漏,她自然清楚‘梁莊’的生辰八字。
向赤龍真人回過話後,童青竹猶豫了一下,又道:“道長,我被家中許給了他,實與他無有任何感情。道長若要利用他的生辰八字下咒殺他,小女子亦不會阻攔。
不過,小女子想要提醒道長——梁家子把餓煞養在了自己身上,
您若在他八字上動手腳的話,還是要小心謹慎些,莫要被‘餓煞’殃及自身。”
赤龍真人搖了搖頭:“餓煞甚麽東西,還想殃及某家?
你隻管把他的生辰八字知會於某就行!”
如是,
童青竹向赤龍真人報上了‘梁莊’的生辰八字,赤龍真人取一道紅紙,將‘梁莊’之名,及其生辰八字都寫在紅紙上,而後便將那道紅紙貼在了匣中一柄寶劍上。
“今時只有此人的生辰八字,某以劍斬此人生辰八字,亦如斬其真身,令之身首分離。”赤龍真人拆來一張條凳,立在身前,把那貼了紅紙八字的寶劍置於長凳上,兩邊蹲上一對香燭,他指著寶劍向蘇午講解道,“然若如此,只能殺天盤道壇傳度師公的一個兒子而已,
尚不能竟全功,
與某伐山破廟,夷滅其法統的初衷相悖!
是以,這‘斬八字敕令’於當下此般情況下便不適用了。
某還有一個方法,名作——‘八門迷神遁法’,乃設‘開’、‘休’、‘生’、‘傷’、‘杜’、‘景’、‘死’、‘驚’八門,以我等所在之地為‘生門’,
其余諸門盡皆不通,
乃以此人八字遙控其人心智,迷亂其心神,令之不自覺引導從眾投往你我所在之‘生門’,自投羅網!
奇門遁甲之妙,妙不止於迷亂天地方位,困人殺人,救人渡人,更能借助天時地利,困住厲詭!
不過,
這法子用起來太費力氣。
只是追擊幾個小雜毛,便要某耗費這麽大心力,布置八門,讓他們自投羅網過來,未免太虧!”
“……”
蘇午一時無言。
既然你覺得用這法子換幾個天盤道壇弟子自投羅網太虧,還把這法子說出來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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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蘇午還以為當下能見識到這‘八門迷神遁法’的奇門遁甲之術,未想到這位師父根本沒打算用這法子!
“思來想去,某覺得,還是直接把他們逼回來更乾脆,更省力!”赤龍真人又道。
“逼回來?”蘇午反問了一句。
赤龍真人點了點頭:“某直接以飛劍追蹤此人生辰八字,直至追索到此人影蹤,只要他未與天盤道壇其他人分開行動,某屆時就能運起神通,攔阻住他們前路,叫他們不敢舉步往前,只能在神通幻相下不斷後退,投入網中,為你我夷滅!”
“果然還是此法簡單。”蘇午點了點頭。